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忌日斋戒,途中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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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此次去白马寺,苏心漓除了临走前知会了苏博然一声,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不过这三年来,每年都这一天,她都会去白马寺斋戒五天,同时摘抄佛经,然后在最后一天放生,为程立雪苏立仁超度,这一点,程府的人都是知道的,因为几个月前苏博然的生日,苏心漓就是在去落叶寺的途中被劫的,定国公府的人如何能放心的下,苏博然自然是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不过云氏一早就让和程子风和程鹏告了假,从定国公府的护卫中挑选了三十个好手,一路护送苏心漓到白马寺。
  不过半道上,还是发生了意外,一行人在经过盐山的树林时,遇上了一衣裳褴褛,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拦在了路中,盐山这一带,两边都是树林,所以正中间的道路并不是很宽,而那老者,恰好就坐在了正中的位置,程子风骑马的还好,其余走路的人,绕过他就更不是问题,但是苏心漓一行人却是乘坐马车的,不但马车的装饰够得上豪华,因为苏心漓四个丫鬟都带上了,所以特命人准备的是大马车,若是有人坐在正中的话,她的马车,是绝对过不去的。
  骑马走在前面开路的程子风以为那人是受了伤,动不了了,便差了两个人上前,那两个人的口气,绝对算得上是友善的,问老人是哪里的,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受伤了,并且说护送他回去,哪想到老人根本就不领情,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用鼻孔冷哼了一声,他原本是盘腿坐着的,现在,双腿大开坐着的,整个马路,就被他挡住了一半,骑在马上的程子风有些坐不下去了,不过家中有老人的他对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还是很尊敬的,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好说歹说了好一会,最后嘴巴都说干了,那人倒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轻视的冷哼,不过依旧是不为所动啊。
  马车突然停下,苏心漓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便让流朱掀开帘子出去瞧瞧,程子风见苏心漓似乎有些着急了,这古怪的老头又实在是冥顽不灵,既然他敬酒不吃,那他唯有请他吃罚酒了,他命方才那两人将他移开,不过两个壮汉,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因为太过用力,脸憋的是通红,可那坐在地上的老头却未定分毫。
  “我还不信那个邪了。”
  程子风的火气也有些被点燃了,他挽起袖子,自己亲自上了,可他再加上之前那两个男人,愣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他们吃奶的力气,就好像是一把沙子投进了湖水中,基本就没掀起波澜。
  “你们都给我上!”
  程子风本来是想让苏心漓的贴身丫鬟水儿出来帮忙的,不过想到,自己这么多人对付一个老人,还要苏心漓身边的人出手,实在是太丢人了。
  流朱上马车之后,就已经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她了,说外面有一人拦在了马路中间,导致她们的马车根本就过不去,苏心漓听着程子风那不服输的声就有些不对劲了,掀开帘子,就看到程子风还有定国公府的两个护院,程子风抬着那人的头,另外两个护卫则一人一条腿,几个人脸红脖子粗的,那发须花白,看起来脏兮兮的老人却一脸的闲适,还有几分轻蔑的样子,身子愣是没离地面分毫,其余的人听到程子风的话,纷纷上去帮忙,却被苏心漓叫住,“住手!”
  程子风见苏心漓出来了,也知道这件事情惊动她了,“妹妹,你让水儿来帮忙。”
  虽说她还是个比苏心漓还小的女孩子,不过却有一身让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变态大力。
  “这么多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动手,说出去的话,也不怕丢了定国公府的脸!”
  程子风听他说话,更生气了,他方才说了大半天,他一个字也不说,他还以为他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那不是玩他嘛,就他,还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一个老头能比三个年轻男子的力气都还要大吗?
  “还不快放手!”
  苏心漓拎起裙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用近乎命令的声音说道。
  苏心漓才刚下了马车,水儿紧随其后,跟在她的身边,苏心漓将坐在地上的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脸上,都是煤灰,确实是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都是灰尘,甚至于那已经发白的发须看起来都有些黑了,那张脸看着消瘦的很,就像是村子里的糟老头,不过村子里的糟老头如何能敌得过她的四哥,看这样子,四哥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了,不过他的样子,却分明轻松的很,还透着股轻视。
  苏心漓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精明又异常通透,像极了一个智者,如果说苏心漓偶尔也会以貌取人的话,那她的貌,更着重的是神情和眼睛,尤其是眼睛,撇去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眼底深处的感情,是不会骗人的。
  “老人家,你如何才肯让路?”
  苏心漓径直走到他跟前,不是恳求,也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利益交换,这个老人既然敢坐在这里拦她的路,必定就是有备而来的,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算所有的人全上,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以前,苏心漓是不相信,不过在看过兰翊舒用杯子杀人,齐云将谢雨薇从公主府扛进扛出的如入无人之境,苏心漓就相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天下间,有一种独立她之前认知的高手存在。
  “我脚抽筋,走不动路了。”
  那老者的声音,倒是沉稳的很,说完,抬头看向苏心漓,“丫头,你给我捏捏。”
  流云等人不由拧起了眉头,而程子风听到这句话,气的都快炸了,指着那老头就开始骂,“臭老头,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程子风说完,看向苏心漓,“漓儿,你别搭理他,水儿,你和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了,合我们这么多人的力气,弄不走他。”
  程子风挥了挥手,干劲十足,这时候,水儿忽然凑到苏心漓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苏心漓看了她一眼,神色高深莫测,然后撩开衣服的裙摆,就在老者的身旁蹲下,手朝着那老人枯瘦又脏兮兮的腿就伸了过去,老者的眼睛闪了闪,猛地惊坐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苏心漓道,“老头我的脚被他们两个胡乱一般,已经好了。”
  “你这人,是觉得我妹妹好欺负是吧!”
  程子风觉得这老头分明就是戏弄苏心漓,可任是程子风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那老者都没再给他一个正眼。
  苏心漓勾了勾唇,收回自己的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极为自然的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程子风一眼,“我们走吧。”
  苏心漓交代了一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从那老者的身边经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说丫头,你怎么就走了?”
  “我要你让路,你的条件是我给你揉腿,我答应给你揉腿了,你自己不要,既然你已经让了路,那我自然要赶路了。”
  苏心漓说完,直接上了马车,她这样轻视又傲慢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惹怒了那人,相反,一直都装哑巴不说话的他话突然多了起来,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一个劲的说,苏心漓上了马车,他也跟着跳上了马车,程子风等人拦都拦不住。
  “我腿还在抽抽呢,你这是要去白马寺吗?老头我也是去那里。”
  意思就是顺路,送他一程,苏心漓给了程子风一个放心的眼神,打发他上了马,这才又继续朝着白马寺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那老人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一是不停的说说说,另外就是吃吃喝喝,流朱流云等人要伺候他,他还不乐意,所以端茶倒水这事就落在了苏心漓的头上,苏心漓只当自己是在服侍长辈,做的倒也顺水,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这老头的,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哪些食物一点也没喷出来,比起水儿的本事,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苏心漓以前随程立雪在白马寺住了一段时间,这里的主持还是之前的明慧方丈,是认识苏心漓的,云氏经常会携儿媳妇孙媳妇来这白马寺上香,每年都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出乎苏心漓的预料之外,今日,明慧方丈居然到门口来迎接她,倒是让她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要知道,这明慧方丈可是一等一的高僧,受人敬重的,就连当今圣上都经常邀他进宫讲座解惑。
  原本,跟着苏心漓那老者说自己是来白马寺有事的,可一到了白马寺,他就成了和苏心漓一伙的,一开口就说自己要住最好的客房就算了,居然还说自己要喝酒食肉,气的程子风恨不得将他给打晕了,然后扔下山才好,苏心漓倒是淡定的很,他说什么,她只当自己没听到,只让方丈给他安排一间厢房,脾气耐心最好的当属明慧,不但答应苏心漓给他安排一件上等的厢房,还解释说寺院不能喝酒食肉,而那老者则不停的反驳,两人在寺院门口就开始论起道来,两人越争越是激烈,而且引经据典,不相上下,最后,一旁有眼色的小和尚看不下去了,引着苏心漓到了后院招待贵客的厢房。
  第一日,苏心漓从相府到白马寺,赶了大半天的马车,沐浴过后,好生休息了一番,这一日,她便是在厢房中度过的,从第二日开始,她就要去白马寺的藏经楼,摘抄经书和往生咒,一直到第五日早上才能出藏经楼,因为是有既定的工程量的,而且还不小,所以这三日,苏心漓休息的时间并不多,按着往日的习惯,第五日一早离开藏经楼,沐浴更衣,然后睡一觉,醒来后再用些糕点,之后的话,就是去白马寺后山的湖泊放生,之后回相府。
  苏心漓虽然住在白马寺,但是相府的眼线还在,相府众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通报给她,苏心漓沐浴后休息刚醒来,流云就告诉自己,说她们前脚才离开相府,苏妙雪就到苏博然的明松堂哭闹了一番,言明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方哨玄,而且还和苏博然现在最最宠爱的三姨娘杠上了,骂她是狐狸精,贱人,方姨娘怎么都拦不住,也劝不住,三姨娘挨了一巴掌,苏妙雪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博然完全不顾及她的伤还有昔日的疼爱,也给了她一巴掌,并且放话,苏妙雪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她,并让人将她软禁在雪园,没有命令,哪里都不许去,苏心漓听了,自是心情大好,她就是要苏妙雪苏志明,总之,方姨娘那一房的人,在老夫人回来之前,她必须让他们失宠。
  前一晚,苏心漓早早就歇下了,第二日,苏心漓早早的就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去藏经楼的时候,不过才卯时,辰时都没到,太阳也才刚出来,藏经楼的对面就是一大片池塘,此时,荷花盛开,比起冬日的凋零,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苏心漓看到,就看到荷花湖畔的小亭上,那一抹颀长高大的黑色身影,在这样的清晨,显得特别扎眼,苏心漓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初,抿着的唇角微微的上扬着,说不尽的冰冷,还有嘲讽讥诮。
  苏心漓见他没看过来,便当自己没看到这个人一般,扭头直接就要进藏经楼,面对着满池荷花站着的颜司明见状,双拳不由的握紧,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转过身,刻意压制住内心的恼火了愤怒,有一种尽量符合他身份的优雅声音道,“苏小姐。”
  苏心漓原是想要假装没看到他的,不过他都主动叫自己的,她自然不能继续假装下去了,一旁的程子风看了她一眼,似是在问她是怎么一回事,苏心漓淡然一笑,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人,这样一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家伙,如何有资格让她开口与家人解释?
  “五皇子,还真是巧啊。”
  若是乘坐马车,皇宫到白马寺起码要三个时辰左右,就算是骑马,也要一个多近两个时辰,颜司明衣冠整齐的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了一点,这厮昨晚上就到这里了,还真是阴魂不散,让人讨厌。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颜司明走了过来,清晨的阳光,带着充满了朝气一般的艳红,照在他的脸上,衬的他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英气,他的唇边带着足以欺骗世人的微笑,可落在苏心漓眼里,这笑容却恶心至极,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了,虚伪狡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苏心漓比谁都清楚,他今日前来,肯定带着某种目的的,至于他那些情意绵绵的话,每一句,都无法掩盖和隐藏他恶毒的居心,上辈子,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希望她成为他的三皇子妃呢,然后呢,踩着她和定国公府上下几百条人命,还有顾大哥他们的尸骨,完成他的帝王梦吗?
  “哦?”
  苏心漓挑眉,并未因为这样的话,流露出任何的喜色,“五皇子找我有什么事?”
  颜司明看了眼苏心漓四周的那些人,表情似有些为难,然后道,“我们,单独聊聊吧。”
  程子风极为不放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五皇子这人,他接触不多,不过并不喜欢,而且苏心漓之前也再三叮嘱他们,与这人少接触。
  “那就请五皇子长话短说,我来白马寺可是有正事的。”
  苏心漓扭头看向就在自己身旁站着的水儿还有程子风一眼,从颜司明的身边经过,走到小桥,走到了荷花湖畔中心的小亭。
  “不知五皇子特意找我,所为何事?”
  苏心漓开门见山,她的速战速决,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不想和颜司明多呆,一分一秒都不想。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颜司明向着苏心漓的方向走近了一步,蹙着眉头,可那一双眼睛却深情的盯着苏心漓,一副受伤的样子。
  苏心漓见他到现在都还在妆模作样,心中越发的看不起他,当然,也佩服他,虽说他的出身是低了一些,但毕竟是皇子,而且因为一直以来都在辅佐太子,所以比起那些表现平平,或者说出身只是一般的皇子来说,是有一定地位的,在被自己屡次拒绝,甚至是奚落之后,还出现在他跟前,问这种问题,足以见他的忍功,不过若是没有这份韧劲,他如何能爬上今天这位置,要知道,文帝虽不风流,但子女却不少,单皇子就有十二个,颜司明如此,不过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太大。
  不过这个人素来比谁都小心眼,她一次次的拒绝他,奚落他,将来他若真有所成,不论定国公府的人有没有出力,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之,养虎为患这种事情,苏心漓自问并不敢兴趣。
  “五皇子何出此言?微臣来白马寺可是为了孝道。”
  既然知道,还要问,和苏妙雪一个德行。
  颜司明见苏心漓每一次与他见面说话,左一口微臣,右一口微臣的,就好像她之所以愿意和自己聊一聊是受他皇子身份的胁迫一般,心头十分恼火,颜司明看向苏心漓,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此刻如湖面一般的平静,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颜司明不由想到花朝节上和上次青山马场她与兰翊舒站在一起的场面,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她会经常看他,与兰翊舒对视,那双眼睛仿若含着春水,比四月盛开的桃花还开娇媚,荡漾着柔情,颜司明越想,心头就越觉得恼火。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兰翊舒呢?你也会这样子对他吗?”
  颜司明不受控制的理智,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苏心漓眼神略带着几分奇怪,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是颜司明会问的问题,不过想想,便也觉得了然,这个出生卑贱的人,骨子里其实是自卑的,所以呢,他才会千方百计得到那些自以为最好的东西,来让自己便的自信,他这样问,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败给兰翊舒。
  “他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兰公子很善解人意,不是个会让人为难的人。”
  或许在一些占她便宜的事情上,兰翊舒是死缠烂打脸皮厚了一些,但若是正事,他绝对不会。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颜司明的声音透着无法抑制的阴沉,一双眼睛也透着股森森的阴冷。
  “这是五皇子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
  苏心漓挑了挑眉,颜司明只觉得她的言行举止,无不是对自己的轻视。
  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颜司明心中咬牙,再次有种将苏心漓掐死的冲动。
  她确实没这样说,但她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你喜欢兰翊舒?”
  苏心漓斜瞥了颜司明一眼,心道,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神经都错乱了。
  “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就算他得到了太后,皇上和贤妃娘娘诸人的宠爱,不过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沾满了铜臭味的商人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的?”
  兰翊舒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的,比起诸位皇子的精致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既不是官,又非皇族众人,那就只是平民,有几分本事的平民罢了,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如果现在,苏心漓看上的是颜睿晟或者是颜玉勋都还好,颜司明还能安慰自己说,她看上的不过是他们的身份权势而已,等自己登上了高位,让她仰望的位置,她一定会后悔,痛不欲生,便是六皇子也好啊,但偏偏是兰翊舒,是他费了很大心思想要拉拢,至今都没有成功的兰翊舒,两头同时的挫败,让颜司明越发的恼火。
  虽然苏心里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兰翊舒这人挺厚颜无耻的,尤其是缠人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但是现在听到颜司明这样轻视诋毁他的时候,苏心漓的心头却不舒服的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外人在她的跟前说她的人的坏话,让人很是不爽。
  “所以说,五皇子这还是在质疑皇上太后他们看人的眼光吗?”
  苏心漓侧过身,微抬着下巴,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满是质问,高傲的与他对视。
  颜司明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凶光毕露,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质疑皇上和太后啊,不过他心里确实是不满的,尤其是对文帝,兰翊舒不过是颜宸玺的朋友而已,却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并且还经常受昭留宿,所有的皇子中,这原该是只有太子殿下才有的特权,不但如此,据他的探子来报,皇上经常召他和颜宸玺去上书房,颜宸玺生性不受拘束,一到上书房最多就呆一盏茶的时间就会离开,到处寻酒喝,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严不已的文帝则让兰翊舒陪他下棋,一下就是好几个时辰,而且好几次,文帝还开怀大笑了,长这么大,他的这个父皇,还从来没有与他对弈过呢,在他们跟前,他更是不苟言笑。
  颜司明可以预见,如果苏心漓和兰翊舒二人能为他所用的话,那九五至尊的宝尊,对他而言,绝对难事。
  “其实,我也很奇怪呢,像兰公子那样的一个平民,怎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欢心和喜爱呢?那些人的欢心和喜爱,可是很多人绞尽脑汁,费心了心思,想要都得不到的呢。”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极慢,她看着颜司明渐渐变黑的脸,顿了顿,悠悠的继续道,“想来,是兰公子为人坦荡大方,让人愿意与他亲近相处吧,若是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是他的话,我想,我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苏心漓直接给出了答案,颜司明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禽兽不如的渣男如何能与兰翊舒相提并论。
  “微臣还有事,先告退了,此处的风景甚是不错,五皇子难得忙里偷闲来一趟,若是无事,倒是可是一个人,慢慢赏。”
  苏心漓说完,朝着颜司明盈盈的福了福身,低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颜司明垂在腰前,紧握成拳的双手,上面的青筋爆出。
  苏心漓勾了勾唇,真是可笑,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这样,就忍不住了吗?
  苏心漓才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被颜司明叫住,苏心漓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颜司明。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颜司明一字一句,都咬的很紧,苏心漓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现在这四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冲上前来,然后将她大卸八块都有可能。
  苏心漓悠然的转过身,美人回眸,一颦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四周围盛开的粉嫩的荷花,似乎也变的黯然失色,她嫣红水润的唇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因为她眼底深处的冰冷,让那如弯月一般的弧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诮,冰冷的,充满了嘲讽,饶是颜司明的忍性再好,还是因为这样的笑意,憋红了脸,胸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多谢殿下的错爱,但是——”
  苏心漓勾唇,莞尔一笑,那微嘟着的唇瓣,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惑,“我,不需要。”
  “虽说现在妙雪姐姐已经失了清白,被逼嫁给方家的长孙,不过就算是这样,依旧不能抹杀姐姐对殿下您的一片深情,姐姐不惜以死证明清白,更为了嫁给殿下与父亲大闹,殿下该珍惜姐姐的一片真心才是。”
  颜司明拧起了眉头,以前,因着和苏志明的关系,同时也是为了拉拢方家和苏博然,他确实有娶苏妙雪的想法,但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对这个女人,他已经不是无感了,而是反感,这样愚蠢,性格又莽撞的女子,如何能成为他颜司明的妃子,事情都变成这样子了,她居然不思安分守己,还和苏博然那哦,这样蠢笨不堪的女人,非但不能对他有所帮助,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他的累赘。
  “名声被毁,脸也被毁了,还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好色之辈,妙雪姐姐已经够惨了的,我如何还能抢她深爱着的男人呢,我又不是和她一样嫁不出去了,不过幸好,我们虽然同在相府长大,不过喜好并不相同,她喜欢的东西,大多我都是不喜欢的,男人也是如此,所以殿下,不必为我觉得惋惜。”
  苏心漓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嘲笑颜司明了,她本来没想说的这么狠的,不过谁让颜司明这人这样贱的,她都说了那样清楚了,他居然,还是不死心,不是欠骂是什么,他自己送上门给她虐,她干嘛还要客气?
  “不论殿下怎么问,我的答案,永远都不会变。”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嫁给这人面兽心的东西,苏心漓看着颜司明略微有些精彩的脸色,觉得自己说了差不多了,没什么补充了,勾了勾唇。
  “苏心漓,那我就成全你,我倒是要看看,他爱你有多深。”
  苏心漓转身进藏经楼的时候,隐约似乎听到颜司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不过并不是很清晰,时辰很快就要过了,苏心漓急着进藏经楼,也就没再去问颜司明,之后的三天,她除了每日休息三个多时辰,还有用膳,其余的时间,都在抄录佛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揭过去了。
  三天过后,当苏心漓从藏经楼出去的时候,原本如桃花一般白里透红的粉嫩脸颊看起来有些苍白,苏心漓的面色也憔悴的很,嘴唇感觉都干干的,就像缺水的花儿似的,没什么生气,苏心漓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痛的,脖子和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尤其是摘抄佛经的右手,感觉手指都在抽筋似的疼,走路的时候,都要由水儿搀扶着。
  其实像斋戒抄佛经之类的事情,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让家里的奴才,或者是挑选随身识字的丫鬟代替的,不过苏心漓素来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素来十分坚持,上辈子,她因为身体不适未能在程立雪和苏历仁第三年的忌日来白马寺为他们祈福,这辈子,她身体好好的,如何能不来?若不是为了他们,母亲和哥哥和也不会被害。
  苏心漓在藏经楼的这三天,程子风就在外面守着,见苏心漓从藏经楼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还有微微凹陷进去的黑眼圈,甭提多心疼了,指责了苏心漓几句,苏心漓对他虚弱一笑,看的程子风心更疼。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青藤并没有陪着苏心漓进藏经楼,一直就在苏心漓住着的厢房呆着,苏心漓进去之前就吩咐好了,说今日要出来沐浴的,青藤问了流朱时辰,一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苏心漓浅笑着,淡淡的应了声,回到厢房之后,由几个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一点东西都没吃,直接就躺床上睡下了,流朱和青藤两个丫鬟趁着她睡着,一人一边,给她按摩双手和酸痛的大腿。
  午时,苏心漓才醒,睡了一个多时辰,苏心漓的精神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吃东西,以前在相府,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膳食备着,苏心漓虽然吃的少,可从来不会让自己饿着,她并非是个喜吃荤的人,相反,她更偏爱素菜一些,只是每每到了这几日,想到母亲和兄长,她都没什么胃口,今年尤其,再加上那些菜的口味都太过清淡了,几乎没有味道,苏心漓吃着很不是滋味,所以进食量很少,她早上离开藏经楼的时候什么都没吃,现在都这个时辰了,自然是饿了。
  “小姐,这是那日我们来白马寺时,那个奇怪的老头留下的,让我转交给小姐。”
  青藤说着,将一个蓝色硬封装订的厚厚书册递给了苏心漓,苏心漓心头好奇是什么东西,放在左手边,一边用膳,一边就翻着看了,看到最后,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兴奋的研究书中的内容去了。
  “可说了什么?”苏心漓头也不抬,问道。
  “说是感谢小姐将他带到白马寺,还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着,然后就从怀里掏出这东西,让奴婢交给小姐,说是让小姐没事消遣看看,对您有好处,他还说了,后会有期。”
  “小姐,什么宝贝东西啊?”
  之前,小姐将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也没见她有这样大的反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确实是个宝贝东西。”
  苏心漓笑笑,将书页盖上,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果不是重生后为了自保,她之前已经学了一点医术,这无名的书到了她手上,说不定就被她当做废物放角落了,这是一本医书,不单单有医病救人的良方,同时还有毒药,各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毒药,功效奇特,苏心漓猜测,这应该是那老者集毕生的心血自己写的。
  她不过是觉得那老头深不可测,三弟他们不是对手,就连水儿也说不好惹,再加上那一句丫头,触动了苏心漓心头某一根柔软的弦,她才妥协的,马车上的相处,让她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她才由着他和明慧法师争执,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小姐,还有件事情。”
  青藤看向苏心漓,还没说呢,脸就红了。
  “我听说,我是听说啊,方家的大少爷,也就是未来的姑爷,他的那个…那个被人给…”
  青藤见大家都看向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大少爷的表哥,他也成太监了。”
  苏心漓抬头,瞪大着眼睛,有些惊疑的看向青藤,青藤的脸更红了,却点了点头,“是真的。”
  苏心漓愣了半晌,直接笑出了声,“也是个好消息。”
  苏心漓这样一说,其余几个丫鬟也纷纷附和,说方哨玄胆大包天,居然敢肖想苏心漓之类的,活该。
  苏心漓才用了午膳,明慧方丈身边的小和尚就来了,说明慧方丈已经在后山等她了,苏心漓意外,不过人家是得道高僧,她哪里好意思让他久等,换了身衣裳,迅速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白马寺的后山,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泊的四周,绿树环绕,是一片森林,环境十分的清幽,也十分的凉快,是个避暑的圣地,夏日一到,太后经常会来这里吃斋念佛。
  苏心漓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明慧方丈面对着碧湖靠着,明慧的个子不高,看起来甚至有些矮,不过面容却相当的慈祥,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心情平静,和他说话的事情,也会觉得安宁。
  苏心漓和程子风两人先是向他问了好,之后,苏心漓便将下人带来的那些兔子啊,鸟啊,还有鱼儿,乌龟之类的动物全部放生。
  “苏小姐近来过的不错。”
  苏心漓点了点头,比起以前的自怨自艾,她现在确实过的更好。
  “明慧方丈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从名门到白马寺的大门去接她,苏心漓就有这种预感。
  明慧叹了口气,“苏小姐,人生难得可以重来,你又为过纠于过去不肯放呢。”
  苏心漓猛地一惊,瞳孔骤然张缩,她下意识的四周环顾的一圈,幸好她方才将程子风等人全打发了,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收场才好。
  苏心漓将震惊的视线落在明慧的身上,刚好对上他那双洞悉世事无波无绪如古井一般的眼眸,“明慧大师,此话何意?”
  “前世今生,如梦如幻,此生,苏小姐已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又何必与他人为难!”
  他居然知道,不过经历了死后重生的苏心漓对很多事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勾了勾唇,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沉默了良久后,忽而笑了,“方丈,漓儿虽不是自小在白马寺长大的,但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日,明慧方丈是得道高僧,洞悉世事,明察秋毫,应该明白漓儿是什么人。”
  明慧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苏心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我纠于过去的事情不肯忘怀,而是那些人,不肯放过我,他们不肯让我安生,我自己死了便也算了,但我怎能连累家人,我不想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便不能纵着她们对我设计陷害,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循环只说,我想,大概是那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就连老天也看不过去,所以才给我机会,让我重来,收拾他们的!”
  苏心漓话说的豪迈,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和自信。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心漓转过身,没有再看明慧,“明慧师傅,我想要的,不过是定国公府上下,阖家平安,还有顾大哥,一生无忧。”
  苏心漓说完,双手合十,朝着明慧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苏心漓抬头,深深的看了明慧一眼,心中却有些胆寒,她转过身,一颗心因为担心明慧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世而担忧忐忑,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她打死了不承认狡辩就可以了,但要这事出自明慧之口,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杀人灭口,但是明慧师傅…
  他与自己并没有任何仇怨,而且一直为深陷困顿的母亲指导迷津,而且,他对自己和哥哥也很好,苏心漓心头有些犹豫。
  “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定数,苏小姐,今日之事,贫僧不会告诉任何人,还希望苏小姐能保持本性,与人为善。”
  苏心漓正是犹豫纠结,听到明慧的话,脊背猛地一僵,转过身,略有些僵硬的脸上,染上了灿烂的笑容,她对着明慧躬了躬,“谢谢明慧师傅。”
  既然明辉方丈说了不会告诉别人,他就必定不会说的。
  “刚刚明慧方丈和你说什么了?”
  程子风就站在上碧湖入口的台阶处等人,看到苏心漓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他的眼睛利的好,苏心漓最开始转过身的时候,一脸的纠结,脸色不好,眉头也拧的和个小山堆似的,还有明慧方丈,一向没有情绪的他一脸的愁苦,似乎在忧虑了什么,然后他看到他来了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苏心漓转过身,弓腰似乎是道谢,再转身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笑容,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
  “怎么可能?”
  程子风挠了挠自己的头,明显有些不相信。
  “他见我因为母亲与哥哥的事情伤心,开导我呢,我向他道谢。”
  苏心漓抿着唇,找了个不错的借口,程子风看向苏心漓,半天也看不出异样,便觉得是如此了,想到苏心漓在藏经楼呆了三天,实在是累,就没有多问了。
  明慧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看向碧蓝如洗一般的天空,“凤凰涅槃,一飞冲天。”
  青藤等人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苏心漓从后山离开之后,已经不早了,直接乘坐马车回府了。
  苏心漓坐在马车上,心中却有些忧心忡忡,既然明慧师傅能洞察她异于常人的一点,那其他人呢?这世上的高人,并非只有明慧一人,要是他们看出她是重生的,带着满心的怨恨和魔鬼一般的怨念而来,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苏心漓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她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不能承受,她就是担心外公他们,担心他们因为自己再次遭遇不该有的横祸。
  苏心漓越想,越觉得不安,不知不觉间,双手居然有了冷汗,面色比起平时也难看了几分。
  “小姐,你怎么了?”
  流朱见苏心漓不对劲,轻轻的问了一声,苏心漓吓了一跳,猛地抬头,面色更加的苍白,“没事。”
  她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刚想让流云将那老者给她的书找来,她看看,马车外面忽然发生一声巨响,苏心漓坐在马车上,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怎么了?”
  她惊呼了一声,心里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等流朱等人出去探清楚情况,苏心漓就已经起身掀开了帘子,走在前排的五六个护卫全部绊倒在地上,铺了一层树叶的地面,上面是锋利的银色的锥子,扎进了那些人的身体,鲜血淋漓,程子风的马也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而程子风则站在倒在地上的马背上,一脸的戒备,其余的护卫,左右各有两个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吊到了树上,剩下的人和程子风一样,都是满脸的警戒,严阵以待。
  “妹妹,你小心!”
  程子风担忧的大叫了一声,水儿已经将苏心漓拦在了身后,“有埋伏!”
  水儿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对着天空的方向,吹了一声,那声音,和一般的哨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低沉尖锐了一些,哨音方落,几十个黑衣人,携着浓烈的煞气,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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