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营救行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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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点三十分,第一批人员纷纷被叫醒,洗脸、吃饭、点名、检查武器弹药,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特种部队经过“魔鬼式”训练,大半夜紧急集合是家常便饭。第5步兵师防区周边全是敌人,被作为尖刀使用的侦缉队实战经验最丰富,参与行动的32名官兵是从全大队抽调的骨干,从起身到洗漱再到集合几乎没发生什么声音。
  “自由高棉”游击队一直被柬埔寨政府军围剿,生存环境恶劣,大半夜转移是常事,虽然没经过正规训练,队伍中甚至有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但表现得也可圈可点,整个萨敦营地有条不紊,没哪怕一丝混乱,只有大战前紧张的气氛。
  按照作战计划,参战部队共设立三个指挥部。
  第四战术区情报处长黎广申率领“自由高棉”,深入越南境内15公里设立指挥部,占据有利地形构筑狙击阵地,在接应突袭部队的同时阻击追兵掩护撤离。
  生怕他这个“外来和尚”指挥不了散漫惯了的游击队,杨世祖亲自随行。
  打仗就是打后勤,为确保行动成功,特种战指挥官黎永亮一接到桂青山提供的情报就与第5步兵师沟通,并利用苏有才的渠道,在短短三天内给交通不便、人迹罕至萨敦营地,送来400多吨武器弹药、直升机油料等战争物资。
  “自由高棉”跟着沾光。
  300多名游击队员全部换装,之前的法式、英式和日式武器全换成美国造,不仅有了轻重机枪,而且有12门迫击炮。
  肩上背的是m1卡宾枪或汤姆森冲锋枪,胸前挂着几枚香瓜手雷,头上戴得是钢盔,连刚才吃得都是薄寮工业村制造的罐头,弟兄们士气高昂,杨世祖感慨万千,真有些羡慕财大气粗的越南华人同胞。
  “申处长,时间差不多了。”
  孤军深入,四面环敌,力量对比悬殊,这次行动无异于“虎口拔牙”。
  马蜂窝一捅,北越肯定会发疯,不但第一接应点和第二接应点不安全,连脚下的萨敦营地都不安全。
  黎广申回头看了看四周,紧握着黎永亮手道:“亮将军,战局千变万化,你们也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民先生、国先生、仁司令和威参谋长正在等消息,我把你们带来的,一定要把你们全部带回去。”
  真正的孤注一掷,黎永亮压力山大,再次握了握他手,故作轻松地转身笑道:“杨先生,麻烦您了,行动结束之后,请您务必去芹苴做客。”
  不管支持老挝境内的王宝武装,还是支持“自由高棉”,都是中情局的秘密行动。别看现在又是提供武器装备,又是派军事顾问,一旦政治风向有变,他们就会停止军事援助,把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毕竟“自由高棉”终究是反政府武装,金边政权才是合法政府。
  相比之下,“工投系”要可靠得多。
  下六省有几百公里边境线,鹦鹉角地区生活着十几万华人,不管出于防止北越渗透,还是为鹦鹉角地区的华人安全计,他们都要给“自由高棉”提供帮助,可以说双方的关系是唇亡齿寒。
  无论这次行动成败与否,他们都欠下一个“大人情”。
  杨世祖不但想去芹苴面见第四战术区将领,而且打算去一趟富国岛,寻求潮州老乡李为民的进一步支持,欣然笑道:“去,肯定要去。”
  “那就出发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北越人民军和南解游击队被越南国-军追着打的时候,常常往柬埔寨境内跑。“自由高棉”游击队同样如此,一遇到政府军清缴,就越过几乎不设防的越柬边境往越南跑。
  地形熟悉,且只深入15公里,连向导都不用。
  随着黎光申一声令下,300多名游击队员呈两路纵队,或扛着轻重武器,或像越g一样推着改装过自行车,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漆黑的热带丛林里。
  特种部队二大队任务最艰巨,必须尽可能保存体力。
  所以不走陆路,而是选择相对容易被越g发现的水路,包括第5步兵师侦缉队在内的220多人,分乘28条橡皮艇,身着丛林迷彩服,脸色抹得乌黑,在沉闷的汽油引擎声中,从营地边的小河出发,进入西贡河干流,然后顺流而下。
  “王参谋,他们那是什么枪?”
  侦缉队机枪手郝永参加过两次特种兵选拔,两次都被刷下了,对装备精良、趾高气昂的特种部队很不服气,扶着艇边的绳子一脸羡慕地问。
  前侦缉队副大队长、现师部作战参谋王心钧搂着冲锋枪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道:“ar-15,美国最先进的自动步枪,全自动射击,配备能装填20发子弹的铝质弹匣,射速每分钟700到800发,重量轻,装满子弹也不到12斤。他们的好像改装过,枪口比我培训时见过的短,枪托也被改成折叠式的,应该更轻。”
  郝永下意识看了看战友们用的m14,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不给我们装备,难道我们是后娘养的。”
  “别瞎说,子弹不通用,人家那是小口径。而且那枪去年才出来,没批量生产,美军都没装备,他们是从武器市场上购买的。”
  班长忍俊不禁地笑道:“人比人气死人,你羡慕特种部队,其他人还羡慕我们呢。”
  第5步兵师主力部队使用的全是二战货,m14只装备侦缉队,虽然显得比较笨,携带弹药量有限,但威力大、精度高、射程远,对于只在防区周边转悠的侦缉队,绝对可以称之为一款好步枪。
  有传言第5步兵师有可能会被整编,身边这些兄弟将来都要各奔东西。当这么多年兵,打那么多年仗,没一技之长,难道全去安置村种地?
  想到他们将来要么会去干警察,要么会加入工业村保安队,要么留在鹦鹉角地区继续与越g周旋,王心钧决定让他们开开眼界,多点见识。
  于是睁开双眼,指着前面橡皮艇上模糊的人影说:“他们外面穿的是战术背心,富国岛工业大学专门设计的,哪个口袋放弹匣,哪个地方挂手雷都有讲究,同样负重几十公斤,穿战术背心就不会那么吃力。
  战术背心里面套的是防弹衣,确切地说是防破片背心。手枪用的是点38左轮,有消音器,能防水,对付暗哨和狗不会发出太大动静。
  他们用的m60机枪也改装过,枪管短,没两脚架和准星,枪管尾部被钻痛,重新安装消焰器,后瞄准镜也没有,连枪托都换成一个手柄。不仅比我们的轻,只有25斤,而且比我们用的短。”
  在第5步兵师,谁要是这么干,谁就是损坏武器。
  郝永彻底服了,想了想之后又问道:“那大个子身上背的什么,看上去不像电台。”
  “夜视仪,高科技,晚上可以看见敌人,敌人却看不见他。不过据说那东西不是很靠谱,经常出问题,属于试验性装备。而且特别耗电,大个子身上背的就是电池,好像只能用一两个小时。”
  一个前不久刚从民兵自卫队调进侦缉队的士兵,对特种部队的武器装备不感兴趣,而是小心翼翼地问:“王参谋,司令部长官明知道越g老窝在这儿,我们被俘的兄弟也被关在这,为什么不多派点人?”
  新兵就是新兵,不管军事素质有多好,打起来有多勇敢。
  不等王心钧开口,郝永便眉飞色舞地说:“不光司令部长官知道,西贡那些高官估计也知道,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人家有腿,会跑,而且在国-军内部和驻地周围有好多探子,你一动,他们就能收到风声,所以说人多不一定管用。”
  “是啊。”
  王心钧微微点了下头,低声补充道:“从西宁到这儿一百多公里,地形那么复杂,凭第三战术区那几个师根本拿不下他们,人来多了他们往柬埔寨跑,人来少了他们打伏击。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绕道柬埔寨抄他们后路。
  不过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这次兵力确实有些少。但上面有上面的难处,一是要防止打草惊蛇,不能派太多人。二是要顾忌到国际影响,不管怎么说柬埔寨也是主权国家,你不能大张旗鼓派兵进入他国领土。”
  “那就是侵略。”
  “侵什么略,依我看他们跟越g就是穿一条裤子。”
  正聊得火热,前面用红色手电发来提高警惕、减速慢行的信号。
  已钻进越g肚子里,周围随时可能出现敌人,谁也不敢懈怠,一个个端起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应对有可能的伏击。
  特种部队二大队6分队的橡皮艇,航行在最前面,与大部队拉开约700米距离,分队长罩着油布,用手电再次确认位置,旋即打了个手势。
  引擎关掉,两名步枪手放下武器,换上小桨,一边慢慢的往右前方划行,其他队员严阵以待,警惕的观察河岸,大约划了五六分钟,岸边传来几声鸟叫,三长一短,在宁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分队长钟国兴按照作战计划中规定的接头暗号,立即加以回应,不一会,河岸边出现一个人影,一个劲朝小艇招手。
  6分队比其它分队多一个人,蒯台龙是昨天下午才加入的,中尉军衔,据说来自第四战区情报处。事实上他并非现役军官,连军人都算不上,而是“越华文艺研究会”情报部门人员。
  他与分队长对视了一眼,端着步枪翻身下艇,一步一步蹚水上岸,队员们紧张到极点,生怕这是一个圈套。
  “荒城临古渡!”
  岸上的人不假思索地回道:“落日满秋山!”
  尽管对眼前这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蒯台龙仍用客家话低声问:“分野中峰变。”
  “阴晴众壑殊。”
  岸上人把他拉上岸,激动不已地问:“蒯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方乐先,如假包换的客家人,薄寮特训班一期,1956年化名阮文乐打入越盟,为了让在敌方内部站稳脚跟,进而被越g委以重任,蒯台龙在桂青山授意下不止一次出卖过国-军。
  事实证明,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他从古芝地区的一个普通游击队员,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南解的营级干部,去年三月,甚至被调到南方司令部,协助南方局的一个首长负责后勤工作。
  “你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坚持那么多年,我为什么就不能冒一次险。”
  蒯台龙拍了拍他胳膊,一边示意分队上岸,一边低声问:“大半夜出来,没人怀疑吧?”
  方乐先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着说:“出来时没人注意,不过再过几小时就难说了。中情局搞那么大动静,抓那么多人,整个地下组织遭到严重损失,保卫部门抓得严,经常派人查岗。”
  “那我们行动要迅速,你在前面带路,顺便给钟队介绍情况。”
  “是。”
  特种部队眼高于顶,但对方乐先这样潜伏在越g内部的人,钟国兴是打心眼里敬佩,见他两手空空没武器,拔出手枪往他手里一塞,诚恳真挚地说:“方先生,幸苦了,行动结束之后跟我们一起回家。”
  对于回家,方乐先心情复杂到极点。
  照理说身份暴露,不能再继续执行潜伏任务,可是为赢得组织信任,他已在解放区成家。妻子是劳动党员,是一个妇女干部,儿子今年5岁,就这么离开,她们母子怎么办?
  他一声不吭,蒯台龙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若无其事地笑道:“阿先,家人的事尽管放心,桂先生早考虑到了。如果不出意外,西宁的同事已经把她们接到了第5师防区。当然,是以抓捕名义。”
  “真的?”方乐先欣喜若狂。
  “我跟你开过玩笑吗,她们安全可以保证,但思想工作还要你去做。这么大弯子,一般人真没那么容易转过来。”
  6分队并没有急着上路,而是布置防线,掩护后面的其它分队及第5师侦缉队上岸,直到把所有橡皮艇全掩藏好,留下两个人接应运送弹药的“自由高棉”渔船,才在方乐先带领下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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