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百花仙子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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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尘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后,觉得全身剧痛,立刻如杀猪一般嚎起来。蒋邳扔出一个苹果,准确地堵上她的嘴。
  她惊恐地环视屋里的所有人,耿四爷和他的几个同伴,还有……太善和太息!太尘如搂住救命稻草般,把求救的目光抛给太息:救救她,她不想坐牢,不想死啊!二十六年前,她和伯父路过扬州,伯父就是因为倒卖春药而被下了大狱,后来还死在了牢里——她可不想坐牢啊!
  太息念了一句禅语,闪避开太尘的求救目光,然后看向耿大人。
  耿大人点点头:“既然在药庐找到了账本,那么各位的嫌疑就消除了。”太善和太息脸上露出喜色,然而耿大人话锋一转,“可是,你们道观里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腌臜的老虔婆,你们不仅浑然不知,还给她提供了炼丹制药的场所。这太尘身为出家人受着一方香火,背地里却做着肮脏的害人勾当,你们可知己罪?”太善和太息吓得磕头谢罪。
  蒋毅翻着账本,说:“大人,除了太尘,另有两个道姑叫真韦和真评,各得赃银一两五钱和一两二钱……”廖之远嗤地笑了一声,蒋毅摇着头说道,“虽然她们声称自己对太尘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情,只是帮着太尘跑跑腿送送信,但是这一批禁药数量惊人,买主除了附近的几十家青楼,还涉及到朝中三品大员。因此,与此案有关联的所有人都必须就地抓捕,她们是不是真的清白,等过了三堂会审再说吧。”
  蒋邳笑道:“那些道姑的胆子可真小啊,刚刚我不过出去叫了真韦真评的名字,让她们上前受缚,院子里竟然一下子晕倒了七八个!”
  耿大人沉吟片刻,说:“蒋毅蒋邳,你二人把太尘和其他两名涉案的道姑先关押在西厢的柴房中,由你们轮流负责看守,既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待我们下山时再做处置。”
  蒋毅和蒋邳得了令,带着五花大绑的太尘等人往外走。太尘绝望地盯着太息看,巴望着她能给自己求求情。太尘知道,方外之人是有很多特权的,就连当今圣上也尊崇道教。只要能保住她的一条命,她宁愿把所有禁药和银子都交出来!
  然而,太息只是念了一句禅语,就不再说话了。太尘披头散发,满面凄厉之色地横躺在地上,被蒋毅像拖麻袋一样拖走了。禁足在福绵院里的道姑们见此情景,又有几个胆小的昏死过去。
  耿大人看一眼太息等人,沉声道:“虽然尔等洗脱了制禁药的罪名,但尔等包庇姑息恶人二十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水商观给道门蒙羞,本官责令尔等闭门思过,半年之内不得与外界有生意往来,一经发现严惩不贷!”太善和太息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段晓楼凉凉地补充一句:“你们知道吗,若不是何小姐冒着寒冷的夜风来给你们求情,还帮忙找到了证物,你们全都要在扬州大牢里过下半辈子了。”太善和太息又吓得连连磕头,大呼“无量天尊福寿天齐”云云。
  东厢的院子里,真静给何当归端来一碗姜糖茶,劝她道:“你着了风寒就去屋里多睡一会儿,干嘛坐在院子里发呆啊?咱们的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你在看什么啊?走,咱们回屋里去吧!”
  何当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天凉好个秋。”然后走进屋子,留真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太尘在押,太息生病,道观里由太善一人独掌大权。她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太尘的七个弟子真术真恭真诀等人用棍子打晕绑了,叫程婆子武婆子用推车拉倒山下卖了。
  真珠连忙拦住程婆子,劝了太善几句,说现在药庐里乱成一团,所有药材混在一起撒了满地,医书被翻得乱七八糟。而整个道观里只有太尘的弟子还识得几样草药,不如让她们先在药庐和丹房里打打杂,以后再慢慢处置。
  太善的眼睛像两条出了洞的毒蛇,她咬着牙花子说,太尘的那几个弟子和她们师父一个鼻孔出气,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常常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现在太尘自作孽不可活,那几个小的也别想有好下场!一定要把她们买到最下等的窑子里,让她们永远出不了火坑,一直到死!这就是跟老娘作对的下场!
  真珠心中叹息一声,找借口下去了。她在道观里绕了一圈,才悄悄出了道观。从半山腰上等了一会儿,她就远远看见膀大腰圆的程婆子和武婆子一人推着一辆双轮山推车,气喘吁吁地往山下赶。
  真珠连忙出来拦住她们的车,笑道:“程婆婆武婆婆,你们歇歇脚再走吧,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刚才我路过山涧打了清甜的溪水,两位喝一口再赶路吧?”
  程婆子把车子一放,擦着汗看一眼真珠,冷笑:“哼,你师父说你出门的时候眼神不对,怕是要出来搅了我们的好事,果不其然,你还真来了!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吧?”
  真珠笑容一僵。
  武婆子不耐地瞅着她,粗声粗气都说:“真珠,我们要趁天亮赶路,你让开吧!你是个有眼色有前途的,将来保不齐将来就是新的观主,这几个臭丫头素日里总和你过不去,你管这档子闲事干什么?”
  真珠脸上强挂了一个笑容,苦劝道:“好歹咱们大家都在水商观里待了一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两位婆婆就给她们留一条活路吧!别买去青楼了,就找个富户卖了当下人吧!”
  程婆子耻笑一声:“哎呦呦,真珠你是个善心人,难道我们就全是黑心肠不成?可是把她们卖去当丫鬟,统共只能得十五贯钱;如果卖给窑子,每人至少能卖七两银子,七个人就是五十多两银子!中间差了这么多,这个窟窿谁来填?我们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回头要拿了钱去你师父那里交差的!这卖去当窑姐儿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你找我也没用!”
  真珠一喜,连忙点头道:“这个好办,我来出银子!呃,我手里还有一点积蓄,足够五十两银子,在兔儿镇的钱庄里就能提现钱。不过现在我是偷跑出道观的,要马上赶回去点卯交接事务。这样子,两位先把她们送到大户人家卖了,然后住进悦来客栈等着,最迟明天早晨,我必给你们送钱去!”
  程婆子嘿笑一声,说:“你打量着我们两个老婆子好糊弄呢!到时候你不来,我们也不敢回道观里交差,只能去别的地方谋个活计。你既如愿以偿,你师父那里还会给我们安个‘携款潜逃’的罪名,再报官抓我们!好算计啊!”
  武婆子不屑地打量着真珠的旧袍服,反问:“你不是说你被丈夫和公婆赶出门,一路要饭到水商观的吗?怎么又冒出来五十两的体己钱来?”
  真珠无言以对,只好张手拦住山路,坚持道:“我真珠说话算话,绝不赖账,五十两银子对我而言不算大钱,我绝对出得起!两位就信我这一回,也替自己攒个福寿,积个阴德。程婆婆,您是有外孙女儿的人,看看她们再想一想您外孙女儿,您就发回善心吧!”
  程婆子一口痰吐到真珠的襟前,大骂道:“呸!这些贱蹄子生来就是贱命,连给我外孙女提鞋都不配!你居然敢把她们和我外孙女相提并论,你活腻歪了?”早年程婆子的女儿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因为有了少爷的骨肉,就提了通房丫头。之后她生了一个女儿,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在那户人家里十分得宠。因此,这个外孙女是程婆子全家的骄傲,一心指望着她能嫁个好去处,拉扯全家人过上穿金戴银的日子。
  武婆子推了真珠一把,冷冷地说:“要有钱你现在就给,没钱就让路,否则回头去你师父那里告状,没你的好果子吃!”真珠咬紧嘴唇,还是不肯让路。
  “喏,给你们钱。”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个更冷的声音。
  程婆子和武婆子一起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穿小袖窄衣,外着浅杏色袄裙,披着藕荷色流苏披风的女孩儿站在她们身后,不施粉黛,朱唇皓齿,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望着这边。山林间的疾风不停地扯着她的衣袂,把她的一头青丝托上天空,直欲让她整个人乘风而去。程婆子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妪,可见了如斯美景,也不禁晃了晃神儿。如果说她的外孙女是一朵娇花,眼前这个简直就是百花仙子了!
  因觉得眼前人把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比下去了,程婆子的语气十分不善:“哟,原来是何小姐啊,你不是个大家闺秀吗,怎如此不知礼数?我们道观的家务事,管也轮不到你来管!”昨天被关在福绵院的时候,听到太善说了一句,何当归或许可以帮她们求求情,于是程婆子把何当归当神仙菩萨一般,挂在口上整整念叨了半宿。
  如今时过境迁,程婆子换了一副嘴脸。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轻蔑,上下打量着何当归,呸,什么高门千金,不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如今还要寄居在她们道观里。就算脸蛋长得漂亮,将来也是个做妾做小的命!
  何当归遭了一顿抢白,却不惊不怒,一双潋滟的黑瞳似笑非笑地盯着程婆子,道:“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不知能不能通融通融,把车上的人卖给个好人家?”
  程婆子将信将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十两一只的大银锭子,足足有五只!程婆子再次变脸,面皮红亮有光,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连连点点头说:“好好好,行行行!啧啧,不愧是罗家出来的小姐,出手真是阔绰!何小姐你模样又好,心地又善,将来一定能嫁个好相公!”
  何当归微微一笑:“那么此事就拜托两位了,路上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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