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她说:长大我给你当媳妇,给你生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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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步顿时停了下来。
  时间也好像一下静止了。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霰。
  音乐在轻轻的轻吟低唱询。
  朦胧晕黄的灯光下,她的眸光一柔再柔,因为他承认:棚户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最快乐的时光。
  好吧,她也承认,那些岁月,的确是让人无比怀念的。
  因为简单,因为平淡,因为充满童趣,因为没有负担,因为心无杂念……
  正因为那时的年华,太过于美好,所以,才令她在失去之后,痛得不敢回想。
  她吸着气,感觉有汹涌的情潮在奔腾咆哮。
  而他的笑容,则是一深再深,那是带着魔力的漩涡,仿似可以将她吸进去,让她不断的回忆起曾经:那时,他的脸孔,因为疤痕而丑陋,但他的笑容,却灿烂如朝阳,能给人以生气勃发的正能量。
  她说过的,他笑起来,像太阳,能让人心头暖暖的力量。
  而他答应过:要做她一辈子的太阳,只照亮她的世界,让她天天生活在天堂。
  年少时的话,就是这么的真。
  真的让现在的她感觉有点傻。
  嗓音,微微哑了!
  “是吗?祁先生怎么会去过白海湾?”
  他的目光也泛起了追忆之色,好一会儿才说:
  “那是命定之旅!过程非常的复杂。”
  是的,很复杂。
  他心里还藏着说不出来的心酸过往,一程复一程的因缘,促成了他隐居白海湾的那样一个特定的历史结果,而这样一个结果,注定他会邂逅她,也导致发生了后来的种种。
  也因为如此,命运改变,人生改写,世界就此天翻地覆,彻底变了模样,所有的一切演变到如今这样一个结成夫妻的现状……
  但那些事,他现在没法说……
  因为,太过于稳秘,太过于惊世骇俗……
  时檀想的是,那一年,他被人掳走,所以才有了命运之说,虽然这里还夹杂着一些她尚未弄清楚的困惑,但这一刻她就是这么想的。
  “什么时候去的?”
  她无比轻柔的问。
  “十八年前!”
  “祁先生的脸孔受过伤?”
  她在对着他的右脸看,于是,他跟着也回想起了以前那副鬼模样,如今想想,真是有点可怕。可那也没办法,为了活命,他只能那样苟且偷生,为此,他不得不丑化自己,只为了躲开那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的危险。
  是的,现在这张脸孔,和以前截然不同,那是有复杂原因的,而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于是,他点了一下头,只道了一声:
  “嗯!”
  “哪一边?”
  “右脸!”
  他指指脸孔某个地方,划了一圈:
  “大约在这里吧!面积有点大。认得我的人都说,我丑的要死。特别是我板着脸的时候,看着特别狰狞。很多人都不敢靠近我。只有一个人除外!”
  时檀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是的,她从来不觉得他是丑陋的。
  丑或是不丑,有时不是光凭着模样就可以定论。
  小的时候,她见过很多高贵美好的人,可他们拥有的是斩尽杀绝的狠心。
  五岁后的人生经历教会她:美与丑不能看表像。
  她咬了咬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
  “祁先生认得一个叫小昙的人吗?”
  明亮的笑容,再度被他高高挂了起来:
  “认得!”
  悦耳的声音因为这个回答,而微微一颤:
  “哦,是吗?祁先生什么时候认得她的?”
  “十三岁左右时候吧!”
  时间的齿轮滚
  动起来,记忆隧道被打开了,一幕幕曾经在眼前浮现,祁继在回忆:
  “那天,我在外头捡废品回来,肚子有点饿,就在小灶边上煮面。面煮熟的时候,正想吃,一抬头,看到一个小乞丐站在我面前,是一个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黑漆漆的,正用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问她,你是不是小叫花子。
  “她很固执的告诉我,她不是,她只是和家人走散了。
  “那时候,她的肚子咕咕直叫。我知道她这是饿了。
  “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却很有骨气,没有跟我要吃的,只是跟我谈交易,用那种特别娇软的声音和我讨价还价,说:我给你缝衣服,你能给我煮一碗面吃吗?
  “我一时好心,就让她帮我缝了衣服。
  “缝得还真是不错,我就给下了她一碗面吃。
  “晚上我发现她独自夜宿在桥底下,实在有点不忍心,就把她带回了家。于是,她就借机骗吃骗喝赖上了我。之后,怎么甩也没甩掉……
  “嗯,那鬼丫头实在缠人的要命,把我闹的头很大……”
  祁继缓缓道来当年初遇的光景,说到最后露出很无奈的看上去很头疼的一笑。
  时檀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真讨厌他这种逗弄人的语气,忍不住辩了起来:
  “什么骗吃骗喝?她有帮忙干活好不好!”
  “有吗?”
  祁继一脸严肃的反问:
  “我觉得她闯得祸比帮得忙要多……”
  不对,这根本就是污蔑。
  她张了张嘴,很不服气:
  “比如呢?”
  “比如,她捡了六条流浪狗回来增加我的食物负担!”
  哎呀,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不对,小白它们,不是给你平添了不少乐趣吗?它们好歹娱乐了你的业余生活。”
  祁继斜眼,上看下看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你给唯一取了一个小名叫小白,不会是因为太想念那只小白才随便乱起的吧……”
  呃,话题,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
  她眨巴一下大眼,想了想:
  “这怎么就叫乱起了?小白小白,叫着不是很顺口吗?做人就应该做得像小白那样,才比较快活。我这名字是有寓意的!”
  祁继忍着笑,居然还有寓意,好吧,那他得好好问一下:
  “有什么寓意?”
  她的回答,头头是道:
  “我希望我的儿子这一辈子,可以快快活活,简简单单……无灾无难……”
  他插了嘴:“那只小白,无灾无难了吗?”
  “对,它是唯一一只被我从白海湾带回来的小卷毛,虽然长的丑了点,但自从遇上我,它的日子一点一点就幸福了起来,被我带回骆家之后,它还嫁了一个帅帅的狗老公。我生小白的时候因为历经磨难,很希望儿子这一生再无灾难,所以,就取了那么一个好养活的小名。我觉得,名字不在雅俗,有意义就好!”
  原来如此,原来八年前他在骆家看到的那只丑卷毛就是当年的小狗仔呀……
  他笑了一笑,哎呀呀,要是儿子知道他和小狗同名,那得有多郁闷啊!
  “你又笑什么?”
  她一直在留心他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我只是笑你小时候的童言成真的?”
  “什么童言?”
  唉,这个人说话跳的真是快,她有点追不住他的节奏了。
  正当她在琢磨这两字时,男人的笑容,再次不断张大起来,就像东升的太阳,那光芒在不断的浓烈起来,直到耀眼到让人睁不眼。
  “你跟我说过,长大要给我当媳妇,给我生崽子的!现在,你的愿望成真了……祁太太,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下……”
  说话间,他一点一点凑近,轻轻就在她唇上琢了一
  下。
  一呆,她的思绪好像一下被拉回了十八年前……
  哎哟哟,这家伙,那么久远的事,他居然还记得……
  好吧,其实,她也记得,脸孔也因为记得的当年事而烧起来……
  那回,她发了高烧,烧到了四十度,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大哥哥给她打针,对得,他还会打退烧针,家里有一套医用注射设备。
  半夜,她烧醒,痛苦的呻吟出声,他就起来,喂她水喝。
  她烧得喉咙都哑了,哭着叫要爸爸妈妈,半睡半醒当中,她记得的全是父母惨死时的模样,她在那里直叫别死别死,别离开她那类的话。
  他抱她,安慰她:“死不了,死不了,天亮就能退烧。”
  那时,她觉得这个男孩特别有爸爸照顾妈妈的味道。
  于是她反抱住了他,用类似雄鸭子似的嗓音央求她:
  “大哥哥,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
  他正用冰毛巾给她敷额,听了后,说:
  “一辈子不离开就得当我媳妇。你愿意给一个丑八怪当媳妇吗?”
  她想都没想说:
  “好,长大我给你当媳妇,给你生崽子,但你得给我煮面吃,煮一辈子面,不许给别人煮……”
  他扑哧一笑,乐了,扯她耳朵说:
  “年纪小小的,居然知道自己能给人生崽子?没羞没臊!”
  正因为年纪小,才不知羞和臊,她只知道,女生可以给男生生宝宝,就像妈妈给爸爸生下了她一样。
  “到底好不好?”
  赖在他怀里,她软软的磨着他。
  小小少年笑白着牙想了想,才郑重点下了头:
  “好啊,那以后,你就是我的童养媳。现在,我就把你订下了……到时,你别想赖……”
  “我不赖我不赖。这辈子,我就只赖定你一个……”
  那时,她觉得,要是找不着大黎伯伯,就这样跟着大哥哥过一辈子,也是一件不错的美事。有他在,她觉得很安心,很放心……
  那时,生活是艰苦,心是快乐的,未来是可以期待可以被憧憬的……因为有他,那些可怕的记忆不会再来打扰。
  可惜,没多过久,他就被烧死了,至少,她认为他被烧死了。
  欲不痛生是当时她心头最真实的写照。
  那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扫把星,每一个爱她的人,都会在她深爱上他们之后,以残忍的方式离她而去。
  后来漫长的岁月,每一次只要想起这个大哥哥,她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再然后,年复一年,思念成灾,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将他深深藏在心里,再也不去触碰,她要用坚强的活着,来告慰天堂的他,那一年,他没有救错人。
  最近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大哥哥,逝去的总归已逝去,学会向前看,才是最最重要的。
  人生的价值,不在过去,而在未来,拥有勇气,努力生存,那才是人生真谛。
  如今,事过境迁十八年,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还能重新见到这个在苦难岁月当中给了她温暖的少年。想之前,她那么那么恨他,如今知道他就是当年他,她的心里便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四目相对,一层薄薄的水气,在她眼底泛开,旧日的身影,和今朝的俊颜,不断的在重叠比较,心头的酸涩在汩汩翻滚:
  “为什么?”
  她问,脑海回想到的是那一片灰烬,以及那一具烧成焦碳的死尸:
  “当初,我有看到那具死尸被抬进了警车。我们住过的地方,也被化为了灰烬……我听到他们说,是有人蓄意纵的火,屋里屋外全被浇了汽油,就连你身上,也被烧了油……所以,才被烧成得面目全非……可为什么……你还活着……”
  十八年前的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纵火,当时有两股人马在找他们麻烦。其中一股是找以淳的。另一股是找她的。
  提到那场火灾,就不得
  不说一说火灾半月前的事。
  那日,他们一如平常的出去捡废品,走的很远很远,几乎跨越了整个白海湾城区。
  那日,她终于找到了黎伯,黎伯要带她走,马上,甚至不让她去和大哥哥道别。
  她不肯,偷偷留下一张纸,非要去和大哥哥见最后一面。
  因为她怕跟着黎伯这么一走,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大哥哥。
  她甚至在想,也许可以说服大哥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白海湾。
  那日,大哥哥见以她,劈头就骂,凶她:
  “你这是跑哪里撒野去了,一转眼就没了人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急。”
  她才不怕他,一把抱住这个在很多人眼里凶神恶煞似的少年,软软的说:
  “大哥哥,我找我称黎伯了,我找我黎伯了,他要带我离开白海湾,可我舍不得你。说好的,我要当你童养媳的。我不想离开你。大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大哥哥因为她这句话怔住,久久不说话,所有的怒气,一下都消散了,似乎很失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最后只是摇头:
  “我不会离开白海湾。你好好跟你的家人去吧!”
  小小的她,左右为难,一张小脸全拧到了一起:
  “可我舍不得你!”
  “舍得舍得,舍了才有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可她就是想两者兼得,就是这么贪心,她没办法两选一。
  在大哥哥送她回小旅馆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试图说服他,却在来到小旅馆附近时遭遇了一场枪战,且眼睁睁看着黎伯死在了面前。
  大哥哥见情况不对,捂住她的嘴,将她打晕在废品三轮车上,带着她狂奔逃命。
  黎伯的死,让她彻底成了孤儿,为此,她哭了好几天,无论大哥哥怎么开解,她的情绪就是没办法从那其中跳出来。
  半个月后一天,他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捡废品作业。
  那天上午,他们在闹市区,遇上有人来找以淳,以淳吓得躲了起来,一脸惨白的对她和大哥哥说:
  “要是落到他们手上,我会死的很惨……”
  那天,他害怕的跑出去躲了起来。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她和大哥哥都不清楚,关于他是怎个来历,他从来没说起来,直到如今,她都不知道当年是谁在追杀他。而她,也从来不曾对以淳提及过去,那些事,她连大哥哥面前都没有说起过。而大哥哥似乎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事。
  那个晚上,以淳没有回来睡,躲到了一处桥洞。入夜时分,她有偷偷给送过饭。回来后,大哥哥在分类废品。她跟着帮忙。
  过了七点,他们洗了澡,大哥哥看起书,她则乖乖在边上练字。
  就这时,白天遇上的破门而入,抓住大哥哥逼问以淳的下落。
  大哥哥面不改色说:“那小子,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人!谁知道躲哪去了?”
  他们不信,打了大哥哥一顿,打得鼻青脸肿,才把人放了,扬场而去,她被吓得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也正是这个晚上,另有一拨人闯了进来,见到她就抓,大哥哥奋起反抗,和他们打成一团,吼着她快跑。
  她听话,跑了,怕留下来会成为大哥哥的累赘。
  凭着对附近地势的熟悉,也是因为大哥哥缠住了他们,她逃脱那些人的追逐,跑去找到了以淳,两个人找了一个只有大哥哥能找到的秘密地方藏了起来。
  他俩总觉得大哥哥那么了不得,一定能摆脱他们,会去那座废弃的小船库里找他们。
  那一夜,两个九岁的孩子,在黑暗当中兢兢惊惊了一整个晚上,可直到天亮,大哥哥都没有来找他俩。
  他们怀着无比恐惧的心情,趁天色朦朦亮的时候,跑回去看,才知道废品屋出事了,一场人为的大火烧死了大哥哥……而他们还不敢跑过去,生怕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突然蹦出来将他们带走……
  就这样,余烟袅袅的废墟,成为了九岁那年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
  ……
  祁继微微一笑,旧日情景,
  恍若就在眼前刚刚发生,他为之感慨一笑:
  “我运道不差,逃过了一劫!”
  “怎么逃过一劫的?”
  她再问,很好奇他到底有过怎么一番境遇,火场内,死的那个个头年纪相仿的少年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待续!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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