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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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仅要杀了周鸣山,还要杀了那些纨绔子弟,哪怕死后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人在做,天在看,算命之子红着眼眶,面含憎恨,千刀万剐,他周鸣山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众人纷纷附和,气焰高涨。
  众人推门而出,各自回家。
  屋外白雪落梅,天地茫茫。
  寒风凛冽,拂过众人落在雪地间的脚印。
  算命人的儿子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行踏天地之间,目光坚毅如炬。
  他要为父报仇,死亦无悔,愿天上诸神见之可怜他一片孝心,保佑他们此行顺利,还世人一个公道。
  风声呜呜。
  白雪飘飘。
  突然轻轻地响起铃铛声。
  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飘渺空灵,如梦似幻。
  扮演算命人儿子的演员在雪地里顿步,回身四顾。
  镜头给到他身后的景象。
  除了茫茫白雪,连个脚印都没有。
  他演出一种困惑的感觉,又继续往前走。
  等他走出画面,工作人员便拿着神女的飘带用鼓风机吹它。
  镜头对准。
  长而飘逸的浅色飘带无声闯入画面,又飘然离开。
  不用见到神女,也能知道神女来过。
  天地之间,她无处不在。
  花了几个小时拍完这一节,接下来又轮到鹿知微了。
  她要拍神女的决定给蔺怀柔用忘情水。
  还是那个小屋子。
  门窗四闭,落雪被挡在外头。
  鹿知微穿着单薄的下人服饰,手里拿着忘情水,神色若有所思。
  她已知晓这伙人的谋划,明白这是天命,是周鸣山的报应,便不打算插手。
  她可以强行帮蔺怀柔破死劫,但绝不会为一个让蔺怀柔痛苦的人破劫。
  善恶终有报,这是天理,也是蔺怀柔的心愿。
  只是她依旧怕蔺怀柔难过。
  蔺怀柔言辞笃定地说自己心悦周鸣山。
  周鸣山又成了这个模样,生也好死也好,他都能让蔺怀柔痛苦。
  睫毛轻扫,她低眸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忘情水。
  还是忘掉好。
  忘掉吧。
  等你忘了他,我会带你走,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完这句台词。
  她放下瓶子,拿出神女的百宝袋,扒拉开袋口,装作检查里头的宝贝,还拿出几样放在桌上数。
  这是神女准备的养老婆基金。
  很多都是她千年来收集的宝贝,随便卖掉一件换人间的钱财,都够蔺怀柔锦衣玉食几辈子。
  鹿知微像个小孩子似的检查自己的宝贝。
  然后又一一放回去,其实就是放在桌子底下,卡个镜头死角。
  将百宝袋放好,她又重新拿起忘情水,忽的有几分愁绪。
  神女其实都想好了。
  周鸣山身死,她喂蔺怀柔忘情水,带她离开。
  以后的日子,若蔺怀柔能喜欢上她,自然是好。若不能喜欢她其实也好。
  破死劫,动凡心,为了心上人屡次破天规。
  她在天道眼里,已经彻彻底底失去做神的资格了。
  天道一定会降下天谴,之后命运如何,她也不知道。
  可她不后悔。
  她自由惯了,无拘无束惯了,便也不在乎天道眼里的神该是什么模样。
  慈悲,会爱人,这亦可成为神的模样之一。
  不像那虚伪的天道,说着善恶有报,说着不劈善人,却能眼睁睁看着善人去死。
  若要她说,天道亦不配为天,不配主持天地公正!
  这一条台词不多,无声胜有声。
  拍完这条,便是鹿知微和桑晚慈搭戏,还有饰演翠萝的演员。
  蔺怀柔在府中管事。
  闲暇之余不是神女陪着就是翠萝陪着。
  翠萝是个碎嘴子,喜欢说话,有些关键信息还要通过她来给蔺怀柔和观众。
  比如,神仙受三道天谴,神骨不存。
  演员给完这个信息。
  桑晚慈恰时顿笔,开口说台词:你从何听来?
  两人都百分百投入人物状态。
  翠萝神色灵动:夫人去拜神女像时,我听庙里的和尚说的。
  蔺怀柔从容地放下笔,什么也没说。
  她竟不知道还有这等说法。
  只是神仙也会有苦恼吗?神仙又是做了什么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天谴?
  翠萝不禁好奇:夫人,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会不会那些神迹都是神棍编出来骗人的?
  蔺怀柔还是那副从容模样:信则有,不信则无。
  翠萝:那夫人您认为,我们凡人真的能见到神仙吗?
  蔺怀柔合上册子,镇定道:有缘自会见到。
  话音落地。
  她再抬头,便看见了神女。
  镜头里,二人遥遥相望。
  无形印证了她的话。
  蔺怀柔看着神女,一动不动。
  她眸光幽幽,神色若有所思。
  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挪开了眼。
  翠萝,你下去吧,这里有阿月伺候我。
  是,夫人。
  画面上,鹿知微主动迈出步子,向桑晚慈靠近。
  直至停在她面前。
  桑晚慈随之起身。
  神女无法告诉她,周鸣山报应将至一事。
  此乃天数,不可泄露给凡人。
  她想说些什么。
  蔺怀柔却先她一步开口了:阿月,你想好要走了吗?
  神女仍旧是那个回答:夫人走,我就走。
  蔺怀柔转身,又一次拒绝了她的提议,神色肃然:你太不懂事了。
  见她这么油盐不进,蔺怀柔也有些生气了:天地辽阔,你去哪里不好,为何这般执拗地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因为你执拗地留在这里,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神女如此回答。
  蔺怀柔被说得一怔。
  神女朝她踏近一步,语气轻轻的,像在蛊惑:夫人,你可以挣脱这个牢笼,你可以做自己,可以自由,可以去西陵看蝴蝶谷只要你对我说你想。
  蔺怀柔稳住自己的心智。
  她不能。
  此话别人说得,她说不得。
  周鸣山盯着她,她的父母也在盯着她。
  他们就像一道道枷锁,磨平了她挣扎的勇气和力气,将她紧紧锁在原地。
  就连世俗也说,女人嫁入夫家,便生生世世是夫家的人,好似天地之间,除了夫家,不会再有别的地方容纳她们。
  更何况周家只手遮天,一个小小婢女如何抗衡?
  她不愿意看见任何人被她连累。
  她更希望阿月好好活着,逍遥自在就当全了她从前的心愿。
  此时莫要再提,蔺怀柔又冷着一张脸,明日我会送你出府。
  夫人
  我是主母,蔺怀柔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我有权处置府内任何一个下人的去留。
  神女知道她这次心意已决。
  神女退而求其次:我可以走,但我要再多留五日。五日之后,夫人不用赶我,我会自己走。
  可以吗?夫人。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
  蔺怀柔便不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答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好了。
  我会为你备些银两,出府之后,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神女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动,最终轻轻应了一声:好,多谢夫人。
  咔,好,这条也OK了。郭慧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
  各自的助理立马上前送羽绒服和暖手宝。
  鹿知微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冻到记不清台词,否则又要重拍了
  转眼就到了桑晚慈的生日。
  今年她的生日时在剧组里过的。
  收工之后,大家热热闹闹地为她庆贺生日,吃蛋糕送礼物。
  鹿知微送给她一条手链,一条情侣手链。
  另一半自然在她自己手上。
  额外还有一份双人豪华游轮五日游。
  等明年有空我们就去约会,俩人躺在床上,鹿知微抱着她,甜蜜地畅想她们的未来,反正这个票一直有效,什么时候去都行。
  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展望明年了。
  而且她女朋友工作这么辛苦,她也想带着她放松放松。
  桑晚慈道:一直有效?知微抽到的吗?
  鹿知微骄傲点头:嗯嗯,我蹭你手气去抽的,我家晚慈真是太欧了!
  桑晚慈轻笑:那就约好了,明年的约会。
  鹿知微:嗯,约好了!
  十二月悄然而至。
  《枷锁》的拍摄也迎来收尾拍摄。
  周鸣山在家中举办宴会,大宴宾客。
  蔺父蔺母也在其中。
  而今天,也恰好是被他害过的人的报复之日。
  这场宴会注定无法平静。
  神女就是在这一天,同蔺怀柔告别,离开周府。
  不能呆在蔺怀柔身边,她便暗中陪着蔺怀柔,暗中保护她。
  今日,她必须带蔺怀柔走,并给她喂下忘情水!
  场景布置完毕。
  设备检查妥当。
  郭慧坐在监视屏后,示意开拍。
  鹿知微大冬天的还要站在房顶之上摆造型。
  脸被风吹得冷死了,还要演出一副淡漠的样子往下看。
  周家的宴会一向举办得很隆重,来的皆是贵客。
  神女隐去身形,站在屋顶之上,目光落在蔺怀柔身上。
  她站在周鸣山身边,珠钗云鬓,绫罗绸缎,夺目耀眼。
  任谁都会为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妻子感到自豪吧。
  周鸣山就是如此。
  蔺怀柔样貌出众,未出嫁时就是无数少年的梦中之人。
  而且她聪明能干又听话,将周家主母这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得体到位。
  谁人不羡慕他周鸣山有这么一个好妻子?
  他就是因此才会饶过蔺怀柔那一回。
  人前他们就是最恩爱的夫妻。
  神女默然无声地看着蔺怀柔对周鸣山露出得体的笑。
  看着周鸣山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
  看着他们落座,有说有笑。
  满堂缤纷,富贵夺目,其乐融融。
  神女收回视线,微微抬首看天。
  今夜天色黑沉,雷电滚滚,气势汹汹,好似随时都能劈下来。
  劈下面的恶人,抑或是劈她这个不合格的神。
  她满不在乎,继续看着下面。
  这一场基本是以神女的角度去看。
  从迎宾客,维持表面和气,欢声笑语,到受害者费尽心思潜入府内,纵火亮剑,堂内大乱。
  一切尽收眼底。
  视角居高临下。
  寓意人在做,天在看。
  神女看见周鸣山一把抓住身边的妻子,企图让她挡住森冷的刀时,终于震怒出手。
  周鸣山,你到死都在轻贱他人性命。
  如你这般人,就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屋内闹腾腾,宾客尖叫着四处逃散。
  每一个人都被剥去鲜亮的模样,无比狼狈。
  蔺怀柔惊愕地被周鸣山拉过去当挡箭牌。
  这一瞬间,她竟有一丝终于可以解脱的畅快。
  让她死了吧。
  死了她就不用再受这些苦。
  来世来世她也要做个乞丐,像阿月一样自由潇洒的小乞丐。
  算命人之子也错愕不已。
  他没想到周鸣山已经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
  可是剑势已经收不住,他没办法避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叮铃的声音。
  他与蔺怀柔双双一怔。
  下一刻,手上的剑突然被重重弹开。
  所有人都预料不及。
  周鸣山见状大喜。
  是天在助他,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傲慢地推开蔺怀柔,猖狂地笑着: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我看谁敢伤我分毫!
  众人以为真的有神迹,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蔺怀柔被推至一旁。
  一抬头,她那一双唯周鸣山马首是瞻的父母已经丧命在乱刀之下。
  那些熟悉的面孔,作恶多端的,都已经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
  只有她和周鸣山还活着。
  周鸣山甚至想用她挡剑。
  这一瞬间,她突然无比恼怒。
  为什么?
  为什么周鸣山还不死?
  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周鸣山却还不死!
  难道她这辈子都要在周鸣山的控制下活着吗?!
  蔺怀柔双手缓缓攥成拳,四肢发寒,身子不住地颤抖。
  脑海中不停回想着阿月说过的那些话。
  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你成为什么模样,不要按照他人的愿想活着。
  要随心而活,这样才不会痛苦。
  阿月,阿月
  因为周鸣山,她赶走了喜欢她的阿月
  为什么?
  为什么走的不是周鸣山!!!
  周鸣山自以为有神庇护,笑意越发狂妄。
  见无人敢上前,就更加嚣张了。
  他拾起一把剑,胡乱比划着往后退,还不忘嘲讽一番:一帮废物,你们活该被踩在脚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他退一步,他们便跟一步。
  既不敢轻易向前,又不愿就此放过他。
  他们只怨,怨老天无眼,袒护此等恶人!
  却在这时,众人眼前闪过一道纤瘦身影,有人朝周鸣山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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