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枯树断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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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毅将骕骦剑背在身后,少年脚底踩着的是黄河水,感受着她的气息,少年心情沉重而复杂。因为脚底暗涌的内力,曾毅可以稳当站立在汹涌奔腾的河水水面,这并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手段,内力略加雄浑的武夫就可以做到踏水而不沉,更不用说是内力深袤无尽的曾毅了。其实黄河水势对于普通百姓是天河降落,威严而不可侵犯,对于艺高人胆大的武夫来说,并不算多么的凶险。
  之所以对曾毅如此凶险的原因,是因为曾毅感受到了来自黄河的情绪。这是连大宗师都不可能感受到的东西,在黄河水的牵引下,曾毅见证了黄河的流滞,也见证了华夏的兴衰。
  潺潺水波,千古风韵。
  曾毅一边平复着震撼,一边向棱角分明的岩壁走去,曾毅几个步子就触碰到了不知道存在多少岁月的岩壁。手掌传来冰冷幽灵的质感,后背是两位母亲的气息。
  感应着背后气息,曾毅久久不能心静,自然也无心去领会岩壁刻字的深奥。曾毅收回了手掌,不再去研究岩壁的刻字,目光凝聚在黄河水面。水面之下,是与少年血脉相连的气息,娘亲那温柔的气息。
  先前谢玉堂叫曾毅出剑,曾毅不假思索就持剑跃入天瀑白雾。少年持剑看光阴荏苒,岁月长河,确实是受益匪浅。不过自始至终曾毅都是领悟的黄河母亲的剑意,并不是他真正母亲——大剑仙曾婉的剑意。
  曾婉的气息温柔中带着沧桑,在水面下如群虾细鱼聚集,越来越强烈却又越来越陌生。陌生到曾毅觉得那道气息变得不再属于娘亲。
  曾毅始终顶着貌似安静的河水,眼皮突然猛地一跳,少年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寒手握住,全身毛孔气穴瞬间炸起。
  “来了。”
  一抹嫣红出水,一点落红深情。女子的柔发散乱,头发和脸蛋参杂着来自黄河的水珠泥珠,泥泞而杂乱。女子的衣衫却是干净而干燥,一点也没有沾染黄河的水汽和浊气。
  红色如落英缤纷,轻舞飞扬,十里落英为红颜。
  女子终于是沉浮在水面之上,大红色的袍子艳丽轻扬,散开铺落于水面。女子深邃的目光穿过了神情紧绷的曾毅,投放在了曾毅身后的岩壁上面。
  确定眼前女人散发着娘亲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温柔中夹杂着深邃,宁毅中夹杂着云波。曾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堵住,身处喧嚣之外的天瀑,曾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惑。
  东方钰深邃的眼中带着一丝痴呆,就像是一名未曾睡饱瞌睡的人,慵懒而缓慢地抬起了她的手。
  东方钰张开了手指,对准了曾毅和他身后的岩壁。
  那颗紧握曾毅心脏的寒手,莽足了力气,死死地朝曾毅的心脏一握。曾毅的心脏如同炸裂一般,一鼓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机感,在东方钰抬手的那一刻,已经是悄然冒出。等到东方钰手心对向曾毅的这一刻,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瞬间由红衣传来,那是比逍遥门鹏飞还要强烈数十倍的力量,强大到曾毅想要放弃抵抗。
  可是青衫少年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放弃”二字。娘亲走后,孤苦无依,曾毅没有放弃;王迪追杀,未曾习武就去对敌中三境强者,曾毅没有放弃;玉门关前,千余马匪冲阵,曾毅没有放弃;溪山镇外,四品战九品,曾毅没有放弃;八千武夫浩浩,阵中只剩青衫一人毅然,曾毅没有放弃。曾毅虽然未必是可以改变局势的那个人,却总是毫无保留的战到了最后一刻,最后一口内力,最后一丝希望。
  因为曾毅比任何人,都要懂得珍惜和感恩生命。乱世如危卵,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枯树逢春!”曾毅毅然决然,抬手举剑,被紫色和宝光熏陶的骕骦腾空而起。天瀑中心的这方区域,放漾着神秘诡谲的紫光,紫光甚至可以穿透千年悠悠的黄河,发出紫光的物件,是一颗如同圆月一般的球体。
  宋清海老爷子死前传授的枯树逢春,是曾毅威力最强的一招。这一剑祭出,没有了宋清海暗藏的蛟龙剑气,有的只是属于曾毅的坚定决然。连曾毅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剑气虽然不如宋老前辈大势压人,可曾毅的剑意,已经不输当世任意一位高手。
  天瀑空间一阵扭曲,一起陷入扭曲的还有二人头顶的那轮圆月。圆月渐渐变换成了它本来的模样,如刀如剑,散发着诡谲阴冷的浓浓气味。诡谲,是陨禅天火的千年积幽,携剑出世。阴冷,是骕骦八百年来,痛饮武夫鲜血攒下的记忆。
  半空中的骕骦气势越来越小,直到凝聚成一个点。一点凝结,骕骦剑朝着东方钰掌心泛起的纹路,横扫而下!
  紫色如长虹,碾压一切途经的空气。黄河水面因为紫色长虹的现世,河水争相避让开来,长虹剑气河水空气不可近!
  一线之长的紫色,延伸到了一点红衣之前,红衣掌心波纹和紫色长线对撞在一起。轰鸣一声巨响,空气、水珠、岩石同时炸裂成粉末,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以天瀑为中心向外扩散。
  以天瀑下的这一处帘洞为中心,足以灭世的力量疯狂向滔滔长河和两岸山崖传播。帘洞上方,倾泻千年的天瀑之水,瞬间拦腰折断。以被切割的瀑布水帘处为分界线,界限下方落水蒸发,空空如也。界限上方的黄河流水,就这样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被斩断的不只是天瀑,而是一整条黄河。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谢玉堂,忧郁而凝重。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被东方钰赌对了,天人境的突破,也不可能出现黄河断流的奇观。
  只有天人境的攻击,才可能如此毁天灭地。
  天瀑下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三禅?”谢玉堂心中焦急,身形一动,青衫入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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