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特殊的安置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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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先生,歇一会儿,天色还早,我们来得及。”
  道路泥泞不堪,只能推着自行车走,钱新霖回头看了看精疲力竭的医疗队成员,甩了甩脚上的泥巴笑道:“好吧,休息二十分钟,喝口水,吃点东西。”
  农村工作太艰苦,难怪李先生没出国前最重视国家乡村工作的华人干部,何天明从背包里掏出几个粽子,一边帮老师剥,一边说道:“下一村还有4公里,我们就在那儿落脚,明天上午去芝布。”
  第五步兵师防区狭长,从永绍邑一直蔓延到鹅油下南部边境,东西长约160公里。
  义安医院医生钱达浩曾从陆路去过柬埔寨的芝布和柴祯,把粽子放到一边,翻出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问:“天明,我们现在在越南还是在柬埔寨?”
  何天明若无其事地笑道:“连个边界线都没有,天知道在哪儿。”
  如果把地图上的两块界碑连起来,现在已至少深入柬埔寨20公里,而过去几天义诊过的几个村,几乎全在这20公里范围之内。抬头看看换上便服的第五步兵师官兵,钱达浩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钱新霖三口两口吃完粽子,指着前面的一片稻田,意味深长地说:“各位,这里属于越南还是属于柬埔寨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地所有权属于谁。左边的良田,全是同胞们花真金白银买的,右边刚开垦的那片荒地,洒满同胞们的汗水。换句话说,我们的同胞才是这儿的主人。”
  他并非偷换概念,过去大半年,“越华文艺研究会”耗资两百多万美元,从法国人和柬埔寨地主手里买下一大片土地,接纳安置6000多来自柬埔寨北部、老挝乃至缅甸的贫困华人,又从西宁省几个安置点移来3000多人,形成了8个人口过千的华人村庄。
  去最南边的一个村视察完,又要柬埔寨最靠近越南的芝布继续购买土地。跟那几个法国地主全约好了,去芝布主要是让当地官员做个见证,当他们面交换地契。
  钱达浩不明所以,忍不住问:“把我们的同胞安置到柬埔寨,柬埔寨方面会不会有意见?”
  “柬埔寨华侨近百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能有什么意见?”
  想想也是,只要土地是合法购买的,谁也说不出什么。
  除非柬埔寨政府颁布施行越南一样的《外国人管理条例》,否则谁也不能把华人往外赶。
  钱新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其实柬埔寨不止一次就领土问题向西贡提出过抗议,只是底气不足,金边政局又不稳,全不了了之,一直没下文。并且除富国岛和鹦鹉嘴地区之外,他们与泰国和老挝同样存在类似问题,我们花了真金白银,又没反对政府或公开独立,算比较温和的。”
  柬埔寨就像一块肥肉,你割一刀我割一刀。国力不济,政局又不稳,只能忍气吞声。
  钱达浩感叹道:“弱国无外交啊!”
  “怎么说呢,这与他们的外交政策有很大关系。在两大阵营对抗的大背景下,想当墙头草,想像瑞士一样中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能参加医疗队的全是热血华人青年,何天明微笑着解释道:“泰国是美国盟友,南越可以说是美国扶持起来的,老挝现在与美国关系也不错,柬埔寨左右逢源,想获得美国援助,又与苏俄眉来眼去,在领土问题上谁会支持他?”
  年轻的国王没后世那么和蔼可亲。
  镇压反对派,手段毒辣,花天酒地,与保大不相上下,用不得人心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同胞们只是为了生存,这些土地不是花钱买的就是开荒的,钱达浩感觉没什么不对,想了想之后不无担忧地问:“钱先生,天明,如果金边政局稳定了,他们要赶我们的人走,要收回土地怎么办?”
  “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真要是有那一天,我们必须帮助同胞们捍卫其合法权益。”
  一个护送众人去芝布的军官补充道:“钱医生放心,每个村都有民兵自卫队,我们这些驻军更不可能坐视不理,如果柬埔寨方面敢采取强硬措施,我们会毫不犹豫支援,会给予其有力回击。”
  第五步兵师几个团全驻扎在边境,离最远的安置村不到30公里,不是朝发夕至,而是几小时就能抵达,可见华青会不是没任何准备。
  正聊着,一个士兵突然喊道:“林子里有人!”
  “准备战斗!”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几个士兵把钱新霖等人拉到稻田里,另外几个士兵立即找掩护,子弹上膛,气氛紧张到极点。
  这时候,前面传来喊话声:“电闪雷鸣。”
  军官露出会心的笑容,抬头回道:“天下太平!”
  口令对上了,口音也对上了,对方又问道:“哪一部分的?”
  “四团警卫排,你们呢?”
  “师部侦缉队。”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站起来,抱着枪笑道:“申中岩,警觉性不怎么样啊,到现在才发现有埋伏。如果是越盟游击队,你们今天全要交代在这儿。”
  美国顾问撤销了之前法军帮助建立的小分队,把第五步兵师按照常规部队进行整编和训练,涉及到军援,而且总参谋部有命令,师部只能配合。
  按照他们的方式,根本无法应对越盟有可能展开的游击战。
  师部针对这一情况,从全师中挑选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体能好的新兵,组建编制外的侦缉大队。
  总共400多人,分成4个中队,每个中队下辖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又分成几个分队。装备最好,待遇最高,训练最严。几次演习,最尖锐的侦察排和警卫排都是他们手下败将,一个个跩得不能再跩。
  连团长都以礼相待,申中岩拿他们没脾气,掏出香烟道:“又没出防区,至于那么紧张吗?”
  “没出防区,姓申的,不是我打击你,你们的防区几乎不设防。”
  “什么意思?”
  “押出来!”
  “是!”
  侦缉队军官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几个队员推出树林,嘴巴里堵住布团,身上脏兮兮,男人惊恐,女人愤怒,嗯嗯呀呀似乎像在抗议。
  钱新霖上去问道:“他们做什么的?”
  “您是?”
  申中岩连忙解释道:“从堤岸来的客人。”
  侬族乡亲是堤岸同胞帮着安置的,第五步兵师军费有一部分来自堤岸同胞捐赠,不然养不了那么多人,更组建不了编外的侦缉队。
  唐毅见过何天明,知道他是华青会理事长,连何天明都对眼前这位恭恭敬敬,并且申中岩只说是客人,不介绍姓名,可见其是一位大人物,连忙举手敬礼:“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不用客气,说说他们。”
  “鬼鬼祟祟,身上有枪,我们刚抓到,没来得及审。”
  “除了枪还有什么?”
  “有几本书和两封信,藏在篮子底下,我们不认识越文,正打算把他们移交给四团情报参谋。”
  钱新霖接过书信看了看,摘下男俘虏嘴中的布团,用越南语问:“打算去芝布还是去柴祯?”
  男俘虏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女俘虏别过头,不再挣扎。
  普通人不会带枪,就算带枪也不会鬼鬼祟祟。书信全是越文,应该是从西贡过来的。
  去年这时候,越盟向北越传递情报一般通过电台。今年的清洗行动破获许多地下电台,他们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从市区送到郊外,从郊外送到柬埔寨,再通过柬埔寨的电台发给河内。
  钱新霖顺手把他的嘴堵上,一边示意把人押走,一边回头道:“申排长,给你们团长发电,请他多安排点人同各村自卫队一起加强巡逻,多留意经过这一带的陌生人。”
  “是。”
  看着两个越盟分子的背影,何天明低声问:“钱先生,我们这几个村是不是处在他们的交通线上?”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多抓几个,让他们多吃几次亏,就会绕道了。”
  “他们会不会报复?”
  “不是会不会,是肯定会,所以要加强巡逻。”
  从吴廷琰要求第五步兵师驻守这一带,要求安置3至6万侬人到西宁那一天起,“越华文艺研究会”就做好了与越盟发生摩擦的心理准备。
  这不是抓到的第一批,更不会是最后一批。事实上去年打算在堤岸搞暗杀的那帮人,就是经过这一带渗透进越南的人。
  钱新霖推着自行车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道:“这几个村侬人少,老兵更少,民兵自卫队刚组建,武器不多,没什么战斗力。回去之后联系顾先生,请他与王少校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轮流安排一些南部民兵过来协防。实在不行,只能向工业村保安队求助。”
  “关键是经费,我们经费不多了。”
  苏伊士运河危机,石油期货赚了一大笔,连西堤华人公益慈善基金会都跟着沾光,钱新霖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缺钱,胸有成竹地说:“李先生马上回国,经费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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