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莫不是对本王做了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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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苏——”
  沈苏姀刚走出寿康宫的大门便被这气荡山河的一声呼喊惊得走不动路,转过头来,果然看到谢无咎一身扎眼的大红色锦袍像一只红毛鹦鹉一般朝她飞来,再看他的肩膀上,那只红毛蓝翅的鹦鹉短嘴开合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苏苏,咱们好几天没见了啊!”
  谢无咎奔至沈苏姀身边便是一通抱怨,“苏苏,你带我出去吧,这宫中没有你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现在是连骑马都不会了,不成,皇上下了旨的,你得重新教我,一直到我学会为止,实在不行,你就让我去沈府呗!”
  沈苏姀眉心紧蹙睨他一眼,“听说皇上正准备为你安排官位,你很快就有新的官服了。”
  说着这话沈苏姀略带鄙视的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大红锦袍,谢无咎闻言顿时将俊脸一垮,“说起这件事我正在烦恼呢,我在焉耆做官做的自由自在,本以为到了大秦也会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可是没想到前几日我浏览了一下大秦官谱,这大秦的官儿就没有一个是好当的,苏苏,你快给我想个法子吧,我不想每天朝九晚五的受人管!”
  沈苏姀自顾自忽略了他话中难懂的部分,一边朝宫外走一边面色淡淡道,“但凡是做官就要受人管,除非……你成为位置最高的那一个。”
  “嘘……”
  听她这话谢无咎立时做了个噤声的表情,一脸紧张的道,“苏苏你小声一点,什么叫成为最高的那个,最高的那个是皇帝好不好,你不知这几天宫里头都在传,说皇上可能准备立储了,你没见到三皇子整日都在崇政殿而那五皇子也见天的去天寰宫请安吗?”
  沈苏姀眉头一挑,对这些她当然知道的没他这般仔细,随即她又撩了他一眼,“且不知相爷在宫中有多少耳目,而相爷又想做大秦的什么官呢?”
  谢无咎“呵呵”一笑,“哪里哪里,我哪里能有什么耳目,你肯定知道我的底细,像我这种用钱捐来的官,也就只有当今圣上为了焉耆的面子才对我和颜悦色的了,说起来当今圣上真真不可小看啊,整个大秦我最怕他!”
  沈苏姀微叹,“全天下的大秦百姓都最怕他。”
  两人说这话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超宫外走,沈苏姀观察着这宫中的气象,发现果然是比前几日要稍稍紧张些,谢无咎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完全看不出这位皇上到底属意谁做他的继承人。”
  他的话音压得很低,为了让沈苏姀听见便里的她极近,沈苏姀听见此话不由扬唇,“难道不是三皇子吗?”
  目前昭武帝最器重三皇子,诸多政事就交到他的手上,再加上满朝上下都对他的品性赞不绝口,三皇子嬴珞的希望乃是几人之中最大的。
  谢无咎听她这么说却摇了摇头,“不尽然不尽然,三皇子虽然做得多,可得到的缺少,况且现在满朝上下除了五皇子便是三皇子,这三皇子的呼声太高也不好,没有哪一个皇帝希望在自己在位的时候有人比他的声威更高,功高震主和声高震主都是不行的。”
  谢无咎虽然是买来的官,虽然表面上粗枝大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沈苏姀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止于此,听他这话她也不惊讶,又笑问道,“那五皇子呢?”
  谢无咎没好气的一笑,“五皇子不堪大用,若今上是昏君倒是有可能点他。”
  “那其他几位呢?”
  沈苏姀反正百无聊赖,索性陪着他聊天罢了,听到此话谢无咎“嘿嘿”一笑,“六皇子且不说了,基本上是争位无望的,十殿下也不必说,可怜你们沈阀没机会了,不过也好,这种事太过有风险,争到了就还好,争不到的话多半是个死,剩下的七王爷和八殿下嘛,依我看的话七王爷大概要比八殿下靠谱些……”
  怎么还有嬴策什么事呢?
  沈苏姀眼角微抬看他一眼,“八殿下有争位之心?”
  谢无咎又是“呵呵”一笑,“八殿下年纪相当位置也相当,七王爷都争为什么他不呢?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推测,毕竟……毕竟我也不是那么了解他们怎么想的!”
  沈苏姀心中翻个白眼,基本可以确定这其中有些话是他信口胡诌了!
  两人一路走来一直在说话,沈苏姀便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前面的路,眼看着天圣门已经遥遥在望,沈苏姀不由蹙了眉头,谢无咎自然瞟到了她的细微表情,不由话题一转道,“说起来苏苏你都没和我讲一讲那骸骨案,那可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呢!”
  沈苏姀深吸口气,正欲说话之际谢无咎却又开了口,“传言那骸骨是当年那大皇子的侍卫?这下有的好看了,这么一来当年苏阀的案子只怕要重新过一遍,只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传言当年苏阀通敌的‘敌’只是个边境守官,可背后的情况如何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谢无咎说到一半就不再多说,沈苏姀看着他那一脸无害的模样扬唇笑了笑,“相爷送至宫门口就不必再送了,沈苏姀先走一步。”
  无害的神色立时一变,谢无咎立刻满是哀怨,“苏苏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焉耆那边是谁和大秦联系的么?”
  沈苏姀眸色淡淡的摇头,“不想知道。”
  沈苏姀说完就朝宫门出走去,谢无咎一看不由哀嚎一声,如他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将那生生就要出口的一句话忍下来呢,他赶忙追上两步拉着沈苏姀的手腕,“是焉耆太子!”
  沈苏姀脚步微顿,转过身果然看到谢无咎一脸得意的样子,见沈苏姀转头他立时抖了抖身上的红袍,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那守官当年在之后的焉耆大战之中战死沙场了,大秦人只知道当年苏阀是和那边境的守官有书信来往,却根本不知那守官上面是谁,没有一个大人物来笼络,苏阀又怎么会通敌呢……”
  沈苏姀眸光渐冷,“若是苏阀未曾通敌呢?”
  谢无咎“啪”的打个响指,“哈,那就更精彩了,如果苏阀没有通敌那就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苏阀,这个人必定是在大秦和苏阀有很深的仇怨或者有很大利益争端的人,苏阀被陷害而死,这个人却还存活于世,能和当年的焉耆太子联系上的人,哈哈,不可小觑啊!”
  谢无咎分析的头头是道,沈苏姀却不再接话的转身而走,凉凉落下一句,“你本就是焉耆人,知道那焉耆太子之事也不足为奇,若是能知道大秦这边是谁做的手脚才叫厉害!”
  眼看着沈苏姀就要走出宫去谢无咎立刻换上了一副苦音,“苏苏你不要走啊,在公主没有嫁人之前我还得寸步不离的留在她所在的地方,现在我可是出不了宫的啊,苏苏……”
  在谢无咎的呐喊声中沈苏姀只无情的给了他一个背影,谢无咎一身红袍的妖娆风流被他那副哀怨的小媳妇模样给涤荡了个干净,眼睁睁的看着沈苏姀掏出腰牌走出了天圣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悻悻的回转身子!
  “太绝情了!太过分了!太有个……”
  “性了”二字还未说出口谢无咎就愣了住,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正立着一道墨色的身影,面无表情的容冽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此刻正堪堪的盯着谢无咎,谢无咎被那表情定的背后起了凉风,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那身影便不见了踪影,谢无咎眨了眨了眼,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不过一瞬,他身后也出现了一道身影,谢无咎狭眸看向适才容冽所站之处,“和他比,你们谁快?”
  “差不多一样快。”
  那静然无波的声音木讷的回答,谢无咎点点头,“那好,追上去看看他跟着苏苏干什么!”
  “现在已经追不上了。”
  谢无咎一叹,摸了摸肩上的鹦鹉无限幽怨,“你说七王爷怎么老是惦记着我家苏苏呢……他这还没当皇帝呢,若是等他当了皇帝苏苏还能逃得脱他的手掌心么,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让他当皇帝,亲爱的你说对不对……”
  “我家苏苏!”
  “我家苏苏!”
  “呸,分明是我家苏苏!”
  “我家苏苏!”
  “是我家的!”
  “我家苏苏!”
  一人一鸟单调的对话声中,谢无咎一个人缓而慢的独自往兰台殿走,站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夕阳西下,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
  “主子,没查到。”
  云烟湖边的阁楼里,容飒面色略有沉暗,但凡是嬴纵交代的任务,他很少有像这次这般全无所获的,见嬴纵略显嫣红的唇角沉了下来,容飒不由补充道,“沈阀请去府中的名师很多,大都以琴棋书画和绣工为多,驯马师也有一二,可那两人皆是水平一般,除此之外,沈家的小姐并没有剑术师父,属下特意去查了沈姑娘之前在族地洛阳时候的师从关系,那个时候沈姑娘年纪尚小,家中也只有琴棋书画的启蒙先生,若实在要找一个教她武功的人,只有可能是沈阀大公子沈苏慕。”
  容飒语气平静的陈叔完毕,果然见自家主子唇角越沉越低。
  “既然沈府之中没有,那就去查沈府之外的。”
  嬴纵漠漠接一句,这边厢容飒颔首道,“属下确有查府外之人,在洛阳之时沈姑娘因为有孝在身极少出门,她最常去的地方是洛阳城西的潭拓寺,只因世子夫人信佛,后来世子夫妇去世,沈姑娘为父母守孝之时更不常出门,回了君临之后亦然,目前能查到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城西的旧宅,沈姑娘收养了许多孤儿在那里,供其吃穿读书,那里面只有一个年老的下人,之前有一个姓孟的教书先生,这几日那先生出门远游,那学堂之中也休了课,还有一处是城南的素心斋,从一月之前开始,沈姑娘每次遇斋戒日都会去那里小坐一番,时间长短不一,多半都会带着学堂之中的一二孩童。”
  这些绝对算得上细致,嬴纵听着似在沉思,片刻只有有一问,“沈府呢?”
  容飒闻言立刻打起精神来,“沈姑娘回府的前两年在府中几乎无人问津,沈老太君因为与沈姑娘没有血缘关系似乎没把沈姑娘当做沈阀之人,就在三个月之前,琼花宴举行的前三天,沈府原来的二姑娘因为在府中行巫蛊之事被沈老太将送去了沈阀家庙之中,也是在那时沈姑娘才被老太君看中,才有了后来的进宫赶赴骊山之行。”
  “继续——”
  他想调查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只有这些,果然,容飒面不改色继续道,“沈姑娘初次进宫那日因为王爷您刚好归来,她没有见上太后,后来她只是去了丽嫔的如意宫,就在当天晚上,丽嫔就将一样东西递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一见倾心,这才下令召见沈姑娘进宫,沈姑娘马术超群得了太后青眼,后来的事王爷你都知道了。”
  “丽嫔递了什么东西给太后?”
  嬴纵淡淡一问,容飒立时应声,“是一方辛夷图!”
  嬴纵闭着的眸子缓缓地睁了开,“辛夷花?”
  “正是。”容飒语声也郑重起来,“那辛夷图贵妃娘娘也见过,对沈姑娘的绣工赞不绝口。”
  容飒说完却见嬴纵半狭的眸子之中透着一股子深思,他沉吟一瞬又道,“主子,还有一件事情不知是否重要——”
  “无论重要与否,都一一道来。”
  嬴纵应一句,身子仍然倚在那乌木躺椅上,眼底带着两分深重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难想之事,容飒的声音略有低沉的道,“沈姑娘的那个学堂,乃是从前的苏府……”
  嬴纵落在椅臂上的拳头微紧,顿时眸光深沉的看向了容飒,容飒被看得心头一凛赶忙低下了头去,嬴纵复又闭眸无言的沉思片刻,良久,那唇角才稍稍平了些,“嬴琛那边怎么样?”
  “五殿下行事不复前几日急躁,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解决办法整日都在秦楼楚馆之中逍遥,也见了不少窦阀一脉的朝臣,好似在预谋什么事情,窦阀在北面的大营还在陆陆续续的募兵,军备也陆续不断送入营中,只要稍加操练便是一支声势浩大的大军,那瘟疫之势还在蔓延,只不过五殿下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嬴纵饶有兴味的敲起了椅背,“铛铛”脆响回绕室中带出两分深意来,“找到了解决的法子……是不是岭南苏氏……”
  容飒立刻颔首,“除了岭南苏氏与五殿下有过接触之外,暂时还没发现别的,极有可能是岭南苏氏在背后支持五殿下。”
  “岭南苏氏。”
  嬴纵轻喃着这四字,敲击声也缓缓一停,“苏五公子……”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嬴纵的眸色渐渐深沉起来,抬头扫了一眼容飒,“这个岭南苏氏的五公子可在君临城中?”
  容飒低下头去,“属下并未找到此人的有关线索,大抵……是不在的。”
  应该,可能,大抵……诸如此类的词汇是嬴纵的忌讳,容飒对这一点很清楚,嬴纵此番也未发火,只是稍稍冷了声音,“最近几天嬴琛一定还会去见那苏氏之人,小心跟着去看看便是,注意莫要打草惊蛇,然后再去查那个苏五公子,外人只知他排行第五,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这个人神出鬼没且低调至极,要多费点功夫。”
  “是。”
  容飒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嬴纵披着那厚厚的狐裘大氅起了身,轩窗半开,往那窗前一站立刻有微凉的湖风吹了过来,嬴纵的眸光深沉的落在薄雾朦朦的湖面之上,他从前只是怀疑,现在却愈发肯定,辛夷花,驯马术,骊山……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冥冥之中似乎连成了一条线,这条线埋得这样深,若非对当年之事有几分了解的人根本看之不出,想到那张素来从容的脸,嬴纵眼底的深沉之色不由一浓……
  同一时刻,伽南馆中的香词也一脸沉色的站在了沈苏姀身后,草木葱翠的花园之中,沈苏姀正在刷马,赤焰打着响鼻,从不许旁人近身的它与沈苏姀配合的万分默契。
  “您一出门就有人将您跟了上,沈府之外也一直有人等着,底下人送来的消息,这几天大房的生意包括洛阳祖宅都被人查过,应当是七王爷无疑。”
  香词的声音平静沉稳,沈苏姀看着赤焰眉头微蹙,赤焰却转过头来磨蹭着她的手腕,分外亲昵的样子,可沈苏姀想到它的主子却是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不必去管,他喜欢查就让他查吧,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看他怎么查的出来……”
  香词并不知嬴纵到底找的是谁,听见沈苏姀这话也不敢多问。
  沈苏姀默了默,“嬴琛那边呢?”
  “因苏五公子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在北边并没有收手!”
  听闻此话沈苏姀眉心微展,香词顿了顿又道,“主子交代的事情香词没能查出来,那天狼军大营封锁严密,外面的人根本没办法渗透进去,那三位刑部大员是死是活还无人能知,五殿下只怕要拿此事做文章,主子的意思是?”
  沈苏姀眸色沉沉的看着赤焰片刻,连她都没有查到那三位刑部大员半分消息,可澹台珑是怎么知道的呢,澹台珑,谢无咎,每一个看似简单的人身后或许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沈苏姀想到孟南柯之言握着马刷的拳头微紧,末了却只是垂眸并未应声。
  香词迟疑一瞬,“七王爷的人也在关注北边局势,我们到时候……”
  沈苏姀看着眼前通体黝黑毛皮锃亮的赤炎满意的放下了马刷,拿着香词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身朝前院走去,她语气略带深沉的道,“五殿下拿了他这个把柄必定会先下手为强,有五殿下在前点火,他自然比我们更着急反击,我们暂且隔岸观火,到时候只需要再添一把柴让那火烧的更旺一些就好了。”
  主仆二人刚走出前院便看到香书一脸急色的走了进来,看到沈苏姀的刹那眸光一亮,“小姐,小少爷出事了,你快去前面看看吧!”
  沈苏姀眉头微蹙,这才发现今日里不见沈君心往她这里跑!
  眉头一挑走向香书,“出什么事了?”
  香书侧身一让,跟在沈苏姀身后往外走,“小少爷今天出门被贼人盯了上,也不知怎地受了伤,现在浑身是血的躺在前厅呢,老太君这几日在斋戒闭关,下人们根本不敢去打扰,二夫人为了三小姐的婚事亲自出去采办嫁妆去了,府中一时无人,小少爷哭个不停下人们在也没用,詹姨娘又不能与小少爷亲近,小少爷直喊着您过去呢!”
  沈苏姀走出伽南馆,脚下的步子仍旧是从容沉稳,香书见她面色平静心口微松,这几日小少爷天天过来,到底是个惹人喜欢的,一来二去自家小姐即便是个不热络的性子这会子也对小少爷亲厚了几分,这回出事了,她害怕自家小姐发火,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前厅之外正站着几个面色惶恐的下人,府中的管家徐成乃是二夫人柳氏的亲信,见沈苏姀来了不阴不阳的行了一礼,“五小姐来了,小少爷在里头呢。”
  沈苏姀点点头,走出两步复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一眼徐成,“徐管家,老太君素来有令不许下人带着小少爷出府,今日此事该如何处置徐管家应当有个章程,免得老太君过后问起来徐管家没有个交代。”
  徐成面色微变,没想到沈苏姀一来就要先问责,他轻咳一声,“今日之事实在是不怪下人,小少爷吵着闹着要出府底下人也没有办法不是。”
  沈苏姀冷笑一声,往徐成身后扫了一眼,发现果然都是二夫人柳氏手底下的人,从那半掩的窗棂看进去,沈君心小小的人儿正趴在个嬷嬷身边,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似还在哭,她唇角微抿,“徐管家的意思可是说主子有令,底下人不能不从?”
  徐成连忙点头,“五小姐说的对!小少爷有令,底下人不能不听啊!”
  “那好——”
  沈苏姀眸光一厉,“徐管家既然也知道主子的命令应当遵从,那我就命令徐管家将今日陪着小少爷出府的下人按家法处置,且不论他们是怎么把小少爷带出府门的,只论这照看主子不周一条也足够他们各自杖责二十大板!”
  徐成没想到会被沈苏姀拿住话头,顿时气得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沈苏姀挑眉扫他一眼,“当然,徐管家的主子乃是二夫人,不将我和小少爷看在眼里也实属正常,那还是等老太君出关之后再行商议!”
  沈苏姀说完便走,身后徐成眸光恶狠狠的瞪了沈苏姀一瞬,厉声道,“拖下去,打!”
  沈君心看到沈苏姀一进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额头上不知怎地撞出一块青紫,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全是泪,泪珠儿更是不要钱似得往下落,只看得沈苏姀又好笑又好气,这小娃娃平日里太会讨人喜欢,偶尔爆出的莫测之语更是让人觉得他的心智不只八岁,沈苏姀本就不是个轻易热络的,加上他这般性子更叫她生不出真正的亲近来,可此刻,看着那张满是泪花的脸和那双将她当做救命稻草的眸子,沈苏姀心头着实软了一分。
  “伤到哪里了?”
  沈苏姀看到他衣襟上的血渍吓了一大跳,左右看看却也未曾见他哪里受伤,沈君心什么也不管,只两只手扒着沈苏姀的胳膊就一阵儿哭,一边抽抽搭搭的道,“今天吓死君儿了啊,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将君儿绑走煮着吃了似得,这些下人没一个好的,竟然让君儿自己驾着马车逃跑,五姐……呜呜……”
  沈君心这般不管不顾的哭倒也不像是为了博同情装的,沈苏姀不由一叹,看着他掌心满是被磨破皮的血丝也生出两份心疼,“看你还敢不敢偷偷跑出府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亏得祖母还没出关,不然外头的人都活不成!”
  “他们该死!”
  沈君心骤然爆出一语,眼底亮出两分很色,沈苏姀看的一愣,那狠色却又消失不见,沈君心攥着她的胳膊不放,讷讷的道,“他们巴不得我出点儿什么事呢……”
  自从早前沈君心禀明老太君让詹氏搬到隐月湖去住,二夫人对这位养在自己名下的嫡子就愈发不待见,沈苏姀多少知道些,可她对沈君心还没到时时刻刻为他考虑每分每秒都将他护在自己身边的地步,看着这小娃儿也实在可怜,她不由得就放柔了声音,“现在回府了就好,往后需得听话些。”
  沈君心仍是满脸挂泪,点点头,“幸好遇上一个好人让君儿救了,否则今日君儿就回不来啦……真的很可怕……呜呜……”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沈苏姀两辈子还没哄过像他这般的小娃儿,一时间只知道不知所措的替他拭泪,一边又转移话题的问他,“是谁救了你?你是如何感谢人家的?”
  沈君心闻言抬起小胳膊一指,“是他救得君儿!”
  沈苏姀心中陡然一震,这屋子里守着好些噤若寒蝉的下人,她一时间竟然没发现这屋子里有个外人?!怀着懊恼的目光转过头来,沈苏姀彻底的愣了住。
  那人如一株修竹一般静立窗前,靛蓝色的长衫飘逸而雅致,衬出那略微消瘦的身量,面容沉静,一双眸子仍是如往常那般静若深潭,那眸光轻薄却有力,他看着你时你大抵不会感到分毫的压力,可你一旦对上他的眸子便会被那眼底的深重而震撼,他此刻正定定的望着她,从她进门到现在,不知已经看了多久,见她转过头来,他面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申屠孤。
  沈苏姀心头默念一个名字,下一瞬才回过神来,放开沈君心起身朝他一福,“二公子。”
  申屠孤侧身一避,眸光扫过沈君心轻声道,“小公子身上只是轻伤,沈姑娘不必担心。”
  沈苏姀也看沈君心一眼,眸光略带着问责,沈君心立刻吓得一缩,却是更紧的攥住了她的袖子一福讨饶的模样,沈苏姀不好现在发落他,只转身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申屠孤,“舍弟顽劣,私自出府,此番真是多亏二公子!”
  申屠孤摇了摇头,直直看着沈苏姀,眉头一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一瞬才道,“今日贼人并非普通宵小,小少爷往后当小心为上。”
  顿了顿,他又补一句,“沈姑娘亦然。”
  这一句话提醒的沈苏姀心头一跳,看了一眼沈君心他眼底亦是心有余悸,沈苏姀一时想不到是谁要对这么个小娃儿下手,不过她稍后可以自己查,便也无需与眼前之人细谈,这边厢申屠孤也没有在沈府多留的意思,朝前走出两步,“既然小公子已无碍,那申屠孤还有事在身先就此告辞了。”
  他的声音低而不寒,如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子沉静的味道,莫名的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沈苏姀听他说还有事在身也不好留他,赶忙道,“二公子既然有事沈苏姀也不便相留,今日之手多亏有二公子,稍后定然会派人登门致谢。”
  申屠孤听着沈苏姀如此公式化的言语竟然莫名一笑,微扬的唇将他面上的沉暗之色一淡,竟让这个少年也生出玉竹般的铮铮朗然来,沈苏姀正觉得那笑意好看,随机申屠孤又恢复了常色,只郑重道,“沈姑娘不必言谢,更不必登门,申屠孤告辞了。”
  说完此话他便转身而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于救了沈家小少爷这般的大恩情似乎也未放在心上,旁边自有下人相送,沈苏姀看着他的背影出神片刻,转身往沈君心身上一扫骤然被那血迹惊得眼瞳一缩,“你身上这血迹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君心有些悻悻的看了看那已经消失的背影,弱弱到,“当然是他的啦!”
  沈苏姀蹙眉,再看向申屠孤消失的方向之时眸光便有些深长……
  “五姐,你们好像从前认识的样子?”
  沈君心略带兴味的话语落定,沈苏姀不由回神,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瞬,“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贼人是想抢你的什么东西?”
  “他们好像不是想抢我的东西!”
  沈苏姀挑眉,“那他们是想做什么……”
  沈君心眼底的墨绿之色一浓,眼瞳滴溜儿一转,“他们好像……是想抢我!”
  沈苏姀狭了眸,转身就走,“我可没时间在这陪你胡闹。”
  眼见得沈苏姀不仅不信他的话还要走,沈君心立刻拉住了沈苏姀的袖子,语声急急,“我真的没骗你,我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摘下来扔给他们了,可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就朝我追过来,这难道不是想抢我吗?”
  沈苏姀顿下脚步狐疑的看他一眼,“那些人的样貌你可记得?”
  沈君心摇了摇头,“他们蒙着脸。”
  沈苏姀压下心中的无力感,“那他们的声音你可记得?”
  沈君心点头,“听到了。”
  沈苏姀总算是有点安慰,正想问问那些人说了什么话,沈君心又冒出一句,“可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沈苏姀顿时怒目相视,沈君心眨巴着眼睛道,“因为他们说的不是大秦话!”
  ·
  沈君心的事情确让沈苏姀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现在的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此事,只好生交代让他不要再度出府便将此事放在了一旁,陆氏的身子经过连日来的将养稍稍有些好转,后宫之中经过一个七月的压抑与动荡,八月份的中秋和太后的寿辰都足够整个朝堂为之欢庆,刚进入八月初,整个宫闱的氛围便为之一松。
  八月一道便入了秋,虽然还有两分残存的暑意,可宫廷之中的繁花锦绣已经没有夏日来的让人惊艳,时而落下的一片黄叶更能让人对那即将到来的秋凉触手可及,整个大秦帝宫在沈苏姀眼中都染上了衰败而萧条的味道。
  沈苏姀乘着马车从宫门而入,没有像往常那般往寿康宫去,却是由着那小太监驾着马车一路到了栖霞宫之前,只因为此番她是奉贵妃的玉旨入得宫。
  从宫门而入,一路有宫人将她领进了栖霞宫正殿,屋子里头西岐茹和嬴华阳正在说着什么,见她来了西岐茹眸光一亮,也不等她行礼便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本宫和华阳正在商量呢,恰好你来了,太后最近的喜好你大概比我们清楚,可不许藏着!”
  西岐茹做为现在暂领后宫的人物,这太后寿宴当然是由她来办,嬴华阳被她拉来做参谋还不算,竟然也将她一并拉了进来,既然贵妃娘娘有命,沈苏姀又怎能不遵从,闻言她温婉一笑,“娘娘和公主在太后身边时间长,自然比沈苏姀懂得多,此番沈苏姀得娘娘厚爱,必定会尽心尽力。”
  西岐茹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拉到一个长案之前站定,长案之上铺着一张画,准确的来说是一张图纸,西岐茹看沈苏姀一眼,“可看的懂?早前的大殿都是用惯了的,这一次就将太后的寿宴设在太液湖边上,你觉得如何?”
  沈苏姀打眼一扫,从这图纸就能看出西岐茹此番是用了心思的,她微蹙着眉好似看的有些艰难,西岐茹掩唇一笑,“猜着你大抵看的不慎明白,索性今日无事,本宫派个人带你去那太液湖便看看,看明白了就想怎么布置,这个活儿可交给你和华阳了!”
  沈苏姀点点头,西岐茹便扫了屋子里的侍女一圈,“找谁带你过去好呢……”
  话音刚落,一道墨袍在门口一闪而入,沈苏姀眉心顿簇,随即便听嬴纵比平日温厚些的声音缓缓道,“母妃,孩儿无事,带沈姑娘过去走走罢。”
  沈苏姀闻言将拢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这边厢西岐茹已经点头,“也好。”
  西岐茹应声之后便转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被那目光看的有些窘然,只好应一声“是”,再看嬴纵,那双墨蓝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并辨不出情绪,见她应了一声他便当先转身走出殿门,沈苏姀不远不近的缀在他身后,一时想不通他今日要做什么。
  某一刻,他忽然停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
  鬼面下的眸子凉凉看着她,“离得那样远,莫不是对本王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句话惊得沈苏姀心头突突一跳,她不由向前走几步站到他的身侧,嬴纵看着沈苏姀,她今日里换下了夏裳,发式简单,饰物更是少见,这一身青黛色掐腰窄袖宫裙虽不是那么飘逸轻薄,却能衬得她娇俏明丽,分外勾人眼球。
  嬴纵勾了勾唇,“如此听话,看来果然是心虚的很。”
  沈苏姀蹙眉,被他两句话说的心头直跳,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想着那日她分明已经进了内室,外面的人自然不知道她听到了澹台珑之言,更何况,当日在外室的只有澹台珑和嬴琛二人,谁又会将此事告诉眼前这人呢?
  心中一定,沈苏姀面上并没有分毫的气弱之色,嬴纵看着她这模样意味不明的一笑,转身朝太液湖的方向走去,沈苏姀微微落后与他,从她的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他鬼面之下煞白的侧脸,沈苏姀犹豫几瞬,一时间也忘记了孟南柯的交代。
  她忽然一咬牙停下了步子,“王爷——”
  走在前的嬴纵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来,看着沈苏姀那般如临大敌的郑重模样眸光略深,他微抬了下巴,眼底带着两分玩味,“莫不是有什么羞于启齿之话要对本王说?”
  沈苏姀深吸口气,并不理他的戏谑,“有件事——”
  有件事要告诉你……
  沈苏姀本想这样说,只可惜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打断,锵锵的铠甲摩擦声中,迎面走来的卫城带着一队禁卫军面色肃穆的停在了嬴纵身后,待嬴纵转过身去,卫城抱拳一礼,有些抱歉的道,“七王爷,奉圣谕请您往刑部走一趟……”
  ------题外话------
  你们家作者快要为你们的聪明才智而倾倒啦!为了让阿姀早点长大,你们家作者打算开启更新开挂模式,你们家作者需要开挂的动力,都妥妥的出来赞美美丽又勤劳的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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