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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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之几乎是床上跳下来, 鞋子也不穿, 睡衣也不换, 咣当一声打开门。她住在二楼, 拐弯走几步就是通向一楼大门的楼梯。
  安之赤着脚冲下楼梯, 打开门, 言蹊就站在门口,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裙,米色长风衣搭在臂弯,手机还在她手上。
  她似乎被安之吓一跳, 刚笑了下:“这么快?”
  安之大声地尖叫一声,扑过去把她抱住。
  言蹊忙不迭举起手机,另一只手臂弯的风衣滑落下去, 包也掉到地上, 回搂住她总算缓住她扑过来的冲势。
  安之勾住她脖子跳了跳,语无伦次:“啊!!!姨姨!你怎么, 怎么, 突然就过来了!”
  “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好开心呀!”
  她又叫又跳, 酒窝里都是甜蜜的笑意, 从未这么喜形于色。
  言蹊不得不把手机放回裙子的兜里。双手搂住她, 因为她的惊喜也笑起来:“我的天,你……”
  “what the hell ?”在一楼的黑人宿友探出头, 一头脏辫乱糟糟:“ann !”
  “吵到人家了,”言蹊轻声道, 安之回头对他笑:“sorry !”
  黑人宿友看着她们两个抱在一起有点懵, 抓了下辫子耸耸肩就进去:“wow, girls are crazy.....”
  安之不理他,她搂住言蹊不放,“姨姨,姨姨。”
  言蹊笑:“好了好了,我就在这里,” 她往下一瞧,安之光着脚,身上也只是薄薄的睡衣裤,“赶紧回屋去。”
  安之放开她,笑盈盈地。
  “哦,” 她抱起言蹊的包,拿起她的风衣,拉着她上楼。
  安之的宿舍环境不错,玄关两边,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卫生间,客厅里。她淘到了一个三人座的长灰沙发,书桌和书架,客厅前面是个小阳台。
  卧室就很简单,只有一张床,白色床单和枕头。
  言蹊点头,还算满意,楼层少,安全,安静。
  “就是太贵了......”安之嘟囔道,“我只有一双拖鞋,你穿我的吧。”
  安之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给她拖鞋,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突然惊呼:“我还没刷牙洗脸。”
  又跑到卫生间了。
  言蹊眼里都是笑意,她喝了一口水,靠在沙发,长时间的飞行让她有些累,她吁了口气,闭上眼睛。
  一阵脚步声,沙发塌下来,言蹊睁开眼就看到安之的脸,她微湿的,像沾着雨露的莲花的一张清新灵秀的脸。
  赏心悦目,令她心喜。
  “累了吧?要不要去睡一下,你肚子饿不饿?对了,我去做早餐.....”
  言蹊还没说什么,安之又跑去厨房了。
  言蹊掩唇笑了笑。
  “不用做我的份,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她扬声道。
  “好的。” 安之回她。
  十几分钟后,她端了碗和勺子给她:“杏仁椰子奶,我在里面加了奇亚籽,坚果片和芒果果肉,应该不难吃。”
  言蹊笑着深深地望着她,接过碗,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摸她的脸,“那你吃什么?”
  “嗯,没事,我烤好土司了,再去煎火腿。” 安之朝她笑,又跑到厨房。
  这小兔子......
  自从她进来就蹦来蹦去没停过。
  她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口感微凉,芒果是她喜欢吃的,她本来觉得没什么胃口,现在一口一口很容易就吃下去了。
  “这是chia seed?”
  “嗯,对身体很好的,” 安之端着盘子出来,咬着土司,“就是吃之前要泡好。”
  言蹊点点头:“不难吃。”
  “也谈不上好吃。” 安之没有餐桌,把盘子放在几上,她喝了一口牛奶。
  “今早要去实验室?” 言蹊把碗放在几上。
  “唔......” 安之撅着嘴。
  “没事,你去吧。” 言蹊安抚道。
  安之鼓着脸,眼睛亮起来:“我就去早上,下午我回来。”
  “好。” 言蹊盯着她看,简直没办法移开视线。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醒过来我就回来了。”
  “好。” 言蹊完全听她的安排,安之跟她说了一会儿去房间换衣服,然后又拿出备用钥匙给她。
  “啊,时间晚了,我该走了。”
  言蹊就坐沙发上,看着她忙来忙去,最后叼着半块土司片出门了。
  言蹊眨了下眼睛,有点恍惚,有点说不出的失落:这个时候不应该有......
  就在这时,门咣当打开,安之兴冲冲跑进来,她柔软的身体和手臂靠近言蹊,紧紧地拥抱下她,香嫩的脸颊蹭蹭她:“我很快就回来,我真的要迟到了....”
  言蹊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言蹊缓了两秒,忍不住翘起唇角。
  在安之去实验室的时候,言蹊把早餐吃的碗具洗完了,绕着她的宿舍走了一圈。她本来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但在安之的卧室里,在有她味道的被窝里,言蹊慢慢睡着了。
  等她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安之已经回来了。
  她起床,跟她出去吃了龙虾,在哈佛校园里散步。哈佛大学里的建筑像一座座城堡,时近傍晚,晚霞艳丽如一副金粉画。
  “明天我们可以去市区,” 安之很兴奋地计划着。
  言蹊看着她笑:“我周末下午就得回去了。”
  “哦......” 安之低头。
  言蹊靠近她,牵住她的手,从她的手腕滑倒她的掌心,然后十指紧扣。
  她们从未这么牵手过。
  安之瞧着言蹊的侧脸,脸颊晕红起来。
  早秋的晚上,她们两个挤在薄被里,言蹊只能穿安之的衣服,安之一直跟她说着话,课业上的,同宿舍的,文化差异上的,仿佛要把之前的话题全部都补上。
  言蹊静静望着她,含着笑听着。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快,很快就到了她的生物钟睡觉的时间,但是安之撑着不睡,她舍不得这可贵的相处的时间。
  后来言蹊不得不抱住她,抚她的头发:“好了,该睡觉了。”
  “可是.....” 安之努力睁着眼,但是眼皮已经低垂下来。
  “嘘,好好睡,明天你睡醒,我还在这里。”
  安之仰头看向她,她睡眼朦胧,眼神看上去软软的,“姨姨......”
  “嗯”
  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房间似乎都缩小了,缩小在被子里。世界仿佛都变小了,在她们的拥抱压缩于无形,只存在她们的呼吸之间。
  只要她们的呼吸相融,世界就不见了。
  安之却是睡觉了,她一手抱着言蹊的腰,脑袋枕着她的肩膀,睡得很香。
  言蹊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地凝视着她,手指抚摸她的唇。
  进一步,就能亲上她。
  每当想进一步,幼年的安之就跳出来,软绵绵的,小小团。她罪恶感很深,所以极力抵抗住诱惑。
  安之没给她暗示,她需要一点点暗示,来自这个现阶段的安之的暗示。
  她对她很好,很体贴,但是这是安之,她一向依赖她,亲近她,尽可能地对她好。
  她还是怕,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会吓到安之。
  亲友易做,但是情侣的话,有时候一步走错,永远回不去了。
  言蹊轻咬了下唇,现在她们不像以前了,安之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躺在她怀里睡觉。
  是不是安之根本不懂,情侣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她对自己,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以前的那个隔着手指的吻,那个在颈后的吻,那个手指的吻,又是怎么回事?
  言蹊在黑暗中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纠结来纠结去,患得患失。可她怀里的少女,穿着轻薄,白腻的肌肤从领口漏出来,毫无戒心睡得很香。
  言蹊突然笑起来,她轻轻地掐了下安之的脸颊,“这只小兔子。”
  安之这时倒是有意识了,她依恋地蹭她的手指,更贴近她,她的胸前的柔软磨蹭到她的,电流从她的肌肤升起,直透心间。
  言蹊呼出一口气,脸上微热。好一会儿才平稳下来。吻吻她的头发,眼底无法隐藏的无奈宠溺的笑意。
  言蹊睡醒时候,窗外艳阳高照,她闻到了面条的香味。
  她起身披上衣服来到了外间,安之正好端着小锅出来,笑容明灿:“醒啦,吃面。
  根据波士顿时间,今天是你的生日。 ”
  言蹊洗漱完过来。
  安之煮了一小锅的面条,是方便面,她加了青菜,火腿,蘑菇,还打了荷包蛋,但很香。
  “对不起,只能给你吃这个......”
  宿舍,平实而丰盛的食物,她的笑脸,一切已经超过预期的美好,言蹊觉得。
  她拿筷子挑面吃,很好吃。
  一咬荷包蛋,浓香的溏心沁出来,言蹊满足地“唔”一声,咬一口,把另外一半喂给安之吃。
  安之咬住,眼底笑意明晃晃的,发自肺腑的开心和幸福无法躲藏,言蹊看得恍惚,心里暗叹。
  这是无法隐藏的,不用再次确认,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分享完了一小锅面。窝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看电影。
  “啊,我的礼物明天应该到了,早知道你过来的话,我就不寄过去了。” 安之嘟嘴道。
  “嗯,没事。” 言蹊说,她的眼神停留在电影画面上。
  安之觉得言蹊的怀抱让她心慵意懒,舒服得不想离开。可是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要去搭飞机了。
  她感受她的怀抱,偷瞄着她的侧脸,脖子,和唇瓣。很奇怪,岁月并没有在言蹊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只是柔和了她的轮廓,打磨了她的气质。时光反而赋予她更浓厚更珍贵的魅力,这是任何青春年纪都没法达到的,从她的头发,眼神,她的笑纹,她的神态,一举一动渗透出来。
  安之的视线停住她的唇瓣,不知道是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柔软。
  记忆里言蹊都没主动吻过她,只是敷衍都亲过额头,可是那是不一样的。
  安之很想,
  可她不敢。
  她也不会。
  她分别问过杨蒙蒙和许嘉尔亲吻是什么感觉,有什么技巧,她们的答案大同小异。
  “等你亲的时候,你身体的本能会告诉你的。”
  可是问题是,她都不敢亲啊......
  言蹊好像也没那个意思.....
  难道在她心里,她没什么魅力是不是?
  或者她在言蹊的心里还是小孩子?
  安之心里苦闷,也不敢表现出来,好不容易言蹊呆那么久的飞机过来看她,她不能有负面的情绪。
  好煎熬。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夜幕初降,言蹊要去赶飞机。她拒绝安之送她去机场。
  “不行,等你回来天太晚了,我不放心。” 言蹊甚至语气都重了些。
  安之很不情愿道:“可我......”
  “不行。”
  安之一愣,略为委屈地低下头。天灰蒙蒙地初暗,门廊处一盏挂灯洒下暖光笼罩着她们,有点凉意的风吹过来,似乎还飘过来几丝雨滴。
  安之抬起头,决定直抒胸臆:“我不舍得你,我想跟你多呆一点时间。”
  说道后来,她心里漫出些许委屈,眼睛湿漉漉的。
  言蹊微微一怔,走近她,摸摸她的头:“乖。”
  她不说还好,一说安之更觉得委屈,就好像这么多年沉溺在幻想和渴望中难以自拔的,只有她一个人。而言蹊总是那么冷静。
  她几乎要哭了。
  言蹊觉察出不对劲,“陶陶?”
  安之的唇被她咬出了痕迹,她揪住言蹊的衣角,孤注一掷道:“我不可爱吗?你为什么不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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