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皇城永定门门口。
被宫女扶着跌跌撞撞向外奔逃的金河公主满目含泪回望宫城。
宫女急道：“公主，快走吧，被反贼抓住就是死啊！”
金河公主咬唇含泪：“我、我……”
忽然有个太监急匆匆向她们跑过来。
这太监慌慌张张地唤道：“公主！”
宫女眼睛一亮：“是赵公公，怎么就你一人！”
金河公主忙问道：“梁嬷嬷呢？”
赵公公指着近在眼前的永定门，“公主、快逃！叛军内讧，贼首被杀了，这会儿正乱，梁嬷嬷不曾出来，她说过这外边有马车接应！”
金河公主大惊：“如何会这样！”
赵公公激动道：“是、是……听说叛军之中有靖王萧氏之子！”
宫女大惊失色，看向金河公主：“怎会，萧家的人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金河公主似被雷劈一般僵住了，“是四、四郎吗……”
不远处，又有一群人闹哄哄的涌出宫门，似乎是拿着刀枪剑戟的一群反贼。
宫女大惊：“有人追来了？！”
赵公公和宫女大急，拉着推着金河公主出了宫门，上了接应的马车。
金河公主大急：“不！定是四郎，我要去见他！”
赵公公慌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宫女也忙劝道：“是啊，公主，还不知道是不是萧四公子呢，被这些人抓住就完了！”
赵公公赶紧令车夫将车鞭一挥，马车即刻开动。
金河公主死死抓着车帘，泪流满面看着宫门越来越远：四郎，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
而此时皇宫内苑的清华殿，原本金河公主的寝宫内，沈绛愤怒地指着梁女官的鼻子：“你有病啊！我又不是什么公主！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吓人！”
梁女官眼观鼻，鼻观心：“公主，虽然国破家亡，但是身为皇家之人，自当从容有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请注意您的行为举止。”
沈绛气得暴跳如雷：“你个死八婆！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害我！”
梁女官：“公主，您的金凤钗乃是旧年的一件信物，您从不离身，宫中之人都知道的。”
沈绛一愣，从怀里摸出一枚凤钗：“这个？”
他马上烫手山芋一样把凤钗扔掉了：“咦……！！”不要了行不行啊！
门外正响起人声：“萧将军。”
梁女官脸色一变。
她马上捏着沈绛的手腕，恶狠狠地对他小声道：“你最好识相一些，要不然你那个小丫头……”
沈绛变色：“小爱……”
他这会真是欲哭无泪：师父，你个死神棍，平时的卦怎么就没这么准的……
殿门打开，门口站着已经换下沾血戎装，穿一身黑色衣袍的萧尹，越发显得此人阴沉莫测。
沈绛有些心里没底，心虚地看向梁女官。
没想到梁女官也愣愣地盯着萧尹，一副震惊过度的表情：“你是……”
萧尹慢慢走来。
沈绛满脸越加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料理自己，他应该不会杀了“公主”吧，要不然刚才他在殿上就动手了，顺手嘛，杀一个是杀，两个也不费事，不用特意把自己关在这里。
梁女官神情复杂地看向萧尹：“你真的是……”
沈绛舔舔嘴唇，举起手挥挥：“帅、帅哥，晚上好啊~”
萧尹一眼就看见被沈绛甩在角落的金凤钗，不禁将负于身后的手指根根纳起。
萧尹再看向沈绛，目光中有些厌恶：“公主殿下，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沈绛有些牙疼地摸着自己的脸，这瞎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啊，可是让他装个舞姬歌女勒索敲诈什么的倒还拿手，但对于假冒公主这种事，实在没啥经验啊~
梁女官见沈绛傻站着，便悄悄用手指捅了他后腰一下。
沈绛只得挤出些干笑：“啊、怎么说呢，我的座右铭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呵呵呵……”
算了，看能不能把他糊弄过去。
梁女官在后面“扑通”跪下：“萧四公子，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萧尹看瞟了眼伏地的梁女官：“你是……萧皇后的旧人？”
梁女官低着头：“您平安无事，萧家总算还留有一丝血脉在世上，先皇后若是在天之灵，必当深感安慰。”
萧尹冷笑，明显的言不由衷，“先皇后……她必当……深感安慰……”
他又看向沈绛，步步逼近。
沈绛抱着胸口鼓鼓囊囊的珠宝，嘿嘿傻笑——现在什么情况？这老太婆认识这反贼，这反贼是什么先皇后的亲戚吗？然后呢？他全家死光光了，他，这是来报仇的？
呃……
沈绛感觉有点不太妙，暗暗后退了半步。
萧尹冷声道：“身为帝王之女，你倒是半点都没有骨气，国破家亡，却想着收拾细软逃跑，郑家这天下，倒是败落的一点都不冤枉。”
沈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腹诽：开什么玩笑，国破家亡，不留着命逃跑难道还留下来等死啊？中原人真是奇怪。
梁女官头磕得捣蒜一般：“萧公子，萧家蒙冤之时，公主她还只是个孩子，跪在太极殿前三天三夜求陛下饶您一命，闻得萧家上下死讯传来，公主哭倒在地。”
萧尹“哼”了一声，看向沈绛：“是么……”
沈绛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好拼命的干笑，“呵呵呵呵呵呵呵……”
梁女官：“公主这些年来，将那支金凤钗日日佩戴，自与您定下婚约，便守生死誓言。”
萧尹仰头无言，片刻之后，他又转头盯着墙角的金凤钗：“生死誓言？”
金凤钗已经摔得变了形，连尾羽上镶嵌的红宝石都脱落了几颗。
那簪身上原本有一行能工巧匠精心錾刻的小诗：
玲珑纳金丝，结为两心知。
栖于双环髻，与君长相思。
……
萧尹猛地转头出手扼住沈绛的咽喉：“那为何独活至今？”
喂！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绛大惊失色之下手脚乱挥：“呃呃呃！呃啊！搞、搞错……呃呃呃！”
梁女官不妨他恨意深浓，不由大为惊恐：“萧公子！”
萧尹目光幽冷，眉头越皱越深。
沈绛用力的去掰萧尹的手，萧尹的手如铁钳，纹丝不动。
沈绛满脸充血，喘息不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这小贼游戏江湖，一向滑头，从来也不曾吃过什么大亏，但此刻他见那夜叉眼中有恨，不由心头发怵。
——不是吧，我要死了？这么莫名其妙！也太憋屈了，救命啊，谁来阻止这个神经病啊，诸天神佛，我以后一定见庙烧香，遇神就拜，哪位大罗神仙救救我啊………………！！！
可惜，诸位仙佛毫无回应，萧尹的手指却是越收越紧。
沈绛一边努力地想要挣脱，一边将垂下来的左手轻轻动了动。
算了，爷爷我亲自送你去见神仙。
他那指间便慢慢的滑下几枚闪着莹莹绿光的柳叶细刀……
刀上有毒，见血封喉。
杀人灭口，得心应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一枚一两银，还不好回收。
门外忽有人回禀：“将军！”
萧尹怒喝：“什么事！”
门外再回禀：“大殿起火，袁贼余孽趁乱逃遁而去！”
沈绛立刻收起指间利刃。
得嘞，省钱了！
下一刻，萧尹猛地一捏拳，一把甩飞了半死不活的沈绛，“该死！”
萧尹衣袍如飞转身出门。
梁女官劫后余生一般瘫坐在地。
沈绛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得救了……”
咳嗽间隙，正巧让他看见地上刚才那支金凤钗。
沈绛忙爬过去捡起金凤钗吹了吹灰尘，又放在衣服上仔仔细细擦了擦。
——差点死了，不能亏本。
随后他又扭头看那梁女官：“喂，老太婆，我师妹在哪儿？”
梁女官费力地站了起来：“公主，既然您的未婚夫婿尚在人间，您还要去哪里呢？”
沈绛怒道：“你有病啊，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听不懂人话啊，快把我师妹放了！”
他这戏演到这份上，差不多得了，那疯子疯得厉害，害他差点把命搭上，够了吧！这些中原人脑子都有病，连句人话都不讲，沈绛真的要生气了，他快要气死了！
梁女官却满是欣慰地看向殿门之外：“这个时候……公主已经逃出了宫门了吧。”
——公主，你要好好活着，去找长留王庇护，别再回来了，萧公子他……满心的仇恨啊！——他恨到连想要杀死所有的人，恨到要毁灭这个天下呢！
*
太极殿外，萧尹站在烈火熊熊的主殿之前，被烈火映照地满面如血的颜色。
被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扶着的一魏朝老臣灰头土脸，倒是将手指颤抖地指着萧尹：“萧氏，你、你这装神弄鬼的乱臣贼子，犯上作乱，究竟安的何心？”
殿外站着一群其他狼狈万分的魏臣。
萧尹看蝼蚁一样的看着那个骂他的老臣，“你是刑台吏监监正孙蕴星……孙大人吧，我还记得当日萧氏获罪，正是孙大人言辞凿凿，令人信服！”
孙大人手指一抖，随后强撑气势：“老臣早便知晓北溟萧氏诸贼有祸乱朝纲之心，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萧尹冷笑道：“那为何孙大人方才对着袁史云的刀，不曾一怒而起，为国尽忠呢？”
孙大人恼怒：“你、你！萧氏，你也是想称帝吗？你也不看看天下人答不答应！”
孙蕴星此言出，其余人神态各异，有害怕，有萎缩，还有茫然无措的，也有一脸凌然正气的。
方才被萧尹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的骆韶英，红衣之上，凝结红血，他默不作声的坐在台阶上，殿内喷发而出的滚滚热气不时掀起他满头的乱发。
萧尹扬袖，提高声音道：“自□□金水起事，我萧氏先祖便为郑家之臣，得□□共分天下之诺，据北溟州昌盛三百余年，可谓位极人臣，荣宠不衰。”
萧尹看向火焰如浪的大殿，继续道：“我萧氏忠于大魏，忠于朝廷，三百年来，入朝无一庸碌之臣，守关无惧死之将，只因小人之语，满门……千余条性命，血染赢河！”
说着，他还瞥了孙蕴星一眼，孙蕴星畏于他言语中的森森杀意，不敢再发一声。
萧尹脸上怒色隐现，然很快又平静下去，他神情似笑非笑，“今日我此来，自然是为了尽忠大魏，守先祖之志。”
如此冠冕堂皇，诸臣竟无言以对，至不过窃窃细语。
萧尹一一扫视过众人：“陛下遗体何在？”
众人一阵慌乱，“陛下……方才尚停在大殿之内！”
“你们怎么不顾陛下呢？”
“袁贼余孽纵火而逃，火势霎时冲天而起，一时无法顾及……”
如此烈火，想来那具残躯，早已经灰飞烟灭，粉末不存了。
萧尹对着烟气冲天的太极殿一掀衣袍，庄严无比的跪了下去：“陛下……”
众臣一时无措，也皆跪了一地。
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啊。
陛下，末将无能啊……
……
被宫女扶着跌跌撞撞向外奔逃的金河公主满目含泪回望宫城。
宫女急道：“公主，快走吧，被反贼抓住就是死啊！”
金河公主咬唇含泪：“我、我……”
忽然有个太监急匆匆向她们跑过来。
这太监慌慌张张地唤道：“公主！”
宫女眼睛一亮：“是赵公公，怎么就你一人！”
金河公主忙问道：“梁嬷嬷呢？”
赵公公指着近在眼前的永定门，“公主、快逃！叛军内讧，贼首被杀了，这会儿正乱，梁嬷嬷不曾出来，她说过这外边有马车接应！”
金河公主大惊：“如何会这样！”
赵公公激动道：“是、是……听说叛军之中有靖王萧氏之子！”
宫女大惊失色，看向金河公主：“怎会，萧家的人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金河公主似被雷劈一般僵住了，“是四、四郎吗……”
不远处，又有一群人闹哄哄的涌出宫门，似乎是拿着刀枪剑戟的一群反贼。
宫女大惊：“有人追来了？！”
赵公公和宫女大急，拉着推着金河公主出了宫门，上了接应的马车。
金河公主大急：“不！定是四郎，我要去见他！”
赵公公慌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宫女也忙劝道：“是啊，公主，还不知道是不是萧四公子呢，被这些人抓住就完了！”
赵公公赶紧令车夫将车鞭一挥，马车即刻开动。
金河公主死死抓着车帘，泪流满面看着宫门越来越远：四郎，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
而此时皇宫内苑的清华殿，原本金河公主的寝宫内，沈绛愤怒地指着梁女官的鼻子：“你有病啊！我又不是什么公主！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吓人！”
梁女官眼观鼻，鼻观心：“公主，虽然国破家亡，但是身为皇家之人，自当从容有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请注意您的行为举止。”
沈绛气得暴跳如雷：“你个死八婆！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害我！”
梁女官：“公主，您的金凤钗乃是旧年的一件信物，您从不离身，宫中之人都知道的。”
沈绛一愣，从怀里摸出一枚凤钗：“这个？”
他马上烫手山芋一样把凤钗扔掉了：“咦……！！”不要了行不行啊！
门外正响起人声：“萧将军。”
梁女官脸色一变。
她马上捏着沈绛的手腕，恶狠狠地对他小声道：“你最好识相一些，要不然你那个小丫头……”
沈绛变色：“小爱……”
他这会真是欲哭无泪：师父，你个死神棍，平时的卦怎么就没这么准的……
殿门打开，门口站着已经换下沾血戎装，穿一身黑色衣袍的萧尹，越发显得此人阴沉莫测。
沈绛有些心里没底，心虚地看向梁女官。
没想到梁女官也愣愣地盯着萧尹，一副震惊过度的表情：“你是……”
萧尹慢慢走来。
沈绛满脸越加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料理自己，他应该不会杀了“公主”吧，要不然刚才他在殿上就动手了，顺手嘛，杀一个是杀，两个也不费事，不用特意把自己关在这里。
梁女官神情复杂地看向萧尹：“你真的是……”
沈绛舔舔嘴唇，举起手挥挥：“帅、帅哥，晚上好啊~”
萧尹一眼就看见被沈绛甩在角落的金凤钗，不禁将负于身后的手指根根纳起。
萧尹再看向沈绛，目光中有些厌恶：“公主殿下，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沈绛有些牙疼地摸着自己的脸，这瞎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啊，可是让他装个舞姬歌女勒索敲诈什么的倒还拿手，但对于假冒公主这种事，实在没啥经验啊~
梁女官见沈绛傻站着，便悄悄用手指捅了他后腰一下。
沈绛只得挤出些干笑：“啊、怎么说呢，我的座右铭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呵呵呵……”
算了，看能不能把他糊弄过去。
梁女官在后面“扑通”跪下：“萧四公子，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萧尹看瞟了眼伏地的梁女官：“你是……萧皇后的旧人？”
梁女官低着头：“您平安无事，萧家总算还留有一丝血脉在世上，先皇后若是在天之灵，必当深感安慰。”
萧尹冷笑，明显的言不由衷，“先皇后……她必当……深感安慰……”
他又看向沈绛，步步逼近。
沈绛抱着胸口鼓鼓囊囊的珠宝，嘿嘿傻笑——现在什么情况？这老太婆认识这反贼，这反贼是什么先皇后的亲戚吗？然后呢？他全家死光光了，他，这是来报仇的？
呃……
沈绛感觉有点不太妙，暗暗后退了半步。
萧尹冷声道：“身为帝王之女，你倒是半点都没有骨气，国破家亡，却想着收拾细软逃跑，郑家这天下，倒是败落的一点都不冤枉。”
沈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腹诽：开什么玩笑，国破家亡，不留着命逃跑难道还留下来等死啊？中原人真是奇怪。
梁女官头磕得捣蒜一般：“萧公子，萧家蒙冤之时，公主她还只是个孩子，跪在太极殿前三天三夜求陛下饶您一命，闻得萧家上下死讯传来，公主哭倒在地。”
萧尹“哼”了一声，看向沈绛：“是么……”
沈绛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好拼命的干笑，“呵呵呵呵呵呵呵……”
梁女官：“公主这些年来，将那支金凤钗日日佩戴，自与您定下婚约，便守生死誓言。”
萧尹仰头无言，片刻之后，他又转头盯着墙角的金凤钗：“生死誓言？”
金凤钗已经摔得变了形，连尾羽上镶嵌的红宝石都脱落了几颗。
那簪身上原本有一行能工巧匠精心錾刻的小诗：
玲珑纳金丝，结为两心知。
栖于双环髻，与君长相思。
……
萧尹猛地转头出手扼住沈绛的咽喉：“那为何独活至今？”
喂！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绛大惊失色之下手脚乱挥：“呃呃呃！呃啊！搞、搞错……呃呃呃！”
梁女官不妨他恨意深浓，不由大为惊恐：“萧公子！”
萧尹目光幽冷，眉头越皱越深。
沈绛用力的去掰萧尹的手，萧尹的手如铁钳，纹丝不动。
沈绛满脸充血，喘息不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这小贼游戏江湖，一向滑头，从来也不曾吃过什么大亏，但此刻他见那夜叉眼中有恨，不由心头发怵。
——不是吧，我要死了？这么莫名其妙！也太憋屈了，救命啊，谁来阻止这个神经病啊，诸天神佛，我以后一定见庙烧香，遇神就拜，哪位大罗神仙救救我啊………………！！！
可惜，诸位仙佛毫无回应，萧尹的手指却是越收越紧。
沈绛一边努力地想要挣脱，一边将垂下来的左手轻轻动了动。
算了，爷爷我亲自送你去见神仙。
他那指间便慢慢的滑下几枚闪着莹莹绿光的柳叶细刀……
刀上有毒，见血封喉。
杀人灭口，得心应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一枚一两银，还不好回收。
门外忽有人回禀：“将军！”
萧尹怒喝：“什么事！”
门外再回禀：“大殿起火，袁贼余孽趁乱逃遁而去！”
沈绛立刻收起指间利刃。
得嘞，省钱了！
下一刻，萧尹猛地一捏拳，一把甩飞了半死不活的沈绛，“该死！”
萧尹衣袍如飞转身出门。
梁女官劫后余生一般瘫坐在地。
沈绛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得救了……”
咳嗽间隙，正巧让他看见地上刚才那支金凤钗。
沈绛忙爬过去捡起金凤钗吹了吹灰尘，又放在衣服上仔仔细细擦了擦。
——差点死了，不能亏本。
随后他又扭头看那梁女官：“喂，老太婆，我师妹在哪儿？”
梁女官费力地站了起来：“公主，既然您的未婚夫婿尚在人间，您还要去哪里呢？”
沈绛怒道：“你有病啊，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听不懂人话啊，快把我师妹放了！”
他这戏演到这份上，差不多得了，那疯子疯得厉害，害他差点把命搭上，够了吧！这些中原人脑子都有病，连句人话都不讲，沈绛真的要生气了，他快要气死了！
梁女官却满是欣慰地看向殿门之外：“这个时候……公主已经逃出了宫门了吧。”
——公主，你要好好活着，去找长留王庇护，别再回来了，萧公子他……满心的仇恨啊！——他恨到连想要杀死所有的人，恨到要毁灭这个天下呢！
*
太极殿外，萧尹站在烈火熊熊的主殿之前，被烈火映照地满面如血的颜色。
被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扶着的一魏朝老臣灰头土脸，倒是将手指颤抖地指着萧尹：“萧氏，你、你这装神弄鬼的乱臣贼子，犯上作乱，究竟安的何心？”
殿外站着一群其他狼狈万分的魏臣。
萧尹看蝼蚁一样的看着那个骂他的老臣，“你是刑台吏监监正孙蕴星……孙大人吧，我还记得当日萧氏获罪，正是孙大人言辞凿凿，令人信服！”
孙大人手指一抖，随后强撑气势：“老臣早便知晓北溟萧氏诸贼有祸乱朝纲之心，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萧尹冷笑道：“那为何孙大人方才对着袁史云的刀，不曾一怒而起，为国尽忠呢？”
孙大人恼怒：“你、你！萧氏，你也是想称帝吗？你也不看看天下人答不答应！”
孙蕴星此言出，其余人神态各异，有害怕，有萎缩，还有茫然无措的，也有一脸凌然正气的。
方才被萧尹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的骆韶英，红衣之上，凝结红血，他默不作声的坐在台阶上，殿内喷发而出的滚滚热气不时掀起他满头的乱发。
萧尹扬袖，提高声音道：“自□□金水起事，我萧氏先祖便为郑家之臣，得□□共分天下之诺，据北溟州昌盛三百余年，可谓位极人臣，荣宠不衰。”
萧尹看向火焰如浪的大殿，继续道：“我萧氏忠于大魏，忠于朝廷，三百年来，入朝无一庸碌之臣，守关无惧死之将，只因小人之语，满门……千余条性命，血染赢河！”
说着，他还瞥了孙蕴星一眼，孙蕴星畏于他言语中的森森杀意，不敢再发一声。
萧尹脸上怒色隐现，然很快又平静下去，他神情似笑非笑，“今日我此来，自然是为了尽忠大魏，守先祖之志。”
如此冠冕堂皇，诸臣竟无言以对，至不过窃窃细语。
萧尹一一扫视过众人：“陛下遗体何在？”
众人一阵慌乱，“陛下……方才尚停在大殿之内！”
“你们怎么不顾陛下呢？”
“袁贼余孽纵火而逃，火势霎时冲天而起，一时无法顾及……”
如此烈火，想来那具残躯，早已经灰飞烟灭，粉末不存了。
萧尹对着烟气冲天的太极殿一掀衣袍，庄严无比的跪了下去：“陛下……”
众臣一时无措，也皆跪了一地。
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啊。
陛下，末将无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