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这！”风素清慌忙把刚拧干的滚热的巾帕递了过去。
风七郎把热巾帕捂在那乌黑的伤处，难以置信道：“门主，怎得不早料理？是如何忍得这几日的？”
傅诚握紧拳头，眉头异常痛苦地皱起。
“还好……有劳七爷了……”
风七郎摇头一叹，一连用热帕子给他敷了六七回，连拧帕子的风素清的手指都被烫地发红。
那伤处从里到外都热透了，风七郎再运气于掌中，缓而重地摁在了伤上。
傅诚依旧在忍耐着，额头的冷汗在暴起的青筋间缓缓流下。
“先生！”风素清不忍直视，她是习武之人，知道这般重伤，会是何等的痛苦。
又见他忍到极致，着实苦痛，立刻绞干巾帕，递到了他的口边。
傅诚颤抖着张开口，咬住巾帕。
风七郎骤一运气，傅诚登时面目都似扭曲了一般，牙关咬着渗出了血迹。
风七郎又聚神敛气，急速地拍打他四周诸穴。
此法可贯通血气，让经脉通畅，将这些凝滞的淤血散开，但也会异常的痛苦。
“啊——！”
傅诚猛然张大口唇，那染了一圈血迹的巾帕从他齿间掉落，喉间发出一声极为痛苦，又努力压抑的凄喊。
风素清捂紧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忍不住便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原来他的伤这么严重，这几日却隐忍着只字不说。
“先生，先生，你握着我的手吧。”
傅诚抓着身下的锦垫，已经抓烂了数处，连指节都几乎变了形状。
风素清伸手过去，她想握着他的手，傅诚却费力地摇头。
待到那一大片伤处的肌肤上沁出了一层的乌血，那漆黑的颜色终于散开了些，连风七郎都满头是汗。
他接过风素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水，道：“门主，这是北胡人的手艺，掌风毒辣厚重，若非是门主，旁人只怕早死在此掌下，您怎么不早说？早些休养，也不至于这般痛苦啊。”
傅诚掩回衣衫，被风素清扶着缓缓靠回了锦垫。
“渤海之事，必要电光火石间平定，不可胶着，军情如火，更容不得延误，宰父将军已然集结大军在令州，蓄势待发，我如何安心休养。”
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阮明珠。
……
——信之，我有明珠，若有心赠君，君可愿观之？
……
傅诚叹息，满心悔意。
他又错了，此番更是错得离谱。
风七郎为傅诚疗伤，耗力不少，风素清送他出门之时，却见阮明珠并不曾离去，正站在回廊的拐角处，眼睛定定地向他们看来。
他只见风素清叔侄二人出来，并不见傅诚，面上便似乎有些担忧。
“七叔，门主他，要不要紧？”风素清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风七郎捋下方才挽起的衣袖，道：“无妨的，门主他自己知道无性命之忧，才拖了这几日，就是受些罪而已，当年——”
风素清放心了些。
“七叔，看你也累了，快去歇一歇吧。”她又忙道，生怕他说什么当年不当年的话，那不知道他会说到猴年马月去了。
风七郎想是真的有些疲累，对侄女点点头，道：“那你好生照顾门主。”
风素清看风七郎出了月华阁，脸色不佳地瞟了那边的阮明珠一眼，又回了傅诚的房中。
她将干净的衣衫放在床榻一旁，同阖上双目的傅诚轻道：“先生，我先出去了，您若好些了，将衣衫换了，方才都汗湿了，若是着了寒气便不好了。”
傅诚缓缓点头，“九姑娘，多谢费心。”
风素清将暖笼中的火拨得更旺了些，才端起那一盆淡褐色的血水出门去了。
她才关上房门退出来，却见阮明珠依旧站在廊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阮明珠扫了一眼盆中的血色，面色更加苍白了些。
“阮银主，若是要说话，能否走远一些？”风素清看了眼房门，傅诚才歇下，她在阮明珠开口之前立刻没好气道。
阮明珠拂袖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风素清将盆中的污水泼在了院中的水道里，跟上阮明珠。
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亭子里，风素清细察四下并无旁人，才道：“阮银主，我还要去为先生煎药。”
“他没事吧？”阮明珠冷着脸开口。
“不好，伤重难愈，还要卧床休养，更……不得动气。”风素清把后面几字加重了些。
阮明珠捏着扇子划开，又收起，又划开，又收起……
“阮银主？”风素清见他纠结着神情。
“那……那……”阮明珠开口又闭嘴。
“阮银主既然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请恕少陪。”风素清转身。
“等等！”阮明珠见她又回头，端着铜水盆，半捋着衣袖，眉清目秀，眼神清冽，将要到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风素清一脸询问。
“风、风九姑娘，上、上次，上次的事，抱、抱、抱歉！”阮明珠忽然道。
“啊？”风素清瞠然，呆了一瞬过后才恍然，阮明珠竟然向她道歉，堂堂的大银发的银主，向她道歉？
只怕阮明珠活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这两个字。
上次她遵摄政王之命，前去藏月园送酒给傅门主，被阮银主讥嘲了。
风素清忽然觉得好笑，她便真的笑出了声。
“不必了，其实阮银主说得对。”
“你说、说什么？”阮明珠脸色更加不好了，他是没有向人道歉的习惯，是傅诚逼他的，叫他见到风素清之后，定要为之前的无礼赔罪，若不然他就……
阮明珠此刻不爽极了，尤其是看到风素清对着他扬起些嘲笑。
风素清放下铜盆，走回来同他微笑道：“我是说，阮银主那日说得对，我一个女子，无媒无聘，整日追着个男人跑，的确有些厚脸皮。”
阮明珠右眼不禁跳了跳。
“你同傅诚……”
风素清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对着阮明珠故意一笑。
“不怕叫阮银主笑话，我是喜欢傅先生呀，便追着他跑，照顾他，心疼他，这有什么不对？纵然无媒无聘，但我一个江湖女子，又不在乎什么脸面。”
她知道原来曲江池畔那位江楚楚姑娘与傅门主并无私情之后，便去了心结。
既然傅门主又未婚配，也未与人相好，想到那日自己与沈绛所言的，一时豁然开朗，既然她喜欢傅门主，大大方方表示出来，又何须扭捏呢？
“你……你……”阮明珠着实想不到风素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这与阮银主您没什么关系吧。”风素清抬起一侧秀眉，将阮明珠看了一遍，见他的眼眶竟然都有些发红着，苍白的脸颊衬着墨黑的发丝，被冷风一下一下拂乱着，好像有些委屈，还有些可怜。
“那、那……傅诚他……是不是也、也……”他想知道，又不敢问出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风素清直言道：“我喜欢傅先生，是我的事，傅先生喜不喜欢我，是傅先生的事，怎么算，都轮不到阮银主您来置喙。”
阮明珠终于回了些神智，他十分懊恼，在风素清面前乱了方寸，立刻一抖折扇，泛起些气势高傲的冷笑，道：“他是我的奴才，生死都是我说了算，我家中规矩，奴才的终身大事，主人家也要照顾到的。”
风素清亦冷笑，转身便走，临走还不忘拿走那铜盆。
“风九姑娘。”阮明珠唤道。
风素清又站住了，“阮银主还想说什么？”
“这几日，多谢你照顾我那……奴才，只是我阮家并不少伺候人的下人，傅诚，我自会吩咐旁人去照顾他，不必再劳烦你。”阮明珠昂首经过她身侧，讥笑道：“从不见有人自甘下流的，风九姑娘，可要多照照镜子，看自己……”
他用银扇子掩着唇，在风素清的耳边轻道：“配不配。”
风素清青白了脸色。
“咳咳……”傅诚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亭外，正深深地凝视着阮明珠。
“你……”阮明珠立刻咬紧了唇。
风素清忙过去搀扶他，“先生，外面风中夹雪，你如何穿得这么少出来？”
傅诚让开了半步，不叫她扶自己，还对她深深地行了一礼，“九姑娘，得罪了。”
“这与先生又不相干。”风素清忙又道：“您先回房吧，我正要去取些热水送去，方才我七叔说热水沐浴，可让您好得快些。”
“九姑娘，不必再劳烦，七爷手法精深，在下已然好许多了。”傅诚摇头。
风素清见他再三拒绝，不欲叫他再为难，只得点点头道：“那我先去了。”
她边走，边不放心地回了几次头，见傅诚缓缓迈步上了亭中，只得离开了。
“明珠。”傅诚终于看向阮明珠，满面肃然，却又一叹，终究什么都没再说，“此处风大，你回去吧。”
他说完，扶着亭柱有些迟钝地转身。
“你就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你与那姓风的丫头……”阮明珠忍不住问道。
“你若有气，不必拖累旁人。”傅诚略侧回头。
“我不管旁人我只问你。”阮明珠脸上现出几分委屈，“为何？”
为何要躲他避他，难道他真的是洪水猛兽……
风七郎把热巾帕捂在那乌黑的伤处，难以置信道：“门主，怎得不早料理？是如何忍得这几日的？”
傅诚握紧拳头，眉头异常痛苦地皱起。
“还好……有劳七爷了……”
风七郎摇头一叹，一连用热帕子给他敷了六七回，连拧帕子的风素清的手指都被烫地发红。
那伤处从里到外都热透了，风七郎再运气于掌中，缓而重地摁在了伤上。
傅诚依旧在忍耐着，额头的冷汗在暴起的青筋间缓缓流下。
“先生！”风素清不忍直视，她是习武之人，知道这般重伤，会是何等的痛苦。
又见他忍到极致，着实苦痛，立刻绞干巾帕，递到了他的口边。
傅诚颤抖着张开口，咬住巾帕。
风七郎骤一运气，傅诚登时面目都似扭曲了一般，牙关咬着渗出了血迹。
风七郎又聚神敛气，急速地拍打他四周诸穴。
此法可贯通血气，让经脉通畅，将这些凝滞的淤血散开，但也会异常的痛苦。
“啊——！”
傅诚猛然张大口唇，那染了一圈血迹的巾帕从他齿间掉落，喉间发出一声极为痛苦，又努力压抑的凄喊。
风素清捂紧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忍不住便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原来他的伤这么严重，这几日却隐忍着只字不说。
“先生，先生，你握着我的手吧。”
傅诚抓着身下的锦垫，已经抓烂了数处，连指节都几乎变了形状。
风素清伸手过去，她想握着他的手，傅诚却费力地摇头。
待到那一大片伤处的肌肤上沁出了一层的乌血，那漆黑的颜色终于散开了些，连风七郎都满头是汗。
他接过风素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水，道：“门主，这是北胡人的手艺，掌风毒辣厚重，若非是门主，旁人只怕早死在此掌下，您怎么不早说？早些休养，也不至于这般痛苦啊。”
傅诚掩回衣衫，被风素清扶着缓缓靠回了锦垫。
“渤海之事，必要电光火石间平定，不可胶着，军情如火，更容不得延误，宰父将军已然集结大军在令州，蓄势待发，我如何安心休养。”
而且，他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阮明珠。
……
——信之，我有明珠，若有心赠君，君可愿观之？
……
傅诚叹息，满心悔意。
他又错了，此番更是错得离谱。
风七郎为傅诚疗伤，耗力不少，风素清送他出门之时，却见阮明珠并不曾离去，正站在回廊的拐角处，眼睛定定地向他们看来。
他只见风素清叔侄二人出来，并不见傅诚，面上便似乎有些担忧。
“七叔，门主他，要不要紧？”风素清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风七郎捋下方才挽起的衣袖，道：“无妨的，门主他自己知道无性命之忧，才拖了这几日，就是受些罪而已，当年——”
风素清放心了些。
“七叔，看你也累了，快去歇一歇吧。”她又忙道，生怕他说什么当年不当年的话，那不知道他会说到猴年马月去了。
风七郎想是真的有些疲累，对侄女点点头，道：“那你好生照顾门主。”
风素清看风七郎出了月华阁，脸色不佳地瞟了那边的阮明珠一眼，又回了傅诚的房中。
她将干净的衣衫放在床榻一旁，同阖上双目的傅诚轻道：“先生，我先出去了，您若好些了，将衣衫换了，方才都汗湿了，若是着了寒气便不好了。”
傅诚缓缓点头，“九姑娘，多谢费心。”
风素清将暖笼中的火拨得更旺了些，才端起那一盆淡褐色的血水出门去了。
她才关上房门退出来，却见阮明珠依旧站在廊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阮明珠扫了一眼盆中的血色，面色更加苍白了些。
“阮银主，若是要说话，能否走远一些？”风素清看了眼房门，傅诚才歇下，她在阮明珠开口之前立刻没好气道。
阮明珠拂袖转身，径直向前走去。
风素清将盆中的污水泼在了院中的水道里，跟上阮明珠。
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亭子里，风素清细察四下并无旁人，才道：“阮银主，我还要去为先生煎药。”
“他没事吧？”阮明珠冷着脸开口。
“不好，伤重难愈，还要卧床休养，更……不得动气。”风素清把后面几字加重了些。
阮明珠捏着扇子划开，又收起，又划开，又收起……
“阮银主？”风素清见他纠结着神情。
“那……那……”阮明珠开口又闭嘴。
“阮银主既然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请恕少陪。”风素清转身。
“等等！”阮明珠见她又回头，端着铜水盆，半捋着衣袖，眉清目秀，眼神清冽，将要到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风素清一脸询问。
“风、风九姑娘，上、上次，上次的事，抱、抱、抱歉！”阮明珠忽然道。
“啊？”风素清瞠然，呆了一瞬过后才恍然，阮明珠竟然向她道歉，堂堂的大银发的银主，向她道歉？
只怕阮明珠活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这两个字。
上次她遵摄政王之命，前去藏月园送酒给傅门主，被阮银主讥嘲了。
风素清忽然觉得好笑，她便真的笑出了声。
“不必了，其实阮银主说得对。”
“你说、说什么？”阮明珠脸色更加不好了，他是没有向人道歉的习惯，是傅诚逼他的，叫他见到风素清之后，定要为之前的无礼赔罪，若不然他就……
阮明珠此刻不爽极了，尤其是看到风素清对着他扬起些嘲笑。
风素清放下铜盆，走回来同他微笑道：“我是说，阮银主那日说得对，我一个女子，无媒无聘，整日追着个男人跑，的确有些厚脸皮。”
阮明珠右眼不禁跳了跳。
“你同傅诚……”
风素清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对着阮明珠故意一笑。
“不怕叫阮银主笑话，我是喜欢傅先生呀，便追着他跑，照顾他，心疼他，这有什么不对？纵然无媒无聘，但我一个江湖女子，又不在乎什么脸面。”
她知道原来曲江池畔那位江楚楚姑娘与傅门主并无私情之后，便去了心结。
既然傅门主又未婚配，也未与人相好，想到那日自己与沈绛所言的，一时豁然开朗，既然她喜欢傅门主，大大方方表示出来，又何须扭捏呢？
“你……你……”阮明珠着实想不到风素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这与阮银主您没什么关系吧。”风素清抬起一侧秀眉，将阮明珠看了一遍，见他的眼眶竟然都有些发红着，苍白的脸颊衬着墨黑的发丝，被冷风一下一下拂乱着，好像有些委屈，还有些可怜。
“那、那……傅诚他……是不是也、也……”他想知道，又不敢问出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风素清直言道：“我喜欢傅先生，是我的事，傅先生喜不喜欢我，是傅先生的事，怎么算，都轮不到阮银主您来置喙。”
阮明珠终于回了些神智，他十分懊恼，在风素清面前乱了方寸，立刻一抖折扇，泛起些气势高傲的冷笑，道：“他是我的奴才，生死都是我说了算，我家中规矩，奴才的终身大事，主人家也要照顾到的。”
风素清亦冷笑，转身便走，临走还不忘拿走那铜盆。
“风九姑娘。”阮明珠唤道。
风素清又站住了，“阮银主还想说什么？”
“这几日，多谢你照顾我那……奴才，只是我阮家并不少伺候人的下人，傅诚，我自会吩咐旁人去照顾他，不必再劳烦你。”阮明珠昂首经过她身侧，讥笑道：“从不见有人自甘下流的，风九姑娘，可要多照照镜子，看自己……”
他用银扇子掩着唇，在风素清的耳边轻道：“配不配。”
风素清青白了脸色。
“咳咳……”傅诚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亭外，正深深地凝视着阮明珠。
“你……”阮明珠立刻咬紧了唇。
风素清忙过去搀扶他，“先生，外面风中夹雪，你如何穿得这么少出来？”
傅诚让开了半步，不叫她扶自己，还对她深深地行了一礼，“九姑娘，得罪了。”
“这与先生又不相干。”风素清忙又道：“您先回房吧，我正要去取些热水送去，方才我七叔说热水沐浴，可让您好得快些。”
“九姑娘，不必再劳烦，七爷手法精深，在下已然好许多了。”傅诚摇头。
风素清见他再三拒绝，不欲叫他再为难，只得点点头道：“那我先去了。”
她边走，边不放心地回了几次头，见傅诚缓缓迈步上了亭中，只得离开了。
“明珠。”傅诚终于看向阮明珠，满面肃然，却又一叹，终究什么都没再说，“此处风大，你回去吧。”
他说完，扶着亭柱有些迟钝地转身。
“你就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你与那姓风的丫头……”阮明珠忍不住问道。
“你若有气，不必拖累旁人。”傅诚略侧回头。
“我不管旁人我只问你。”阮明珠脸上现出几分委屈，“为何？”
为何要躲他避他，难道他真的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