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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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宸笑。
  你看他长得挺挺好说话是吧?隋逸说,其实他只是懒懒得跟你说,跟你解释。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这人压根没拿你当兄兄弟。就是不走心,知道吧?
  纪宸深表赞同,举杯和他相碰:受累了。
  宸哥,隋逸笑,不像你,看着一点就着,脾气挺挺炸,其实有啥说啥,不用猜。
  说完,又神秘兮兮地凑近斜对桌纪宸,压低声音说:但是吧,还是得麻烦你对对我们家晏儿好一点。他其实怕怕的东西也挺多。比如晕外面脚步声和人影出现在木雕移门外面,隋逸随便扯了句,晕血。
  舒晏没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他。
  多大点事儿啊,纪宸笑,我们家老头儿也晕血。
  舒晏挑了挑眉,对他嘴里的老头儿。
  我爷爷。纪宸解释,老头儿,我对他的昵称。小时候老听他那些战友叫他头儿,后来又听他们感慨头儿也老了啊,你也知道我的文学造诣。
  舒晏沉默了会儿,鼻腔里气音似的笑了下。垂了垂长睫,继续给他上碘伏,却说:宸哥,我不晕血。我晕针。
  啊?纪宸也没想到剧情是这样发展,脑子被屋里的暖意和舒晏难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触碰搅得有点懵,嘴巴跑得飞快严肃道,那你放心,在我这儿,你不会有这种困扰的。
  俩人在沙发上半侧着身面对面对着,纪宸的坐姿又极其大刀阔斧。
  舒晏垂眼瞥过去:?
  嗷纪宸没敢抽手,手臂肌肉连着整个手掌,却都绷成了地砖那么硬。
  不好意思,舒晏勾唇看着他笑了笑,手滑。
  纪宸扁了扁嘴,没敢吱声。
  我这待会儿洗澡,只能跟上课举手发言似的了吧?纪宸转了转自己被纱布缠了两道的手掌笑说。
  舒晏把用不上的东西扔进抽屉,凉声道:我帮你洗?
  纪宸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那敢情好还是不敢不敢。
  舒晏把抽屉关上,也没什么铺垫和开场白,就想趁着这会儿直接说给纪宸听,挺平静地说:高一上学期期中考之后,学校里就有谣言,说我和隋逸是一对。
  纪宸顿了下,把裹了纱布的掌心朝上搁到膝盖上。
  舒晏看着他笑了笑:其实我们俩都无所谓,学校也没管。我也知道造谣的是谁,又懒得理。舒晏挑了挑眉,大概是他觉得这样对我和隋逸都没用,高一快结束的时候,他开始造谣隋逸喜欢我们班另一个男生。最后闹得男生家长找来学校,要求隋逸退学。
  纪宸:操!妈的今天打轻了啊,下次再回个锅吧。
  我休学那一年,舒晏垂眼,低声说,是隋逸每天放了学来医院陪的我。
  纪宸怔然。
  我不说话,他就给我读报纸,舒晏抬眼,神情有点儿复杂地说,参考消息。
  参考啥?纪宸懵逼。
  消息。舒晏面无表情,每天一个版面。
  哦。纪宸眨眨眼,又点头,参考消息。参考消息?纪宸忍不住笑起来,用他你的生生命线,有一点点分分叉这样的,给你读?一整个版面?
  舒晏也笑起来:嗯,每天都来,风雨无阻。
  纪宸靠进沙发里笑得有点儿喘不上气,仿佛看见两个小少年十多岁的年纪,一个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看着窗外,一个一本正经满脸认真地念着参考消息。
  笑完了,又觉得心里有点儿空。
  不管是对当时的舒晏,还是对陪着舒晏的隋逸,都觉得有点儿空。
  要换了别人,面对舒晏那样的态度,可能早就放弃了吧
  忍不住用好的那只手牵住舒晏的手,无声捏了捏。
  舒晏翘了下唇角,反手扣住他的五指。
  纪宸又忍不住问:但就我知道的纪承佑那人,跟黏在鞋底嚼过了的口香糖似的,没那么好打发啊。你就揍了他一顿,就好了?
  那倒也不是,舒晏挑眉,空着的那只手拽过纪宸的毛衣领口把人拎过来,我还和他好好聊了两句。就这样
  纪宸:?
  啊,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舒晏极轻地笑了下,语调平缓、一字一顿地低声说,我杀人,好像不犯法。
  操?!纪宸懵了会儿才笑出声,拍平被舒晏拎起变形的毛衣领口,怪不得他提到你的时候,脸色复杂得跟抽象画似的。你这心理战术比你的阴招还狠!
  笑完了,心里那点儿疑惑和填不满的空,又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纪宸却也没问。反正这会儿在他面前的舒晏是全须全尾的,有些事儿他不介意摊开在舒晏面前给他看,同样地,也不介意舒晏藏着自己不愿意说的东西。
  舒晏看着他的表情,长睫缓眨笑了笑:骗他的,还是犯法的。
  从前不管,至少如今是的。
  纪宸怔了下,笑穴又跟被人狠戳了一下似的,抖起肩笑个没完。
  舒晏觉得这种二逼似的傻笑,的确极具传染性。明明上一刻,心里好像还被蛛网蒙了层灰似的,这会儿却干干净净,只想犯傻跟着他一块儿乐。
  笑到快收尾的时候,纪宸突然说:你家里也有数竞历年的真题或者别的题册吧?
  舒晏一愣:?
  纪宸豪迈地一拍茶几:给你哥哥我来一套!
  舒晏用一种又他妈犯什么病的眼神看着他。
  纪宸笑着推了推他:去给我随便拿一套。
  舒晏迷茫地起身,去卧室书桌上随便抽了一份,还给他拿了只水笔。
  纪宸已经坐到茶几边的地板上了。舒晏把卷子搁他面前,坐回沙发上:你这会儿做有什么意义?
  老子身残志坚。纪宸接过来,头都没抬,在卷子上勾划起来,给你表演个见证奇迹的时刻。
  舒晏没太明白他又唱的哪出,看着他笨拙拿笔避开伤口的样子,有点儿想笑,又忍不住有点儿心疼。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或者说是在纪宸身上才体验到的感觉。
  毕竟在桑浅告诉他宝儿病情的时候,他自私地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别偷看啊!纪宸跟开学上语文课那会儿似的,一胳膊肘把卷子蒙了个结实,你玩会儿手机去吧!
  舒晏回房继续做先前没刷完的题。
  纪宸回头看了他高冷的背影一眼,笑了会儿继续低头写。
  直到纪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卧室门口,敲了敲房门:有空吗男朋友,给看看呗。
  舒晏停笔回神,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一小时。
  懒洋洋地靠进椅背你,也没说话,朝纪宸伸了伸手,示意他拿过来。
  纪宸笑着走进去,腰抵着他书桌一靠,卷子塞进他手里。
  舒晏接过看卷子。
  结果几乎都对。前面八道填空题都没问题,除了那些大题的解题步骤,纪宸大概是为了省时间,写得很简略,要是正式考试,肯定得扣分。但是
  舒晏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能完美精准避开每一个正确答案的。
  呵,原来是个控分大佬。
  怎么,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感觉,舒晏抬睫,重新靠进椅背里,眼皮半掀着斜斜瞥他,不装了?
  啊,不想装了,纪宸回视他,眼里满满两个相同的影子,提着唇角笑,有更在乎的人了呗。
  第42章 怕什么?宸哥在呢
  有更在乎的人了呗。
  纪宸下颌微偏, 垂睫看着他,侧脸被身后的小台灯勾出浓重的轮廓。
  眼前的人像厚实又柔软的绒毯,细密又小心地裹上来。舒晏搭着桌面的指节蜷了下, 翘着唇角说:准备开大了?
  啊,怎么也得赶上男朋友的脚步吧。纪宸看着他笑,又主动和他解释,我也是自己想不开,小时候吧, 就知道我老爸老妈没什么感情,我妈又是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其实也没什么可论对错的,为自己活, 有什么对错呢?
  纪宸轻吁了口气:但我还是烦他们。毕竟就像你说的,他们要生的时候,也没和我们商量过。就我爸那人对纪承佑的上心程度,比对我高。我就想吧, 是不是因为纪承佑弱小可怜又无助,我爸才对他那么上心。
  舒晏安静地听他说,听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时候, 默契地相视笑了会儿, 纪宸才继续:我又是那种在他们面前想要什么绝对不想直说的人。直说多没面子啊, 就得让你们猜,就得让你们主动, 就得让你们迁就我,矫情得很。纪宸笑了下,然后你也知道了,就矫情地挑了这么个最傻逼的办法。
  大概是腰抵着书桌靠累了,纪宸低头抻了抻腿。
  纪宸说得很轻松, 舒晏却挺不是滋味的。有些东西缺了就是缺了,在纪宸那一段人生里需要的东西,永远没办法从其他地方找补。
  舒晏伸手,玩他手指头似的捏了会儿。纪宸抬头看着他笑:寒假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嗯?舒晏挑眉。
  你想去的,应该也就B市的那几所大学吧?纪宸反问。
  舒晏笑了下,点头。
  我准备参加Z大的冬令营,纪宸说,初审会以学期末成绩做参考筛选,视频面试过了就能去初测。
  先前两个人各自捂着秘密的时候,参加学校的数竞联考选拔也是在划水。要想再赶这个趟,就得等明年了。
  但B市Z大的冬令营,笔测考核和营内表现优异的,会作为择优录取的加分项,把学生推荐给学校各个院系。
  倒不是怕自己裸考考不上,纪宸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遇上了舒晏的事儿,不自觉地就想努力多一重保障。毕竟光是想着有点儿万一,都不能忍。
  舒晏了然,怪不得急着跟他坦白,不然到时候期末成绩一出,他早晚也得知道。
  你倒是不记仇,舒晏故意说,没拿事实直接打我脸。
  纪宸笑,偏身过去,伸手想拍他脑袋:你倒是好意思说。
  舒晏眼明手快地躲开,拍掉他手腕。笑了会儿,突然叫他:宸哥。
  嗯?纪宸敛神,不自觉地坐好了一点。
  舒晏能叫他宸哥,通常都有点事儿。
  舒晏下颌微抬看着他,勾了下唇角,很平静地说:我是真的晕针,不是和你开玩笑。所以那会儿才会那么害怕。
  纪宸怔了下,知道他说的是桑浅那事儿。
  这会儿在他面前的舒晏,像个抱着上锁盒子的小孩儿。盒子里或许藏着他自己都不想再看见的秘密,但此刻,却愿意自己把锁撬开,坦然地告诉他:这里面藏着坏东西。
  舒晏没说完整,看着也不像想再深聊下去的样子。
  纪宸当然也不会让他把盒子打开看看,只是抬手过去,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嫌弃似的说:小孩儿么,不都这样。
  纪宸一直说他逼王人设永不倒,舒晏倒觉得如今这句话可以送还给纪宸了。
  此刻坐在开往B市专车大巴上的纪宸,给他发来消息:【你说到时候评委推荐环节,我跟老师说喜欢哪个专业好?】
  舒晏在家刷题,屋子里暖气很足,手指也很灵活,很快给他回过去:【谁给你的自信?】
  Z大冬令营的选拔,十二中就去了纪宸一个,他抽到的视频面试题目,是用英语大致介绍一下蒸馏和沸点测定实验的目的、原理和步骤。
  事实证明,事情进展和纪宸预估的基本一致,舒晏甚至觉得,他一早就想好了是冲着最后能拿推荐去的,并不只是去参营陪跑。
  但舒晏就是想故意这么问。
  【与生俱来的吧。】纪宸淡然回他。
  舒晏看着这熟悉的对话笑:【到哪儿了?】
  全市几所学校把参营的学生组织在一块儿包了辆大巴,统一送过去,走的是两市之间的高速。光高速上的车程,约摸就得两小时出头。按照正常速度,这会儿应该过了第一个休息区。
  纪宸却说:【早呢,今天这路况,至少三小时朝上。】
  舒晏愣了下,有一瞬心悸。偏头看向窗外,早晨到现在的冬雾还没散开。
  指尖迟疑了下,还没想好发什么过去,纪宸又回:【哎我睡会儿啊,平时不坐大车不知道,原来我他妈还晕车!】
  舒晏看着这话笑了下,那点心悸也很快淡去,回他:【行,别玩儿手机了,睡吧。】
  纪宸给他回了个心如止水表情包,就没再有动静。舒晏等了会儿,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发现每回的话题终结者,都是纪宸。
  不管是纪宸说了声晚安,还是就发了个无意义的表情包,像极了严格执行某种仪式感一样,总是他收尾。
  舒晏翻了会儿,不知道是早饭吃得太饱,还是室内暖气太足,居然也开始犯困
  枕头边电话的震动铃音响得孜孜不倦。
  舒晏睡得迷迷糊糊,又没完全睡饱,有点儿不耐烦地闭着眼睛摸过手机,胡乱划了两下才接通。对面是哪位都没看,鼻音很重地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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