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节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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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罢,孟获表情阴鸷、眼神阴森地看向管统、朱皓、唐飞等人:“好了,不浪费时间了,士燮和皇甫坚寿的一万五千兵马就要来了,我必须争分夺秒地整顿花阳城的防务,在此之前,先把你们解决了。听好,我就问你们一遍,投不投降?投降,高官厚禄,不投降,死路一条!”
  管统仰天大笑:“叛贼!吾乃陛下敕封的大汉臣子、殿下委任的朝廷命官,岂会向尔等叛贼屈膝低头?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孟获神色狰狞如鬼地道:“好一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管知州!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罢!”说完,他猛地拔出腰间弯刀,恶狠狠地砍向管统,即将血溅当场。
  “二弟!”就在这时,一个充满震惊、痛苦、悲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孟获停住手看去,看到说话的人正是他和孟优的大哥、祝融义子之一、牂牁郡太守孟节。孟节浑身剧烈地颤抖,他面如金纸地奔过来:“二弟!三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们……”
  “大哥!”孟优急忙上前拦住孟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二哥是对的!我们要听二哥的!”
  “混帐!”孟节涕泪交流、悲愤至极,“二弟!三弟!你们好糊涂啊!你们怎么可以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呐!你们忘了殿下对我们的教诲了吗?汉人彝人是一家人啊!都是华夏儿女、三祖子孙啊!”
  “那都是他欺骗我们的鬼话!”孟获脸色铁青地道,“这里是南中!南中是我们南蛮人的!”
  孟节泪如泉涌,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二弟,因此,他强行地忍住情绪:“不管怎么样,你万万不可杀害管知州他们呀!”
  孟获冷冷地道:“他们既然不投降,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二弟!真的不可以啊!我求求你快点悬崖勒马吧!”孟节泪流满面。
  “孟总兵说得对!”一直没吭声的唐飞苦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要是反抗,除了白白送死,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大家投降吧!”说着,他第一个丢下了手里的兵器,显然放弃了抵抗。
  孟获知道唐飞武艺高强,对他最为忌惮,因此,他和朱符等人在密谋和实施这场阴谋时特地找借口没让祝融带上唐飞,此时,眼见唐飞丢下手里兵器,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心情稍微地松懈了,但就在下一刻,唐飞的手里忽然闪现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被他在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并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被他飞掷而去,正中朱皓身边的忙牙长的咽喉。忙牙长当即血如泉涌地倒地毙命。
  “弟兄们!杀!”唐飞怒发冲冠地大吼一声,“朱巡抚!快跑!”他一边大吼着一边豹子一般发足飞身跃起上前,从正在倒下的忙牙长的手里夺过了忙牙长的那把弯刀,继而大喝着劈砍向孟获。
  孟获大吃一惊,急忙挥刀格挡迎战,当即与唐飞斗得火星四溅。
  现场顷刻间杀声震天,守城的民兵们与叛军展开了刀光剑影的混战乱战,鲜血瓢泼四溅,惨叫哀嚎声四起,朱皓也拔出腰间佩剑参加战斗。孟获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并且武艺高强,唐飞与他打得不分上下,但唐飞无心恋战,他一边纠缠孟获一边掩护其他人边战边退。混乱中,一声长长的惨叫声响起,那是朱皓愤怒地一剑刺穿了朱符的身体。朱符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皓,眼神惊骇、满嘴喷血地倒了下去。
  双方大杀一场,唐飞、朱皓、孟节等人退入了城中,叛军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入城,唐飞等人通过还未被叛军掌控的东城门逃离了花阳城,民兵们死伤大半,管统落入叛军之手。
  看着完全被杀声、血火笼罩着的花阳城,朱皓浑身冰凉:“我们应该如何向殿下交代啊?”切齿拊心的愧疚、痛苦、愤恨让他放声大哭起来。
  唐飞叹息一声:“祝刺史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西川,巴郡阆中县,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
  祝融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以及在半山腰间居高临下、以逸待劳的敌军,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场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大军在离开丰州、进入西川后,立刻遭到小股敌军的阻击拦截,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朱符、孟获、孟优等人毛遂自荐地要求带兵前去阻截,掩护主力大军快速通过前进。祝融毫不起疑地批准了,逻辑是现成的:大军需要速战速决地杀到成都城下,没时间在半路上与敌军小股部队纠缠从而浪费时间。于是,朱符、孟获、孟优带着他们的本部嫡系兵马前去“阻截敌军”了,然而,朱符、孟获、孟优实际上返回了丰州,发动叛变,抢占了花阳城,顺便还把毫不知情的祝融推进了汉西军的伏击圈里。
  “祝融!”一个虽然老迈但却中气十足的高亢声音在半山腰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平地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员渊渟岳峙的大将,正是汉西军“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他仰天大笑,“尔等已尽是本将的瓮中之鳖!负隅顽抗,必死无疑!何必自寻死路?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刺史,我们怎么办啊?”高定、杨锋、董荼那、阿会喃、沙摩柯、祝灿等丰州军将领一起急切地看向祝融。这些丰州军将领原本大多是南中的洞主、酋长,在跟随祝融一起投顺孔明后成为汉东军的将领,其中,祝灿正是祝融的独子、祝融儿的弟弟,也是新的带来洞主。老带来洞主与祝融向来关系亲善交好,因为他没有子嗣,所以祝融把祝灿过继给他作为义子,祝灿在老带来洞主病逝后成为新的带来洞主。
  祝融看向高定、杨锋等人,他目光悲凉,心头充满极度的悔恨、愧疚、痛苦,他惨然地笑道:“诸位,都怪我啊,害了大家,连累了你们。”
  “刺史大人何出此言!”高定、杨锋等人尽皆落泪,“我等都想跟刺史大人一起为国杀贼、建功立业,如今不幸中了贼军的奸计,也只是天意罢了!”
  祝融叹息道:“贼军占尽地利优势,强行抵抗的话,只是死路一条,因此,我命令你们向黄忠投降,保住性命,不要白白送死,我相信,汉东亲王肯定会有办法把你们解救回去的。”
  “那刺史大人您呢?”高定、杨锋等人问道。
  祝融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横在脖子上,他目光悲壮:“我本想为国建功,没想到,却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断送了这么多的儿郎将士!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女婿?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言罢,他准备挥刀自杀。
  “不可呀!”高定、杨锋等人一起泪流满面地拉住祝融,“刺史大人,我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杀出去!”高定奋然地振臂大吼,“儿郎们,我们宁死不降!杀啊!”
  “宁死不降!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霎时响彻这片绝地,被困在这里的汉东军官兵们犹如愤怒的狂澜浪涛一般排山倒海地冲杀向半山腰的汉西军。
  黄忠顿时吃了一惊,他心头有些感叹唏嘘,忍不住对这支敌军产生了尊敬之意,但敌军就是敌军,因此,他断然地下达了命令:“放箭。”
  半山腰间的汉西军立刻万箭齐发,同时犹如泥石流一般地推下滚滚的礌石滚木,箭雨和礌石滚木所到之处,人喊马嘶、血肉横飞。
  “儿郎们!随我杀贼啊!”祝融跃马扬刀地冲在了第一个,他忽然间想通了,自杀是死,战死也是死,都是死,没区别,既如此,自己更应该轰轰烈烈地战死而不是懦弱无能地自杀,短短几分钟后,在眨眼间,他连人带马被数十支飞箭射中,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地轰然倒下。
  在死去的那一刻,祝融忍不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鲁国,想起了那片种植烟草的种植园,想起了当时只有九岁的、被祝融儿的希瓦吓得脸色发白的孔明,慢慢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父亲!”祝灿万箭穿心地扑上去,只见祝融身中二十多箭,已经当场阵亡。
  “少公子,危险呐!”几名亲卫扑过来保护祝灿。
  祝灿看着祝融的遗体,他咬紧牙关,强忍住眼泪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开始唱起了歌:“风萧萧兮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悲凉雄壮的歌声在战场上迅速地弥漫开来,箭雨血云中的汉东军官兵们纷纷一起高唱着这首《易水歌》,怀着宁死不降的大无畏的气势,向着敌军发动了必死无疑但却前赴后继的反冲锋。汉西军的箭簇、礌石、滚木犹如风暴山洪一般地倾泻下来,反击中的汉东军官兵们一批接一批地被乱箭射死、被礌石滚木砸死,尸骸枕藉、血水横流,不断地倒在前进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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