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肉身兵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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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刀相交的刹那,高台上狂风大作,以二人为风眼,带着无可阻挡的霸气猛烈的向四周狂卷,激起满天飞雪。劲风像高山牧人手中的皮鞭,抽打在人的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被狂风所拂,均自站立不稳,踉踉跄跄跄的掩面后退,人喊马嘶,场面混乱不堪。至于高台之上的决战结果如何,除了赛罕之外,再没任何人能够看清。
  此时的赛罕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也成了泥人木偶,呆立当场,甚至连思考些什么都是那样困难。因为场中的发生的事情给他的震撼太强烈了,以至于让他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见温录一拳向绝名下劈的冰火神刀迎空轰去,拳刀相交,温录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的被刀气劈开去,却像是“粘”在了刀上,就那样虚虚浮浮地挂在了空中。
  随着刀气的催逼,温录的身体忽然爆出一团强芒,强芒中他好像变得透明起来,甚至在这边透过他的身体可以看到了那边雪山的峰颠。
  强芒一闪再闪,温录的身体由透明至不透明再至透明反复三次,终于暗了下来,停止了变化,而后,虚虚荡荡地从空中飘了下来,偌大的一个人,竟然轻得像一片羽毛。
  当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人们重新望向高台,此时,离得最近的人距离高台也有百丈之遥了,又哪里能看得清楚呢?
  胆大的人继续凑向前去,想要看个明白。越往前走越是吃惊。原来,三丈高台尽皆化为碎粉,满天木屑飞扬。绝名就站在这已经夷为平地的“高台”上,手持冰火神刀,神色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上,只余一袭青衫,又哪里还有温录的身影?赛罕眼中那个如羽毛般飘落在地的温录,原来不过是他身上所穿的衣服罢了。赛罕来到绝名身前,凝望着那袭青衫,良久才发出一声悠悠的长叹。
  神刀敖登及一干狼族人则虎目含泪,跪了下去,无论怎么说,温录都是他们心中的月神,何况这些年来温录教导开化他们,传授他们武功,教他们说平原话,给他们讲解各种知识,更为狼族的振兴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他兵解而去,让一众狼族人不禁心中悲伤,泪落沾襟,全然不似当初安图走时那种态度。
  这也难怪,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死了就是一把灰,触景伤情,追今抚昔,忆起往日种种,怎样不悲伤呢?
  “他走了?”赛罕问道。
  “他被神刀气化了。不过,我更相信你的说法,他被兵解走了,去向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绝名神情恍惚地说道,心里泛起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闻道录上记载,由武入道有三种方式,兵解、坐化、飞升。飞升为最高层次,坐化其次,兵解再次。不过,就算是最低层次的兵解,世间又有几人能勘破呢?至于魔帝一样的平日飞升,怕更是千年才能出一个吧。
  一千年前,青霖派红叶祖师与魔道至尊厉惊羽就是肉身飞升,之后,除了魔帝之外,武道中人再没人能达到这种境界了。如此看来,温录一切看破之后,求仁得仁,借绝名手中宝刀的偌大威力兵解而去了。
  “世间尘事已了,他再无牵挂,去得悠然,令人羡慕啊!”赛罕悠悠说道,心中感慨无限。
  “唉……”无尽的叹息回响在绝名心中,他真是想不到,如今这一趟高山之行如此诡异,奇事怪事层出不穷,似乎穷尽自己的智慧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因缘种种。
  而今更是以这一场兵解温录的战斗宣告此行结束了,可是,没结束的却太多太多了,连想一想都是那样累。什么时候他也能历劫往复,悠然而去呢?
  想到这里,悚然一惊,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凤天香,后者正在关切地望着他,目光里满含深情。
  看着绝名的忽如其来的矛盾,赛罕也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英雄盖世的青年男子,需要经历的真是太多太多了,日后能够怎样,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持心静守了。造化神奇,想必会给这样的英雄人物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两人的目光都遥遥望向远方,心思飞驰,幻想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那便是武道极至,也是一切的起源与终点。
  族长府宴会大厅中,神狼敖登做东,众位族长与赛罕、绝名等人一众排开,正自开怀畅饮。席间众人均是感慨非常。
  几天前,也是这个宴会大厅,安图是何等骄横,如今却落得个凄惶收场,远走他乡。物是人非,未语先叹,世事变幻真是莫测难料啊。无意间,绝名目光搜索处却不见扎哈与众位鹰族战士。
  “天香,扎哈他们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他们来喝酒?”绝名有些莫名其妙,扎哈向来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怎么自与温录决战的前一天开始就不见踪影了呢?
  凤天香抿嘴一乐,“这家伙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前天晚上就带着鹰族战士们快马加鞭去采什么广寒铁给你造箭以配合你那把六合神弓。哈,对了,还是借了我的雪舞去的,你的闪电耍脾气不听他使唤。估计凭雪舞的速度,扎哈还有可能赶回来参加宴会。”
  绝名心中感慨无限,这个扎哈真是言出必践,当初在救他之日的一句话就让他如此牢记在心,让人感动。“哈哈,绝名元帅不用担心,现在高山上歌舞升平,威机已解,再没有狼族战士追在他屁股后面撵他了,你大可放心。”坐在赛罕身旁的巴根笑道。
  “这可全是咱们狼族新首领神狼敖登的功劳,来,我敬敖登族长一杯。”绝名心情大爽,向敖登举杯打趣地说道。
  “唉,我这个狼族的叛徒现在忏悔还不及呢,又哪里有什么功劳可言了。”恩师兵解而去,让敖登心情沉重至极,而这一切都是由他间接引起的,他真是提不起情绪来再说些什么,语气里自责的意味极浓。
  “敖登,你为高山人做了一件大好事,谁敢把你当成叛徒看待那首先便要过自己的道德良心这一关。同时,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恩师温录自求兵解,得道而去,你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出现今天这个局面,都是天意,谁能勉强得来呢?”
  我们接下来只需要做好我们要做的事情,其他的,不要想得太多了。纵然人在纠结里,还是要做些什么,你说不是吗?。
  敖登神色一肃,“赛罕族长教训得的,敖登谨记在心,从今以后不敢忘记。”说罢,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将一腔悲怨抛之九霄云外,精神重又振作起来。“这才像个样子,才配得起我赛罕的女儿。”赛罕点头微笑,神态里几许赞赏,几许欣慰。
  “敖登族长,我们也敬你一杯。”虎族与狮族族长此刻俱都站起,杯中烈酒满溢,望向敖登。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敬二位族长才对。如果不是二位族长识得大体,千均一发之际举旗反戈促成今天这个四族联盟的局面,高山战乱也不知何时方休。”敖登慌忙举杯,语意诚恳真切地说道。
  狮族族长阿日腾和虎族族长呼日勒互望一眼,脸现羞愧,呼日勒说道,“当日我们二人一时糊涂,妄图与狼族联盟进军平原,结果差点把老命搭在这里,如果不是敖登族长与赛罕族长一语点破,我们就算让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真是让人羞愧万分。”
  幸好今天有巴喀先祖的宿命传人绝名元帅降临高山,并且在各位族长的帮助下挽回了大局,才有今天这大好形势,来,绝名元帅、赛罕族长、所有人,都举起杯来,让我们共同庆祝高山之上终于在千年后各族同心,完成统一,从此相亲相爱,再不起刀兵。干杯。
  “呜拉……”厅中众人发出浩大的欢呼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下来,人们狂歌醉舞,像是在迎接一个盛大节日的到来。
  “完了完了,我回来晚了,回来晚了。”人们酒正酣时,厅外急急切切的一声高喊,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人来,却是外出采集广寒铁要为绝名造箭的扎哈回来了。
  他性子急,拍着雪舞一路疾奔而回,其余鹰族战士们携着采集来的广寒铁矿正在赶回的路上。这小子满脸风尘,进得厅内,还未等说话,先提起一整袋烈酒来猛灌一气,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不已。
  “你这家伙,偷偷溜走去采那个什么广寒铁,也不告诉我一声,白让我担心了老半天。现在你自罚三杯,正合我意。”绝名大笑。
  “咦,你怎么知道的?”扎哈闻言停止灌酒,疑惑地说道。未已转向凤天香。“你,你怎地说话如此不守信用?答应要给绝名兄弟一个惊喜的,你却不能保守秘密……”
  扎哈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显是气坏了,五大三粗的一个人,较起真来却像个孩子,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哈哈,你这条笨牛,就是我告诉了绝名,你又能怎么样?借了我的雪舞都不说声谢谢,还这么趾高气扬的。”凤天香看着扎哈生气就好笑,故意逗他。
  “我,我,算了,不说了。绝名兄弟,温录怎么样了?”要论斗嘴,十个扎哈捆起来也不是凤天香的对手,他也只能做罢,转而向绝名询问战况。
  在他心里,绝名是他至亲的兄弟,更是他崇拜的神一般的偶像,与温录一战他丝毫不担心绝名会出什么意外,因为他对绝名怀有着强大的信心。
  正是这样,他才放弃观看这场罕见的决斗而去采集广寒铁为绝名造箭。也正因为如此,他这边出口便问温录怎样,却是丝毫不为绝名担心。
  未及绝名回答,早有人争着向他绘声绘色地讲起当时的情景,听得扎哈时眉飞色舞,连呼“痛快”,不住嘴地狂饮了两袋烈酒。这边,歌声又起,舞亦不休,直至天明方才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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