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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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清漾面上的温和之色一敛,唇角掀了掀。
  他朝着太后走了过去,眸色慵懒,语调阴沉,一改方才做小伏低的姿态。
  我与陛下同床共枕多日,太后以为陛下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陛下之所以没有杀了我,反倒是对我疼爱有加,太后难道就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太后清楚的看到他眸子里的张狂和戏谑。
  韩清漾侧脸在她耳旁轻声道:那是因为我技艺精湛,伺候的陛下很是开心愉悦。他轻笑一声,站直了身体,太后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免得一会儿陛下找起来,于太后也是无益。
  太后先前在周炎宗那吃了亏,现在脖子上还有一道紫青掐痕,现在又被韩清漾这么□□的挑衅,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将杯盏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后,从两旁窜出了六七个太监,朝着韩清漾围了过去。
  哀家倒要看看,皇帝会不会为了你这个贱|人,跟哀家翻脸。
  韩清漾一察觉到不对劲,就往后退了去,眼看着人围了上来,右手悄悄的按在了左手戴的那个嵌着宝石的手镯上,跟着一个转身就藏在了太后的身后。
  太后只觉脖子一紧,一道极细的丝线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当下就慌了神。
  韩清漾面露冷色。
  自我到了大周从来未曾主动招惹过太后,可太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真当我韩清漾是好惹的吗?
  他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在害怕。
  让他们都退下,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能让大周太后给我陪葬也算是值了。不过我死或是不死那还说不准呢,说不定陛下心疼我,舍不得让我死呢。
  太后连忙喝道:都给哀家滚出去。
  待到人都退出去之后,韩清漾将那天蚕丝的暗器收进了镯子里,太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不过是个被送来大周的弃子罢了,一无所有,自然也无所畏惧。
  门被打开了,借着外头照进来的光亮,太后瞧着那立在廊下的背影,虽瘦削,却格外的笔直,如松似柏。
  她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了影壁之后。
  ......
  睿亲王跟在周炎宗的身后小跑着。
  要臣弟说啊,这些个大臣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兄是大周朝的王,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况只是带个心爱的妃嫔上个香罢了,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有何可大惊小怪的。
  周炎宗寒着一张脸,听了这话神色稍缓。
  心爱的妃嫔?
  他是对柔妃动了心了?
  在这之前他没有爱过人,自然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一道进了养心殿。
  睿亲王倒也不拘束,坐下之后便伸手去拿碟子里的糕点,指尖碰到糕点的时候又想起上次周炎宗居然小气到连糕点都舍不得给他吃便存了份小心。
  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周炎宗,见他似乎不在意,便大着胆子拿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周炎宗喝了口茶,心情倒也没方才那么烦躁了。
  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让睿亲王来了精神,他搓了搓手上的糕点屑,坐直了身体,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这才郑重其事的开了口。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周炎宗寒声道:说人话!
  睿亲王缩了缩脖子。
  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你摸着良心问自己:你想睡他吗?
  周炎宗呛了一下,咳了两声。
  就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爱上他的柔妃了,他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件事,甚至在这之前他还连着梦见柔妃好几个晚上。
  睿亲王摆了摆手。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你得是只想睡他,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谁都不行,唯有他才能安抚你躁动不安的内心,狂热的身体还有那蓬勃而起的欲|念......
  他说的动情,伸手抚着自己的身体,一脸痴迷的样子。
  周炎宗揉了揉额角。
  行了,不必说了。孤就是随口一问。
  此地无银三百两。
  睿亲王忽的凑了过来,贼兮兮的笑道:皇兄就跟臣弟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爱上我那新嫂嫂了?大家都是男人,臣弟都懂的。
  周炎宗一脚踹了过去。
  滚!
  睿亲王揉着被踢疼的腿,蹦跶着往后退去。
  臣弟也是见皇兄动了气,所以特特抛下府里的姬妾美人来陪皇兄解闷的,皇兄不感激便算了,做什么要动手脚踢人?
  周炎宗作势抬了抬脚。
  睿亲王吓的一哆嗦,抄起桌上的那碟子桃花姬便一溜烟的跑了。
  周炎宗拧着眉头,忽的已经退下的睿亲王又回来了,他将那碟子桃花姬放回了桌上,神色正经,不复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
  有些话臣弟知道皇兄不爱听,可臣弟却不得不说。臣弟知道皇兄喜欢柔妃娘娘,可喜欢便喜欢吧,自古英雄爱美人,倒也无可厚非。皇兄既是大周的帝王,就该明白,帝王需得无情,王位才能做得安稳。况他也是皇家里出来的人,岂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皇兄切莫......
  话还没说完,茶盏就扔了过来。
  骗财骗色这种事倒是好说,最怕的就是被骗走了心。
  睿亲王叫着皇兄饶命便跑开了。
  他说的这些话,周炎宗不是没想过,可是他最近发现自己有些失控了,比如此刻他就在想韩清漾在做什么?明明两人分开只不过片刻功夫啊?况且一会儿两人还要一起用早膳呢,怎的无端就想了呢?
  他无比烦闷的靠坐在了宽椅上,长腿交叠的搭在书桌上。
  汪寿进来收拾的时候,他到底没忍住问道:柔妃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太后一早让柔妃娘娘过永寿宫说话,想来此刻正在永寿宫呢。
  汪寿的话音刚落,就见周炎宗满脸霜色的站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他起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吩咐下去,永寿宫的人一律给赶出宫去,永世不得入京,近身伺候者杖毙。
  汪寿见周炎宗动了怒,忙应了是。
  周炎宗刚走至门外,就见韩清漾撑着油纸伞,笑意盈盈的立在台阶之下。
  春雨濛濛,美人容颜昳丽,巧笑盼兮。
  周炎宗也顾不得细雨,大步走了过去,将人揽进了怀里。
  太后没为难你吧?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熟悉。
  方才永寿宫的事,韩清漾心有余悸,这会子双腿还轻微打着颤,从永寿宫到养心殿,一路走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扑进男人怀里的一刹那,委屈和后怕汹涌而来,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睛。
  有陛下在,我没有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披着小白兔外衣的.韩清漾张牙舞爪:陛下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咬死你。。。。
  第24章
  周炎宗不喜欢听见哭声。
  在他的认知里,哭是最无用的情绪,这是他从记事起就明白的道理。彼时他是个不受宠的被流放的皇子,边地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在眼里,他就这么野生野长的成长了起来。
  若是在那些看不到亮光的时候,他只顾着哭,只顾着顾影自怜,哪里还有现在的他?
  可自打他登基以来,最头疼的便是他那最小的妹妹朝云公主,偏生她就是个爱哭鬼,寻常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或是被人欺负了,总得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袖哭个没完,末了还拿他的龙袍擦眼泪和鼻涕。
  可怀中的韩清漾不一样,他没有大哭大闹,周炎宗只是从他那抽|动着的细瘦肩背,以及他刚才说话时浓浓的哽咽之意猜到他在哭。
  周炎宗有些手足无措。
  对付妹妹朝云,无非就是赏她些小玩意儿,或是许诺帮着她出气便也就完了。
  可眼下之人是他的爱妃。
  韩清漾拥着男人劲腰的腰,掌心贴在明黄的龙袍上,指腹甚至可以摸到冰凉的刺绣,他攥着他的衣裳,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其实这样的事,他以前并非没做过,甚至比这更狠的他都做过。
  他杀过人。
  记得那时候他还小,尚未找到靠山,宫里那些个拜高踩低的狗奴才,见着他和弟弟清琅轻则冷眼相对,重则动手动脚戏弄一番。
  有一回他去御膳房要吃的,便留弟弟清琅一个人待着。
  谁知他兴高采烈的拿着馒头回头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太监骑在清琅的身上,而他的弟弟哭的声嘶力竭。当时他整个人都疯了,像是一只小兽一般冲了过去,那太监比他大了十多岁,可他管不了那么多,赤红着眼睛扑上了那小太监的背,然后张口便咬在了小太监的脖颈处。
  带着浓浓腥味的温热液体灌进他嘴巴里的时候,他没有害怕,两只细瘦的胳膊死死的勒着小太监的脖子,直到小太监倒下,身体变的僵硬。
  他试探的松了口,将口中带血的皮肉吐在一旁。
  以后谁要再敢动我弟弟,我就杀了他。
  有了这一遭做例子,那些狗奴才们再也不敢明着欺负他们兄弟二人。
  那个时候韩清漾便想,人啊,就是这么的欺软怕硬。
  韩清漾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冷冽里带着清香,乌墨般的发间缀满了雨水凝成的细小雨珠,周炎宗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孤给你出气。
  韩清漾破涕为笑,他抬眸看着他。
  男人的轮廓硬朗,薄唇抿着,神情很是严肃。
  我没有受委屈。
  周炎宗瞧着他那红红的眼圈,红红的鼻尖,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似是一汪清泉般透着清亮。
  他对着一旁的汪寿使了个眼色,牵着他冰凉的小手回了养心殿。
  韩清漾跟在他的身侧,神色温柔。
  有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从前若是受了委屈,他只能咬牙忍着,他不能跟弟弟说,不可以跟多子和多福讲,如今他去了永寿宫一趟,毫发无损出来了,可周炎宗还是说了会帮他出气这样的话。
  不管事后周炎宗有没有替他出气,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欢喜。
  殿中燃着龙涎香,香气浓郁。
  周炎宗依旧眉头不展。
  真没受伤?
  韩清漾想了想,便道:只跪了一会儿,膝盖有些疼罢了。话音刚落,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横抱而起,周炎宗抱着他进了里间,将他放在榻上。
  宣太医。
  周炎宗对着外头喊道。
  小太监躬身应了是,正要往外退,又被韩清漾给叫住了。
  且慢。
  韩清漾拉着周炎宗的衣袖,只些微有些淤青罢了,涂些膏药就好了,犯不着请太医来一趟。
  周炎宗哼了一声。
  孤给他们俸禄,可......
  话还没说完,就见韩清漾站了起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在他耳旁细声道:陛下替臣妾擦药可好?臣妾的身子只想给陛下一看,可不想便宜那些老东西。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周炎宗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唇角勾起。
  不必去请太医了,去把玉露膏取来。
  玉露膏,是祛瘀消肿的良药。周炎宗蹲下,小心的将韩清漾的裤管卷至大腿处,他的腿又白又细,愈发显得膝盖上的淤青明显。
  周炎宗从圆钵里取了些膏药,涂在了韩清漾的伤处。
  嘶......
  其实倒也不疼,只韩清漾瞧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起了个小心思,便佯装着叫了一声。
  周炎宗做不得这样的细活,只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孤再轻些。
  韩清漾的眉眼里登时便被笑意填满。他垂着眸子看着他笨拙的替他上药的样子。
  他想,这样的场景他会记得一辈子,至死都不会忘的吧。
  陛下,也替臣妾吹吹好不好?
  周炎宗又想起那一日他受了伤,韩清漾替他包扎的时候也替他吹过,他刚对着他的伤口吹了两口气,韩清漾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周炎宗顿时就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他欺身上前,将人压在身|下,你敢戏弄孤?
  韩清漾的手抵在他的胸前,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衣襟。
  陛下今儿亲自为臣妾上药,臣妾心里感激万分,无以为报,唯有......他伸手勾住了周炎宗的脖子,覆在他耳旁道:唯有今晚好生伺候陛下了。
  周炎宗握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爱妃既有此心,又何必等到晚上?
  韩清漾大悔,早知道就不该主动招惹他了,可怜他现在胳膊还酸的厉害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了汪寿的声音。
  回禀陛下,太后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周炎宗起身理了理衣衫,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韩清漾的面上有着未褪尽的红潮,他坐了起来,对着周炎宗笑了笑。
  太后鲜少来养心殿,今儿来了,那定是有事,陛下先见见再说吧。
  周炎宗冷哼一声。
  左右不过是求情来了。
  ......
  汪寿带着人去永寿宫的时候,太后才将和缓了些,乍然见他带着侍卫们闯进来,登时便动了怒。
  你来做什么?
  汪寿躬着身子道:奉陛下口谕,永寿宫的宫人挑拨是非,心思歹毒,为了能让太后安心静养,即刻起永寿宫的人皆赶出宫去,永世不得入京,亲近者,杖杀!
  素练一听这话,脚下一软便瘫倒在地,她拽着太后的衣角哭着道:太后,太后,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汪寿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已经开始在赶人了。
  太后神情狰狞的吼了一声。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汪寿则上前两步,道:太后您又何必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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