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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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他的走近,林珑的面前笼罩下一片阴影,哪怕他比三年多前的记忆中要高大成熟了不少,这个人她自然一眼也能认出,不正是她之前那个姓沈的未婚夫嘛。嘴角一撇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这是皇城天子脚下,你呆得,我就回不得?”这人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沈之良的鼻孔不屑的一哼,这丫头是比三年前长得更好了,五官长开的样子颇为漂亮,初见时他也微微惊艳了一下,可这性子比起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讨厌之极,“林珑,别给我耍花样,你现在家道中落,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身世,要落魄也别到我面前来,怎么求我可怜你?”
  林珑不怒反笑,这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吗?她这一身装扮虽然不是富贵之极,但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女子穿用得上的,叶钟氏挑衣饰的目光那是不容人置疑的,“我看沈公子出门忘了吃药吧?现在像条狗般逮人就狂吠,实在让人不齿。再说我富贵也好落魄也罢,与卿何干?”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好狗不拦路,你给我滚开。”
  沈之良的脸色紧绷,林珑这副挑衅的样子让他相当不爽,三年前她在自己面前撕婚书的样子还厉厉在目,以至于一眼他就能认出她来,“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求着我纳你为妾,我也还要考虑一二。想当初你我可是订过亲的,你若要落魄到别处去,别来碍我的眼。”
  林珑还从没有见过有人如此蛮不讲理的,这姓沈的是不是有病?“真好笑,谁要当你的妾?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伸手一把想要推开他。
  沈之良眼明手快地一把拽着她的手臂,恶声恶气地道:“林珑,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地滚出京城,这一辈子都不要回京城,听到没有?”
  林珑也咬紧一口银牙,双眼冒火地看着他,“沈之良,我也告诉你,我还要在京城住得长长久久,这你管不着。”狠狠地一脚踩上他的脚背。
  沈之良吃痛,一把甩开林珑,这个可恶的女子。
  林珑也不惧地瞪着他,想要比眼大,她还不至于输给这么个心眼似小眼的男人,真没见过比他更恶心的人。
  另一边的林琦与紫衣女子仍旧争执着,只听到那紫衣女子蛮不讲理地道:“你给我松手,这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的,听到没有?”
  “你才给我松开手呢,你算哪根葱?”林琦自然也不相让。
  紫衣女子气不过想要回头找男人给自己找回场子,“沈公子?”唤了几声也没见未婚夫应声,恼怒地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四处一睃巡,看到未婚夫正与一戴着软纱帽的少女站在一块儿,似乎在亲热地说着话,脸上升起怒容,哪里还顾得上与林琦争蝴蝶簪子?
  松开执着簪子一角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地上前,示威般地站在沈之良的身边,霸道地指着林珑问男人,“她是谁?”期间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林珑,记忆里似乎并未见过这人,指不定是些什么不正派的女人。
  林琦掏出钱给那银楼老板,一回头也看到那边的情形不对头,急忙跑到长姐身边,急道:“姐,发生什么事?”抬头看了眼沈之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沈之良一直是不喜鲁慕青这未婚妻,斜睨了眼林珑,但在却道:“不就是遇上了我那前未婚妻……”
  话还没说完,鲁慕青怒道:“她还来缠着你?她不是离京了吗?”随后想到这女人八成是在外乡过不下去,又想回来搏同情好入沈家的大门,遂怒看向林珑,“沈公子是你可以纠缠的人吗?当年婚也退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长得一脸狐媚相,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再缠着他不放,我是万万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琦怒道,“什么沈公子,谁稀罕,我姐值得更好的。”
  林珑简直想要抚额了,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把拉住小妹,她还记得那会儿林琳跟她说过沈之良的未婚妻是鲁将军的女儿,这可是个粗鲁的姑娘,万一动起手来,吃亏的必是小妹,自己挡在她身前,“你们两人简直不可理喻,不愧是‘天作之合’,你放心,我啊还不至于做贱自己嫁到什么沈家去,这么一块臭狗屎还是留着姑娘自个儿捂着。”一把拉起小妹转身就要走,忍不下那口鸟气,又再道:“你可要捂好点,别掉了,不然熏到别人就是你的错。”
  林琦也给了面前这对不要脸的男女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会儿总算记起三年多前这男人恶劣的行径。
  一旁见到争执围观的民众听到林珑的骂声,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沈之良与其未婚妻鲁慕青的脸色都黑了,他们一向自诩高人一等,何时被人如此侮辱?
  鲁慕青看到这对姐妹花要离去,上前一把拽着林珑的手臂,“你不许走,有种的就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还没有敢这样骂她。
  林珑冷笑一声,“怎么?听骂听得没过瘾?那好,我成全你,你要听哪句?是说你捂着臭狗屎那句吗?还是……”
  “放肆!”鲁慕青怒喝,举起手来就要动粗。
  沈之良的眉头一皱,这是大街大巷,这鲁慕青还要不要脸?
  林珑戒备地看着她,眼角瞟向身边的匪鉴。
  匪鉴会意地点点头,只要这鲁慕青真个动手,他就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
  “青姐儿?”
  就在鲁慕青要失控的时候,不远处有妇人威严地唤了一声。
  鲁慕青一把甩下林珑,委屈地回头看向两个相携过来的中年妇人,朝其中一名穿着藏色滚黑边回纹褙子,下着深蓝凤尾裙的妇人道:“娘,这个臭女人欺负我……”
  鲁丰氏瞟了眼身边的沈方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在这未来婆母面前还是收敛一点为好,看到女儿委屈地低下头,她才客气地看向沈方氏,“沈夫人,这孩子嫉恶如仇惯了,见不得不平事……”
  “什么叫嫉恶如仇?口出恶言还要行恶事,这样就见不得不平事?”林珑讽笑出声,“这样的颠倒是非黑白,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鲁丰氏闻言,绷着一张马脸瞪视林珑。
  沈之良也看向林珑,“你还不赶紧滚?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凭什么在此说些硬话?没这本事就不要放话。”
  林琦气不过地道:“这姓沈的,别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你可知道我姐的未婚夫是谁……”
  没待她把话说完,一直打量着林珑的沈方氏终于还是认出她来,“林家姑娘?”
  林珑也板着脸挺起胸膛看向沈方氏,“正是。”
  她没看向鲁家母女,径自由侍女扶着上前,皱紧眉头,“既然当年不屑于与我家联姻,那还在此纠缠做甚?凭白让人看了笑话,这脸面也要自个儿挣才有,当年我也是相当喜欢你,但如今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又何必再回来强求?”
  林珑发现拎不清的人真多,当年这沈夫人确实挺喜欢她的,这订婚之事也是她向母亲权美环提的,还当场给了信物,只是最后践踏她尊严的却也是她与她的儿子,眉毛上挑道:“沈夫人,我觉得你有必要搞清楚一件事实,我敢指天发誓,对你沈家没有半分念想,又何来的纠缠?这条大街是人人都走得的地方,难道你沈家把这街都霸完不让人通行了?”
  沈方氏皱了皱眉,她的丈夫是右副都御史,自然知道林珑这话有陷井。
  沈之良却道:“你若不是想要纠缠我,又何必跟踪我?还在此故意借机搭讪?”
  “谁要跟你搭讪?是你不讲理在先,真是岂有此理!”林珑还没碰到过如此不讲理的人,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实在不想成为别人围观的对象,她再度转身欲走。
  沈方氏也有意要离开,这件事传开来对她家没有半分好处,若是被人翻出来,必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们家背信弃义,在林则刚身亡就迫不及待地退婚,这样一来,名声必定臭了,还会影响丈夫的仕途。
  她一把拉住还要再说话的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别再闹。
  只可惜,还是有人不依不饶,只见鲁慕青极快地掏出腰间的鞭子朝林珑挥去,“不准走,你给我站住!”
  她一定要林珑给她认错,还要她滚出京城不能再勾引她的未来夫婿。
  “青姐儿。”鲁丰氏朝女儿怒喝一句,她这性子都是丈夫宠出来的。
  林珑感觉到身后的风声赫赫,一把将小妹揽到身前。
  匪鉴却是极快的出手要去抓住这条鞭子,不让它真的抽到未来女主子。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地出手,只见到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的大掌一伸,抓住那条长鞭,脸色一沉,用力一拉,鲁慕青的身体往前一带,跌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可见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她出丑。
  鲁丰氏急忙上前扶住女儿,顾不上发作。
  沈方氏也假惺惺地上前关心一番,“青姐儿可有摔着?”
  沈之良眼里闪过一抹兴灾乐祸,后来才忆及这人是他的未婚妻,又一副同仇敌恺的样子看向那出手相助的人,这不看犹可,看到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没事吧?”
  林珑听着这略带着急的熟悉嗓音,眉头也紧皱了一下,还是行了一礼,“小女子幸得高国舅出手相救,并未受伤,在此谢过高国舅出手相助,不知高国舅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高志的眼神一黯,“刚到。”没想到马车驶过这个地方时,远远地他就认出她来,看她有麻烦,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过来,双目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眼,她比在苏州城那会儿丰腴了一点,肤色白里透红,更见甜美。
  “高国舅?”林珑见他看得回不了神,微含怒气地提醒般唤了一声。
  高志这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一句,又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怎么就沉浸进去不可自拔了?
  不远处马车里微撩帘子的桂嬷嬷却是老脸一沉,自家爷匆匆忙忙下马车去,就是为了林珑这丫头。
  沈之良一直没有关注他的未婚妻,却是颇为诧异林珑什么时候认识高志?这可是高贵妃的弟弟,一般人很难攀得上。
  鲁慕青从地上猛然爬起,推开亲娘,指着高志怒道:“你算哪根葱?居然敢让我摔倒……”
  鲁丰氏原本也一脸怒气,只是在看到高志那暗含威压的眼睛,心惊之余,一眼也认出这年轻人是什么来历?忙拉住女儿不让她乱来?
  沈方氏微垂眸,暗暗打量林珑,想不到她居然攀上高志?这回才打量到她的穿着也不赖,看来是跟了高志才有这好日子,眼里渐渐满含轻蔑,这种女人好在当初一脚踢开,不然还是害了自家。
  看到儿子怔愣着一脸不可置信,这个傻儿子哟,人家不卖身能换来那一身行头?也不看看高志是个什么名声?缓步上前按住儿子的手臂不让他轻举妄动,“高国舅大人有大量,不过是小儿一时糊涂罢了,冒犯了你的人,回头我这个当娘的再好好教训他就是。”
  林琦一听,顿时如炸毛的猫,“嘴巴放干净点,我姐与高国舅清清白白的,可没有半点见不得光的关系……”
  沈方氏皮笑肉不笑,信她才有鬼,尤其看到林珑沉下来的脸色,就更是以为自己猜个正着,也是,她哪敢在前未婚夫面前承认自己没名没份地跟了男人?与八大胡同里的妓子粉头有甚区别?“那是,是我一时眼拙罢了,这事不过是场误会,就此散了吧。”
  沈之良这时也反应过来,更为轻蔑地看着林珑,当年退他婚的时候一副大义凛然不可侵的样子,现在却是自甘堕落,若不是碍于高志的权势真的想要轻呸数声,实在有辱斯文。
  鲁丰氏也死死地按住自家冲动的姑娘,严厉地看着她,不许她闯祸。
  高志微眯眼,“我与林姑娘并没有别的关系……”
  “怎么挤在这路中间?”
  叶旭尧着小厮推开人群,微皱眉走进来,老远就看到林珑,当然少不得也看到高志那厮,昨天就收到消息知道他今天进京,果然在他的后脚就回了来。
  林珑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就携着小妹走向他,脸上的神情一松,看到他自然见到了主心骨,“遇上了一群不讲理的人。”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过去,当然少不得还有那鲁姑娘准备动粗被高志拦下的事情。
  叶旭尧的突然出现,让准备离去的沈家母子与鲁家母女都微怔在当地,这出来一个高志就算了,襄阳侯府的长孙怎么也在这儿?
  沈之良看到林珑身边那两个高大俊帅的男子时,突然握紧手中的拳头,她倒好,居然招蜂引蝶左右逢源,心里既鄙视又怒火高涨,恨不得将她从那两个男人身边拉开。
  沈方氏也一头雾水,这局面她也看不透,原以为林珑无名无份地跟着高志,现在才发现似乎理解错误。
  叶旭尧听了林珑的话,两眼看向高志,“多谢高国舅仗义出手,救了叶某未婚妻,也不枉大家在苏州城相识一场。”刻意咬紧未婚妻三个字,把林珑与高志的关系撇得远远的。
  高志隐忍怒火,“不客气,叶御史,冲着大家的这份情谊,我自然也不会坐视有人欺辱林姑娘。”
  “他日叶某做东再答谢高国舅。”叶旭尧刻意地靠近林珑,没做任何亲密的动作,但是人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宣示主权。
  高志握紧双拳,随后拱拱手,“既然叶御史已到,那我先行离去,告辞。”
  叶旭尧微微晗首,林珑转头目送高志离去的背影,凭心而论,高志似乎也不是那么坏。
  叶旭尧微不可察地咳了咳,看那男人的背影做甚?
  林珑回过头来,斜睨他一眼,这霸道的男人,不就看了看,又不是作奸犯科。
  沈家母子却已是惊呆在当下,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珑居然是叶旭尧的未婚妻?前些时日京里就有流言,说叶家长孙从苏州带回了未婚妻,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人会是林珑?
  沈之良内心的翻江倒海在所有人之上,这是他不要的弃妇,到头来居然鲤鱼跳龙门攀上了叶家,这好比丢了颗不起眼的小石头,结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他这是一颗珍贵的宝石那般,所有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
  看到白衣翩翩的叶旭尧与林珑相偕走到面前,他的面容更形难看,竟然问道:“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满眼的不可置信,这样的破落户,他沈家都没看上眼,襄阳侯府应该更加看不上眼才对。
  “如假包换,沈公子有意见?”叶旭尧神情不悦地道,对于林珑这前未婚夫,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流言,所以他也没有刻意提及,现在看到对方口出恶言,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哪有?他哪敢有意见?”沈方氏忙道,不希望儿子引火上身。
  再说叶旭尧这人她一点也不陌生,这是丈夫的下属,说是下属,其实谁都知道他太过年轻,要混上高位尚需要一点资历,所以才不得不屈居这个位置。皇上要重用他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家丈夫这上峰自然不敢压制他,还要时不时地附和几句,总之有这年轻人在都察院,她丈夫的日子也就不太好过。
  曾经她也打过这年轻人的主意,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希望自家女儿能得他青眼,所以让丈夫做东请这年轻人过府一叙,趁机将女儿介绍给他认识,结果却是白忙和一场,他对自家女儿看都不看一眼,她就知道注定没戏。
  最后还落得丈夫一阵骂,“襄阳侯府如何能看得上我们的女儿?少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的人家我们高攀不上。”
  如今,这年轻人却是要属于林珑这破落户出身的丫头了,这万千感慨都盈于胸中,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沈夫人,你现在相信我没有必要纠缠你儿子了吧?”林珑嘲讽地道,这人怎么就这么犯贱,她说得太多都不及叶旭尧这么一站说上一句,说不气人是骗人的。
  沈方氏一脸的尴尬,她与林珑没有婆媳缘,倒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退婚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出面,本还想着往后林珑求上门来,她就帮她一把罢了,心下也希望她能觅得良人。可如今看她高嫁,这心底却是一直在泛酸难受得很。
  “林姑娘这话真的羞煞我了,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如今你能觅得好姻缘,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林琦听到这沈方氏不要脸的话,不由得讥嘲地微哼一声,真是恬不知耻,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则至贱无敌。
  沈方氏听到这一声哼,脸上一阵尴尬地通红一片。
  “道歉。”叶旭尧却是看向沈之良,沉声一喝。
  沈之良脸色一绿,他明白叶旭尧的意思,因为他之前口出恶言,所以叶旭尧要给林珑找回场子。明白是一回事,可要他放低姿态给林珑那臭丫头道歉,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沈方氏看到叶旭尧的神情不善,赶紧拉了儿子一下,低语了一句,“给她道声歉,快呀。”
  她不想得罪眼前这个年轻人,谁知道这面冷心狠的年轻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之良一直紧紧地盯着林珑的面容,看到她眉毛上挑地看着自己,那声道歉一直堵在喉咙里面,在母亲一阵的催促之下,再者看到叶旭尧更冷的面容,最后迫于压力,飞快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林珑看到沈之良低下的头,突然感到一阵地舒爽,三年多前那一幕才算真正地搁下,只不过她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沈之良,“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沈之良的眉头皱紧,破罐子破摔,大声道:“对不起。”
  林珑这才满意地收货,尤其看到他的脸色憋得通红,忍不住地恶质地想, 个混蛋也有今天。
  鲁丰氏不待叶旭尧开口,押着女儿上前,“此事是小女不对,叶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青姐儿,给林姑娘道个歉。”
  “我不!”鲁慕青恶狠狠地瞪向林珑,这个女人的可恶她记得很牢,哪里肯轻易致歉?
  “青姐儿。”鲁丰氏施压地一喊,这孩子怎么一点眼界力也没有,现在很明显是人家占优势,她居然还如此犟脾气?
  鲁慕青将头转到一边不搭理。
  叶旭尧冷冷一笑,“鲁夫人没有必要逼迫女儿,她挥向我未婚妻这一鞭我会记住,他日必定回报。”
  一个只懂蛮力的姑娘,会不知道自己那一鞭造成的后果吗?显然是被宠坏了,要人人都顺着自己。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叶旭尧转头看向林珑,不再去搭理脸色大变的鲁氏母女,机会他给了,别人不要就罢了,他还巴不得呢。
  林珑点点头,拉紧自家小妹的手,在叶旭尧的护送下转身离去。
  人们看到林珑上了马车,没有热闹可看,纷纷散开,各干各事去了。
  沈方氏看了眼鲁慕青,正色道:“鲁夫人,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道歉一事,尽量把这事圆过去,不然他若真报复起来,只怕你家未必承受得住,到时候影响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就不好了。”
  鲁丰氏一脸怒容,这个沈方氏太过势利眼,早知道她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让女儿与她家儿子订亲,“你放心,连累不到你家。”一把拽住女儿就要走。
  “沈公了……”鲁慕青舍不得未婚夫,想要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你给我安份点,没看到人家嫌弃你吗?”鲁丰氏怒道,一点眼界力也没有,现在更是给她惹了这祸事,回头真的影响了丈夫的前程,指不定还要怎么挨骂?
  鲁慕青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娘。
  沈方氏也哼了哼,拉着儿子也向另一方向离开,这样的鲁莽姑娘,她沈家也要不起。
  沈之良紧跟母亲的步伐,赶紧离开这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一想到林珑被叶旭尧与高志护着,他就一阵的怒气上冲。
  “往后别再招惹那林珑,她现在借着叶家的势,不是我们能扫惹得起的。”沈方氏告诫儿子,知子莫若母,儿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受辱过,再说对于林珑高嫁一事,她心里还不平衡呢,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儿子?
  马车之内,林琦挨着长姐坐着,笑眯眼地道:“还是未来姐夫你厉害,小妹佩服,对了,一定要整得那鲁家没有好日子可过,你不知道,她的鞭子是向着姐的脸蛋挥来的,很明显她嫉妒我姐长得比她好……”
  是人都看得出林珑的长相是鲁慕青拍马都比不上的,鲁慕青长着一张长脸外加一双浓眉,英气是十足了,偏又失了女儿家的柔和,怎么看都与时下认知的美女差别甚大。
  林珑将一块新买的点心塞到她嘴里,“吃你的点心,别乱说话。”
  叶旭尧优雅地端起茶盏轻轻一茗,“那是一定的。”惹了他的人,想要全身而退那还真不容易。
  “你别听她瞎指挥,她的亲爹好歹是鲁将军……”林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叶旭尧遇到危险,警告几句出一口气就可以了,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可也知道其中的错踪复杂,万一不好引祸上身就那不好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叶旭尧道。
  “姐,你可听到了?”林琦努力吞下一口糕点,硬挤出一句话来。
  林珑这才不再瞎操心,淡定地拈了块糕点吃起来。
  当然现在她是不知道过了几天,本来内定了要升为兵部尚书的鲁将军,少有地受到了叶旭尧与高志这明显不和的两派人一力的反对,不得不继续赋闲在家,升任兵部尚书的事彻底的黄了,只怕有生之年也爬不上这位置。
  当然在此时这是后话了。
  吃了糕点半晌后,林珑才疑惑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过去找我们的?”
  “刚好路过罢了。”叶旭尧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是他到林家的新府邸去找林珑,却扑了个空,后来想到她很有可能会到那条街去逛,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哪里知道会碰上这么个扫兴的事情。
  林珑轻“哦”了一声,遂也不再追究。
  到达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林珑下了马车,看到叶旭尧那双黝黑的眼眸盯着自己看,遂在拿下软纱帽的时候随口道:“要不要一道吃个晚饭再回去?”
  叶旭尧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轻轻地晗首算是应承。
  林珑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与他一道走在后面往二进院而去,林琦早已先一步指挥下人将今天的战利品搬进屋里去。
  刚迈进这二进院的大门,绿姨娘就迎了上来,“怎么去得这么久都没回来,都快急死二娘了……”看到叶旭尧时,还微怔了怔,随后笑脸相迎。
  林琦却是先一步道:“二娘,你知不知道今儿个我们遇上谁了?”笑得一脸的神密,一副你绝猜不着的样子。
  “遇上谁了?”绿姨娘心下一紧,莫不是惹祸了吧?不过思及叶旭尧在场,应该不会有事,这心方才定了定。
  “沈家那个混球。”林琦一脸鄙夷地道。
  “他?”绿姨娘一脸的怒容,“他还好意思出现?这么个没情没义的东西。”
  林琦看到绿姨娘一脸的愤慨,立即似找到同盟一般将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加油添醋地道出来,一时间,两个女人开始讨伐无良的沈家。
  林珑看着直摇头,听到叶旭尧说:“带我去见见栋弟。”
  她这才领着叶旭尧到那主屋去,叶旭尧这才道:“我给栋弟找了专医那方面的御医,过两天我领他来给栋弟打脉开方。”
  这话让她笑眯了眼,证明他是将这事记在心里了。
  林栋看到他们结伴而来,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相迎。
  林珑借口去沏茶,好避开她不适合听的话,走在外面的回廊上,遇到了绿姨娘,“二娘有事?”
  绿姨娘拉着她一道往前走,“我忘了跟你说,你外祖母今儿个遣人登门,说是要接你到府里去住,我没应下,他久侯你不归,就先行回去复命了。”
  林珑并不吃惊,依她猜这八成是外祖父施压,外祖母才会这么做,不然依那外祖母的强势,必定不太愿意看到自己,“不用管他,这住址八成也是问了襄阳侯府的人才得来的,明儿他们再上门,我来应付即可。”
  绿姨娘放下心头大石,再想到沈家人吃的瘪,又笑出来,“没想到沈家母子也有今天。”
  “若是没有现世报,那就太没天理了。”林珑不屑地道,自以为是的沈家母子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等林珑端了茶碗进来,叶旭尧与林栋已经结束了之前的谈话,转了个话题,聊起了科举之事。
  “过两天你就到叶家的族学去上课,我都安排妥当了。”叶旭尧接过林珑的茶碗,轻轻地用茶盖拨了拨茶叶,轻声道。
  林栋尚稚嫩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好。”
  这事叶旭融与他提过,他当时也同意,叶家老三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于在上叶家族学,他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好好学,再这两年下场考试比较稳妥。”林珑叮嘱弟弟。
  林栋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遂点了点头同意长姐的话。
  当晚,叶旭尧在林家吃了晚膳后,这才由林珑送了出来,没人旁人打扰,只有两人走在回廊上。
  “这宅子你花了多少钱?”林珑还是忍不住问,当初以为会是个小宅子,哪里知道他给弄了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让他破费这么多,她也过意不去。
  叶旭尧不悦地看着她,突然两手反压她在那红柱子上,林珑手里的灯笼险些掉到地上,不悦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学不乖?跟我也这么斤斤计较。”叶旭尧脸色半点宽容也欠奉,真想狠揍几下她的小屁股,这么一想,他也真的付诸行动,拍打了林珑的屁股几下。
  林珑初时一怔,随后俏脸又羞又红,愤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怒容中带了几分娇媚,看着令人心动不已。
  叶旭尧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受不住这夜色的魅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起来。
  林珑的眼睛睁圆,手里的红灯笼掉到了地上,在他的声音游移到耳畔,“闭眼。”
  她本来想要推开他的双手突然抱紧他,在夜色里缓缓闭上眼睛。
  东厢房里面,绿姨娘正在做着针戏,看到林珑回转,“叶公子回去了?”
  林珑想到之前那一幕,俏脸还有几分微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绿姨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到烛光下少女的脸色不太自然,顿时明白那一路送行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头微垂偷偷笑起来,这到了京城,事事顺心,她自然也高兴,现在就盼着林珑的婚礼能尽快举行,再然后抱上个胖娃娃,她于愿足矣。
  翌日,林珑起了个大早,一大家子人用了早膳后,淮阴伯府的人就找了上门,还是昨天那一番论调。
  坐在首位的林珑慢条斯理地道:“外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一家子也安下了,再搬来搬去不利于栋哥儿养病,所以还是不宜搬动为妙,你且如此回老太太吧。”
  那权家管事听得林珑这番说辞,知道没有自己再劝的可能性,惟有告辞回去禀告权萧氏,林珑不肯搬。
  “真是给有不要脸。”权萧氏听闻后怒道,她都三番两次低声下气,这外孙女倒好全然不为所动。
  “她不肯住进来。”权美环一脸的失望,昨儿没得到消息,今儿个她就早早过来,结果还是扑了个空,“娘,你说当初我生下她做甚?是今儿个来气死自己的吗?”
  “好了,美环,你不是三岁孩子,给我稳重点。”权萧氏板着脸道,“既然她执意如此,那我也惟有撂开手不再理这事。”
  权美环闻言时,手帕正按着眼角那一滴泪,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霍堰那小子跟你道歉没有?”权萧氏更为关心女儿的婚事,昨儿她一回来哭诉,丈夫就让霍堰登门,当即训了他一顿,在他保证不会再对女儿动粗后,这才由得霍堰接了女儿家去。
  “还好。”权美环神色不太自然地道,霍堰现在与她正在冷战,昨晚又宿在了姨娘的房里,她的心里也正苦着,心里也在咒骂着霍堰不是东西,这男人说变就变,半点不由人。
  权萧氏闻言,也放下一半的心,几个儿女当中,就这女儿最让人操心。“他们盘算的那事,你打算如何办?”
  权美环一阵的心烦意乱,她不想搀和外人算计女儿,但又怕自己真的在霍家生存不下去,“女儿不晓得如何办?”
  “那就装病发避开吧。”权萧氏不打算出面为林珑撑腰,也见不得女儿受那夹心气,最好的法子就是装病,两边不得罪,女儿也好多条退路。
  权美环睁大眼睛看向母亲,“娘,这样真使的?”
  “有何不使得?”权萧氏轻茗一口茶叶水,斜睨一眼女儿,“顺便给你女儿几分颜色看看,不然她以为她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哼,没娘家撑腰,她再能也会跌个大跟斗,到时候不用你去求,他们也知道你的重要性。”
  权美环细思母亲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遂重重点了点头。
  权萧氏在女儿回去后,也躺在床上嗷嗷叫起来,急得几个儿媳妇又是让府医来诊治,又是忙熬药的,总之就是忙个不停。
  权衡一回到府里,就听到老太太病了的话,顿时一哼,“她就会这一招,几十年都不变。”
  她玩不腻,他看得都腻了。
  转身就让人备马,再度出府直奔林珑新搬的府邸。
  权萧氏接到下人的禀报,气恼地骂了句,“这个老不死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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