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6 章
他撑不住了。
一个踉跄，就地一扑，连着背上的公治偃一起滚在了雪中。
但又重新爬了起来，呼呼地吐着微弱的气息，面上僵硬得像是被寒风冻结了。
他没空想太多，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但没什么力气再把公治偃背起来，只得拉扯着他的衣领，在雪上吃力地拖着向前走去。
他不能让公治偃落在阿尹手中，他还欠着公治偃两条命，他和小爱的。
但拖了两下，又摔倒了。
继续爬起来，继续拖。
直到他精疲力尽，跪倒在地，也不过经过了几棵树而已……
他靠在一旁的树干缓缓滑下来，又无力地喘了几下气。
“师父……”
公治偃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好像失手了，迷药下得有点重。
“对不住啊，师父。”
沈绛抬起手，无力地拍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糟透了！
回头看向远处茅屋的方向，浓烟滚动着，已经惊到了附近的人家，听见林子外传来了惊叫声和大声喊着救火的尖叫。
后背和上臂上传来的痛意又直冲头顶，他哆嗦地去摸公治偃的衣襟，摸出来几个药瓶子，一一打开闻了闻，捏住了古藤霜的那个药瓶，犹豫了一瞬，便仰头喝了一口。
这虽是毒药，但不会马上就毒死人，好过这般疼痛。
“师父。”他把药瓶揣在了自己怀中，又俯身拍了拍公治偃的脸，毫无反应。
天气太冷了，公治偃这么昏着躺在雪地只怕很快会冻死，得把他叫醒！
“师父……”他趴在公治偃的身上，拍着他的胸膛，“臭老道，醒醒啊，先别死。”
拍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迷药太重了，还是他真的冻死过去了。
沈绛喘了几下气，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和绝望。
他不知道这么带着公治偃离开对不对，但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师父！”他拼命地摇晃着公治偃，更加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身体。
“醒醒！公治偃！”
“师父！”
沈绛捶了几下，老道依旧双目紧闭，他只得精疲力尽地仰面一倒，无声苦笑。
目光直愣愣地透过林木，天空灰蒙蒙一片。
大朵的雪花飘在他的脸上，融化之后，雪水沿着面庞蜿蜒流下，寒冷渐渐麻木了一切。
“一起死吧……”
头顶上出现一张脸，低头看着他。
“我知道有个躲人的地方……”是何老爹的女儿，妞儿。
古藤霜在腹中慢慢散发出热意，热流又沿着血脉再慢慢的发散，渐渐压抵住了身上的疼痛和无力。
沈绛仰着脖颈，吐出一口浓白的气息，又一凝气，起身坐起，再猛地把公治偃重新扛起来。
*
面前的茅屋，已经变成了灰烬的废墟，四周的一切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了。
一双金丝绣云纹的墨色皮靴踩在还在滋滋冒烟的木炭上，穿过余烟不尽的废墟，慢慢地向着屋后走去。
雪地上，一根乌黑的细铁丝翘起一边，还没有被大雪彻底掩盖。
萧尹伸手，把它□□，是贯血索，沾满了乌血。
“陛下。”柳四从后方走过来，站在萧尹身后。
“说。”萧尹的声音低沉，用帕子包住贯血索，缓缓地卷起。
“附近的乡民说，三个时辰之前，何家的茅屋开始着火，火势冲天，无法扑灭，他们不曾见过有红发的年轻男子，但是见到升仙观的道士死了三个，尸身被搬回了道观里。”柳四对着萧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回禀着。
萧尹现在的态度看起来越平静，柳四反而觉得越吓人。
昨夜至今，他周身的气息，比起这凌厉的风雪也差不许多。
“那升仙观……”萧尹侧回头，问道。
“观里一共五十八名道人，已经令人看住了。”柳四忙回道。
萧尹转过身，把卷好放在帕子里的贯血索递给柳四，道：“设法清理干净，弯折的地方回头叫人重新打直。”
柳四忙接过。
*
这升仙观并不大，与那些乡村常见的庵堂庙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房舍稍多了一些。
还有一处庭院，院中，在这风雪之中却雾气袅袅，似如仙境。
萧尹此刻就站在庭院中那口传说中的仙泉井边，注视着井中的景象。
漫天雪花大朵，浑河早已经冰封十尺，雪盖千里，但这井下，却依旧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贵客来得不巧。”
说话之人，便是那被乡民们顶礼膜拜的老神仙祖爷爷。
他对着萧尹施礼，道：“小观今日有丧，不待客。”
老神仙道号为慧济，白发白须，一派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时，柳四与孟青山同时从院外进来，孟青山同萧尹低声道：“都看过，是。”
他指的是停在观里的那三具道士尸身上的伤痕，都是沈绛的手法，极为干脆利落。
萧尹终于看向那慧济，问道：“为何要杀那红发少年？”
慧济额上两道托垂下的仙眉一抖，道：“尊驾是什么人？”
萧尹不曾回答他，只看了一眼孟青山，便负手向着院外走去。
“四周都找遍了，没有小殿下的踪迹，连那些怪物也不见踪影，问过了那些道士，说起火之后，火势迅猛，小殿下借火势遁走，至于那些怪物是从哪个方向消失的，都没有人留意到。”
柳四跟在萧尹身后小声又快速的回禀道。
天际传来一声长啁，幽羽在风中摇晃地盘旋两下，又振翅遥遥远去。
萧尹抬头，看它飞去的方向，同柳四道：“江夜风到了吗？”
柳四点头，“已经在道观外候着了。”
萧尹便对幽羽飞去的方向一抬下巴。
幽羽发现那些杀手的行踪了，柳四领会，立刻遵命出去了。
既然那些杀手人不能近身与之缠斗，江夜风的的弓术无双，所谓一物降一物。
柳四一出门，就见背着一张长弓的江夜风率领一小队飞羽卫立在观门前，身侧还站着一个人，也背着一把铁木弓，是潮生，便是当年在白鹿山道上刺杀萧尹的那个弓手，如今亦是飞羽队一员猛将。
柳四见到他，一阵惊喜，忙道：“潮生兄几时来的？”
潮生低头行礼，道：“属下原领江少令之命前往大江城，不想至尧城便逢此大雪，半路遇见风姑娘，令属下立刻前来江陵，昨夜到五柳庄，见有人传话，才知陛下正在此处，属下便随江少令前来候命。”
柳四便道：“如此甚好。”
潮生神射，例不虚发，柳四心中安定了一大半，然后又同江夜风细说此间情形，道：“夜风，那些杀手与郑宁驰的前锋队不同，千万不可近身，让他们缠上。”
……
不多时，孟青山也与那慧济“聊”完了。
“陛下，此间道人，恐怕都要带回去问一问了。”他出来同萧尹低声道。
“如何？”萧尹看他。
孟青山道：“方才大概查问诸人，这老道被其门下称为所谓大圣尊天师，此间村民对此道甚为顶礼膜拜，属下还从他的房中找到此物。”
他说着，将一件东西置于掌心捧给萧尹。
萧尹拿过，是个沉甸甸的金牌，足有二十几两重，赤金所造，掌心大小，圆形，装饰有五爪金龙与九羽飞凤，阴刻有字。
“敕命大华玄真门大圣尊天师，教化子民，归纳四海……”萧尹对着上面的文字缓缓念道：“大华，盛昌三百七十二年……”
他将那金牌递给孟青山，略想了想，道：“盛昌……这是华幽帝最后的年号，至今差不多三百七十二年了。”
孟青山便道：“此人是玄真门中人，手持此物，必定要询问清楚才是，属下这便去——”
萧尹抬手阻止他，道：“今日之事，已经令此地人心惶惶，此人又甚得人心，你若当着众人的面将这道观中人带走，只怕会激起民愤，先将他们都看住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小绛和公治偃。”
小绛在躲他。
幽羽已经绕空盘旋长鸣数回了，他定不会看不见。
萧尹低头，用指尖摁着眉间与山根，无法静下心来。
他是不会放过公治偃，他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这样的天气，小绛撑不了太久的。
*
村庄的后山，名叫清凉山，过了清凉山，就是凤城了。这算是一座名山，虽然山势不算险峻，但胜在景色秀丽，往日也是游人络绎不绝。
但如今大雪封山，莫说游人，就是游魂，都不见一个了。
“这是山中猎户的小屋，因为山南这边都是坟山，平日里没有什么人过来。”妞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屋，回头同沈绛道：“这屋里头连着个山洞，还另有个洞口，通向清凉山谷的一处瀑布，非常隐秘的。”
沈绛松了口气，他背着公治偃，在积雪中跋涉，加上腹中那毒药不停地发热，灼地他口干舌燥，几乎都快灵魂出窍了。
到了小屋跟前，妞儿拼命地把被雪封冻住的木门推开，招呼沈绛进去。
“快进来，这里头，有些米粮的，还有柴火。”
积雪太深，把木门都挡住了一大半。
沈绛躬着身，先把昏迷的公治偃推进去，再自己爬进了屋内。
这小屋里头十分的干净整洁，一旁还有张泥台垒的床，上面铺着厚实的兽皮。
一个踉跄，就地一扑，连着背上的公治偃一起滚在了雪中。
但又重新爬了起来，呼呼地吐着微弱的气息，面上僵硬得像是被寒风冻结了。
他没空想太多，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但没什么力气再把公治偃背起来，只得拉扯着他的衣领，在雪上吃力地拖着向前走去。
他不能让公治偃落在阿尹手中，他还欠着公治偃两条命，他和小爱的。
但拖了两下，又摔倒了。
继续爬起来，继续拖。
直到他精疲力尽，跪倒在地，也不过经过了几棵树而已……
他靠在一旁的树干缓缓滑下来，又无力地喘了几下气。
“师父……”
公治偃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好像失手了，迷药下得有点重。
“对不住啊，师父。”
沈绛抬起手，无力地拍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糟透了！
回头看向远处茅屋的方向，浓烟滚动着，已经惊到了附近的人家，听见林子外传来了惊叫声和大声喊着救火的尖叫。
后背和上臂上传来的痛意又直冲头顶，他哆嗦地去摸公治偃的衣襟，摸出来几个药瓶子，一一打开闻了闻，捏住了古藤霜的那个药瓶，犹豫了一瞬，便仰头喝了一口。
这虽是毒药，但不会马上就毒死人，好过这般疼痛。
“师父。”他把药瓶揣在了自己怀中，又俯身拍了拍公治偃的脸，毫无反应。
天气太冷了，公治偃这么昏着躺在雪地只怕很快会冻死，得把他叫醒！
“师父……”他趴在公治偃的身上，拍着他的胸膛，“臭老道，醒醒啊，先别死。”
拍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迷药太重了，还是他真的冻死过去了。
沈绛喘了几下气，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和绝望。
他不知道这么带着公治偃离开对不对，但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师父！”他拼命地摇晃着公治偃，更加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身体。
“醒醒！公治偃！”
“师父！”
沈绛捶了几下，老道依旧双目紧闭，他只得精疲力尽地仰面一倒，无声苦笑。
目光直愣愣地透过林木，天空灰蒙蒙一片。
大朵的雪花飘在他的脸上，融化之后，雪水沿着面庞蜿蜒流下，寒冷渐渐麻木了一切。
“一起死吧……”
头顶上出现一张脸，低头看着他。
“我知道有个躲人的地方……”是何老爹的女儿，妞儿。
古藤霜在腹中慢慢散发出热意，热流又沿着血脉再慢慢的发散，渐渐压抵住了身上的疼痛和无力。
沈绛仰着脖颈，吐出一口浓白的气息，又一凝气，起身坐起，再猛地把公治偃重新扛起来。
*
面前的茅屋，已经变成了灰烬的废墟，四周的一切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了。
一双金丝绣云纹的墨色皮靴踩在还在滋滋冒烟的木炭上，穿过余烟不尽的废墟，慢慢地向着屋后走去。
雪地上，一根乌黑的细铁丝翘起一边，还没有被大雪彻底掩盖。
萧尹伸手，把它□□，是贯血索，沾满了乌血。
“陛下。”柳四从后方走过来，站在萧尹身后。
“说。”萧尹的声音低沉，用帕子包住贯血索，缓缓地卷起。
“附近的乡民说，三个时辰之前，何家的茅屋开始着火，火势冲天，无法扑灭，他们不曾见过有红发的年轻男子，但是见到升仙观的道士死了三个，尸身被搬回了道观里。”柳四对着萧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回禀着。
萧尹现在的态度看起来越平静，柳四反而觉得越吓人。
昨夜至今，他周身的气息，比起这凌厉的风雪也差不许多。
“那升仙观……”萧尹侧回头，问道。
“观里一共五十八名道人，已经令人看住了。”柳四忙回道。
萧尹转过身，把卷好放在帕子里的贯血索递给柳四，道：“设法清理干净，弯折的地方回头叫人重新打直。”
柳四忙接过。
*
这升仙观并不大，与那些乡村常见的庵堂庙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房舍稍多了一些。
还有一处庭院，院中，在这风雪之中却雾气袅袅，似如仙境。
萧尹此刻就站在庭院中那口传说中的仙泉井边，注视着井中的景象。
漫天雪花大朵，浑河早已经冰封十尺，雪盖千里，但这井下，却依旧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贵客来得不巧。”
说话之人，便是那被乡民们顶礼膜拜的老神仙祖爷爷。
他对着萧尹施礼，道：“小观今日有丧，不待客。”
老神仙道号为慧济，白发白须，一派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时，柳四与孟青山同时从院外进来，孟青山同萧尹低声道：“都看过，是。”
他指的是停在观里的那三具道士尸身上的伤痕，都是沈绛的手法，极为干脆利落。
萧尹终于看向那慧济，问道：“为何要杀那红发少年？”
慧济额上两道托垂下的仙眉一抖，道：“尊驾是什么人？”
萧尹不曾回答他，只看了一眼孟青山，便负手向着院外走去。
“四周都找遍了，没有小殿下的踪迹，连那些怪物也不见踪影，问过了那些道士，说起火之后，火势迅猛，小殿下借火势遁走，至于那些怪物是从哪个方向消失的，都没有人留意到。”
柳四跟在萧尹身后小声又快速的回禀道。
天际传来一声长啁，幽羽在风中摇晃地盘旋两下，又振翅遥遥远去。
萧尹抬头，看它飞去的方向，同柳四道：“江夜风到了吗？”
柳四点头，“已经在道观外候着了。”
萧尹便对幽羽飞去的方向一抬下巴。
幽羽发现那些杀手的行踪了，柳四领会，立刻遵命出去了。
既然那些杀手人不能近身与之缠斗，江夜风的的弓术无双，所谓一物降一物。
柳四一出门，就见背着一张长弓的江夜风率领一小队飞羽卫立在观门前，身侧还站着一个人，也背着一把铁木弓，是潮生，便是当年在白鹿山道上刺杀萧尹的那个弓手，如今亦是飞羽队一员猛将。
柳四见到他，一阵惊喜，忙道：“潮生兄几时来的？”
潮生低头行礼，道：“属下原领江少令之命前往大江城，不想至尧城便逢此大雪，半路遇见风姑娘，令属下立刻前来江陵，昨夜到五柳庄，见有人传话，才知陛下正在此处，属下便随江少令前来候命。”
柳四便道：“如此甚好。”
潮生神射，例不虚发，柳四心中安定了一大半，然后又同江夜风细说此间情形，道：“夜风，那些杀手与郑宁驰的前锋队不同，千万不可近身，让他们缠上。”
……
不多时，孟青山也与那慧济“聊”完了。
“陛下，此间道人，恐怕都要带回去问一问了。”他出来同萧尹低声道。
“如何？”萧尹看他。
孟青山道：“方才大概查问诸人，这老道被其门下称为所谓大圣尊天师，此间村民对此道甚为顶礼膜拜，属下还从他的房中找到此物。”
他说着，将一件东西置于掌心捧给萧尹。
萧尹拿过，是个沉甸甸的金牌，足有二十几两重，赤金所造，掌心大小，圆形，装饰有五爪金龙与九羽飞凤，阴刻有字。
“敕命大华玄真门大圣尊天师，教化子民，归纳四海……”萧尹对着上面的文字缓缓念道：“大华，盛昌三百七十二年……”
他将那金牌递给孟青山，略想了想，道：“盛昌……这是华幽帝最后的年号，至今差不多三百七十二年了。”
孟青山便道：“此人是玄真门中人，手持此物，必定要询问清楚才是，属下这便去——”
萧尹抬手阻止他，道：“今日之事，已经令此地人心惶惶，此人又甚得人心，你若当着众人的面将这道观中人带走，只怕会激起民愤，先将他们都看住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小绛和公治偃。”
小绛在躲他。
幽羽已经绕空盘旋长鸣数回了，他定不会看不见。
萧尹低头，用指尖摁着眉间与山根，无法静下心来。
他是不会放过公治偃，他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这样的天气，小绛撑不了太久的。
*
村庄的后山，名叫清凉山，过了清凉山，就是凤城了。这算是一座名山，虽然山势不算险峻，但胜在景色秀丽，往日也是游人络绎不绝。
但如今大雪封山，莫说游人，就是游魂，都不见一个了。
“这是山中猎户的小屋，因为山南这边都是坟山，平日里没有什么人过来。”妞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屋，回头同沈绛道：“这屋里头连着个山洞，还另有个洞口，通向清凉山谷的一处瀑布，非常隐秘的。”
沈绛松了口气，他背着公治偃，在积雪中跋涉，加上腹中那毒药不停地发热，灼地他口干舌燥，几乎都快灵魂出窍了。
到了小屋跟前，妞儿拼命地把被雪封冻住的木门推开，招呼沈绛进去。
“快进来，这里头，有些米粮的，还有柴火。”
积雪太深，把木门都挡住了一大半。
沈绛躬着身，先把昏迷的公治偃推进去，再自己爬进了屋内。
这小屋里头十分的干净整洁，一旁还有张泥台垒的床，上面铺着厚实的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