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死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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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重逢,有说不尽的话。
  罗霆和姚若竹回了寝室之后,各自叙说别情。
  姚若竹颇为善解人意,并未追问罗霆进宫做了什么,只说些府中琐事:“……谦哥儿每日进宫读书,最是省心。二郎也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公公特意请了一位博学的儒生进府,为二郎启蒙。三郎最小,也最淘气……”
  明亮的烛火下,姚若竹眉眼温柔,一如往日。
  罗霆静静地看着妻子,听着她的温柔絮语,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
  这半年不见天日犹如地狱一般的阴暗生活,令他身心俱疲。此时此刻,他恍惚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罗霆忽地紧紧抱住姚若竹。
  姚若竹俏脸泛红,目露羞涩,舍不得挣扎,默默地依偎进罗霆的怀中。
  罗霆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竹,我不便告诉你我做过什么。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再不离开你身边。”
  姚若竹温柔地嗯了一声。
  ……
  魏王府。
  魏王世子和韩王世子照例喝了一晚闷酒。
  魏王世子本就心思深沉,不喜多言。这两年来,性情略显冲动浮躁的韩王世子也变得沉稳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喜怒形于色。
  韩王世子相貌生的阴柔,有几分女相。如今蓄起了短须,多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之气。也多了捋短须的习惯。
  喝了一杯酒,捋了一回短须,韩王世子终于闷闷地张了口:“萧启去年暴病身亡,萧睿今年死在天牢里。当年和堂兄一起读书的人,只剩你我了。”
  接下来,会轮到谁?
  魏王世子眉头微皱,迅疾抬眼,和韩王世子对视,心头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魏王世子定定神,低声道:“谨言慎行!不得枉言!”
  “每次都是这样!”韩王世子满腹牢骚:“这儿只你我两人,连个伺候酒水的人都没留下。说话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萧诩若真的想对你我动手,便是你我再小心也没用!”
  这个道理,魏王世子何尝不知道?
  昔日他们都是元佑帝宠爱的皇孙,便是萧诩身份高了一筹,他们也无需畏惧。而如今,萧诩已坐上龙椅,是大秦天子。
  他们的荣辱生死,全在萧诩一念之间。
  “总之,言行举止多谨慎几分总是应该的。”
  魏王世子目光微暗,低声叹道:“你心中激愤,我都明白。听闻萧睿死在牢中,我既觉得解气解恨,又觉得心凉。如今这大秦,已彻底成了堂兄的天下。你我也只能俯首称臣,偷安求生。”
  不这样,还能如何?
  傅妍母女和林茹雪母子,还在宫里住着。魏王府韩王府内外,不知有多少帝后的耳目。
  他们身家性命俱在帝后掌握之中,便是有什么异心,也丝毫不敢流露半分。
  兄弟两人默默地对饮一杯。
  韩王世子忽地低声道:“听闻吐蕃国师和萧睿一同死在天牢里。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不足为人道的内情?”
  魏王世子显然也早有揣度,闻言淡淡道:“宫中如今俱在顾皇后掌控之中,消息闭塞,你我在这儿胡乱猜疑,也无益处。不管有多少内情,总之,人已经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计较思虑的了。”
  这倒也是。
  韩王世子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也是闲的发慌,才会在这儿胡思乱想。罢了,不说这些,我们喝酒,今晚不醉无归。”
  ……
  宗人府。
  齐王世子妃王敏本已早早入睡,却被宫女叫醒:“启禀世子妃,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还请世子妃快些起身过去。”
  王敏霍然惊醒,不知为何,心跳惶惶如擂鼓。仿佛有什么噩耗即将来临,而她却惶然不知。
  宫女见她面色惨然,也是一惊:“世子妃,你的面色为何这般难看?”
  王敏定定神,低声道:“立刻伺候我更衣。”
  片刻后,王敏出了屋子。
  被关在宗人府数年,一日一日麻木的苦熬,早已不知何年何月。
  在见到陈月娘的时候,王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不是玥姐儿出事了?”
  也怪不得王敏会有此一问。
  陈月娘一共来了三回,第一次带走玥姐儿,第二次带走齐王妃,第三次送来齐王妃的死讯。这一回,显然又是发生了大事才会来送信。
  陈月娘目光迅疾掠过王敏形如槁枯老态毕露的脸孔,心里也暗暗震惊不已。
  王敏未到三旬。此时看着,却如行将枯萎的朽木一般,没有半点鲜活气。
  王敏见陈月娘没出声,心里咯噔一沉,目中露出惊惧惶恐:“玥姐儿到底怎么了?”
  陈月娘回过神来,淡淡应道:“小郡主安然无恙,世子妃不必忧心。奴婢前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将齐王世子的死讯传至世子妃耳中……”
  王敏全身一震,似被雷劈中一般,脸上没了半丝血色。
  齐王世子的死讯……
  萧睿死了!
  就在今日!
  王敏头脑一片空白,只看到陈月娘的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没听进耳中。
  他真的死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和指望也没了。
  王敏喉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
  福宁殿里。
  夜幕低垂,天上无星,只有一弯月牙,散着清冷的光辉。
  寝室里,燃着几个炭盆,屋内温暖如春。数盏烛台,将寝室里照得十分亮堂。
  萧诩面容宁静安详,气色红润,看着便如睡着无异。顾莞宁一直坐在床榻边,未曾离开半步。
  齐王世子的死讯在她授意之下传开。只是,她已无暇关心众人的反应如何。
  萧诩自喝了药之后,一直未曾醒来。
  徐沧也一直守在床榻边。
  “娘娘,”徐沧终于低声张口,打破一室的凝滞:“天色已晚,皇上一时还未醒。微臣在这儿守着,娘娘还是先回椒房殿歇下吧!”
  顾莞宁依旧专注地凝视着萧诩的脸孔,仿佛一眨眼便会错过他醒来的瞬间。对徐沧的话也充耳不闻。
  徐沧心中无奈,还想再劝,顾莞宁头也不抬地吩咐:“今夜我守在这儿,你若是倦了,先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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