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斗转星移VS阴逆阳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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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洪道:“但是反过来说,既然墓神已经发现了我们,而且已经清楚,我们的目的地是无底洞,那他很可能有办法通知其它魔头,我们就算抢先赶到那里,提前设局,也很难攻他们不备。”
  广良平抬起头来,道:“不错,我们已经彻底露了形迹,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人手和位置,而我们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十九人魔里到底有几个魔头参与此事,再往前行,危险大增。”
  有琴美舞看着前方:“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孙炎道:“我是为了美舞才参与这件事,绝无可能放着她不管。倒是诸位……”
  申屠洪道:“阿然和小有琴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同样不能放着她们不管。”
  广良平温柔地看着红色的剑穗:“实不相瞒,我与天庭存在着一些交易,这个时候就算想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大家都有不得不继续前行的理由,那么,是什么样的理由并不重要,时间也不容许我们讨论太多。就算我们已经露了形迹,抢先一步赶到无底洞,以静制动,也总比他们先到那里设下陷阱,我们从主动变成被动的好。”
  孙炎道:“倪兄请开车!”
  倪乐天也不说话,冥界轿车继续前方。
  在他们后方,车三将车打回,跟着前车。
  大头妖童道:“我觉得,我们好像被前面的那几个家伙无视了。”
  ※※※
  冥界轿车在昏暗的大红莲花地狱中,快速前行。
  两侧车门都已经被破坏,这种时候,自然是没有时间去修理。虽然因贞英夫人,将他们的名字写入冥册,对这种溟泠之苦已是可以忍受,但大量的寒气灌入,对有琴美舞这样的,极度偏向灵宝系的仙人来说,依旧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但是她却发现,坐在后排中间的她,完全感受不到寒风的侵袭。
  她诧异的往两边看去,只见孙炎与广良平静静的坐在她的两边,什么话也没有说,于是知道,是他们以各自的剑气封住了破去的车门,不让寒气进入车内,伤到她的仙体。
  安静的低下头来,心中涌起暖意。
  倪乐天笑道:“幸好有你们两个在,想不到你们两个一同联手,竟然连墓神的血色杀阵都拿你们没办法。”
  广良平道:“其实是在下多事了!”
  孙炎道:“多事的是我!”
  倪乐天一头雾水:“你们两个说什么?”
  广良平道:“其实在下就算不出手,墓神的血色杀阵一样起不了作用。”
  孙炎道:“其实刚才只要良平兄一个人出手就够了。”
  轿车一震,倪乐天差点踩错刹车,申屠洪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这两个人。有琴美舞往左边看看这个,往右边看看那个,如果不是对这两个人都很了解,知道他们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她忍不住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
  十九人魔里的著名魔头“墓神”,抢先在他们前方布下的血色杀阵,不知曾经害死佛道二门多少人性命的血色杀阵,刚才他们两人联手,成功破去血色杀阵,他们已经是大感幸运,现在他们却说,两个人一同出手其实是浪费了,其实他们只要有一个人出手就够了……这是开玩笑的吧?
  就算他们被称作道门中年轻一辈的天才,但再怎么天才,也是“年轻一辈”,年纪和阅历是摆在那里的,墓神可是成名已有数百年的魔头,而血色杀阵,正是他的成名阵法。两个存神系的剑侠,以一人之力,去破这种著名杀阵,他们怎来的这般信心?
  “在良平兄出手的那一瞬间,我隐约有一种感觉,良平兄的剑气,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仿佛罩定了墓神血色杀阵的所有连结点,因为小弟多事,没有能够看到良平兄的全力出手,小弟颇为遗憾。”孙炎看向广良平。
  “遗憾的是在下,在炎兄弟飞出的那一刻,有一种神秘的气场突然间散出,让在下有一种四时扭曲的感觉。就因为在下同时出手,没有让炎兄弟发挥所学,令在下一饱眼福,殊为可惜。”广良平同样看向孙炎。
  有琴美舞低下头去,不阻挡他们的视线……你们两个慢慢看。
  倪乐天在前排,小心的道:“既然大家都有些遗憾,那不如,你们现在各露一手?反正也不差这一下,而且,大家对对方多了解一些,等一下也好互相合作。”
  广良平道:“不知炎兄弟之意……”
  孙炎笑道:“也好!”
  两人齐声道:“倪兄请停车!”
  倪乐天急踩刹车。
  在他们后车,车三再次猛打方向盘,冥界轿车横停在他们车。梦九娘道:“怎么了怎么了?又怎么了?”
  几人一同看去,只见前方车门打来,两道剑光飞出,落在更前方两座山丘上。两道剑光落定,孙炎与广良平现出身来,各持宝剑,彼此相对,俱是凝神而肃穆。车三皱眉:“他们这是要……斗剑?”
  梦九娘道:“打起来了吧?我就说要打起来了吧?红颜祸水,漂亮的女人都是祸水,他们两个一个坐在嫦娥左边,一个坐在嫦娥右边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要打起来,你们看你们看,打起来了吧?”
  大头妖童道:“不漂亮的女人,就不要在这叫嚷了,反正没人为你打架。”
  梦九娘啐道:“去你娘的,想当年,成群的男人为老娘为老娘打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大头妖童道:“有他们两个这么出色的么?”
  梦九娘语塞,过了一会又道:“老娘不以质胜……至少数量上还是蛮多的。”
  这一刻,纵连一直低头看书的墨镜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两个仙界天才的对峙。
  车三道:“下车看看!”
  几人兴奋的一同下车,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热闹了。
  有琴美舞申屠洪倪乐天亦早已下车,一同看着前方隔山相对的两个少年。
  漫天的风雪中,两人的气势同时暴涨,有若无形的气浪互相冲击,单是这股强大的气势,便让他们有一种,怎么也无法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一如天地为他们而生的奇怪感觉。
  虽然两个少年俱是气势惊人,但却又有着截然的不同。在他们眼中,广良平赤霄剑倒持于身后,左手轻捏剑诀竖于胸前,巍然如山岳,仿佛已经跟大地合成了一体。孙炎却是左手持着转魄剑,剑身斜指于地,右手以两指横于胸前,轻松写意,有若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不见一丝一毫的做作。
  有琴美舞看着孙炎,心神摇曳,在这一刻,她开始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孙炎不管是境界上还是实力上,都开始出现了大幅度的进步,“火云邪神”与“神龙姐姐”那各不相同的体验,慢慢的,都变成了孙炎自身经验的一部分。若说他以前只是一个不怎么为人所关注的璞玉,那他现在,终于开始,显露出他剑一般的锋芒。
  广良平道:“炎兄弟适才说,在下一剑既出,隐隐将血色杀阵的所有连结点罩住,其实,此乃在下的七星生杀剑法!”他蓦一出剑,剑光往上一抖,刹那间,七道星辰以秘神莫测的方式,在空中不断的运转。
  他道:“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道在天地,而法立乎无外,二仪四象,阴阳互根;八卦九章,经纬错综!在下便是以自身为地,以剑气为天,列星辰之数,呈三宫五意之机。”
  孙炎动容:“良平兄竟是以剑气布剑阵,以阵破阵?这怎么可能做到?”需知,但凡剑阵,往往都需要数十甚至数百人,各守方位,同气连枝,按着特定的方法走位。之所以必须是多人,只因为,同一个阵法,内中或是五行流转,或是九宫变化,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同时操作和变化得了的。
  然而此刻,广良平一剑化七星,七星按着不可知的轨迹自然运转,宛若天盘,而他自身却是厚截不动的大地,如此神秘的运作方式,竟是脱出常理,根本已经超越了“剑法”这一层次,实是剑法与天数的巧妙结合。但是更关键的,还不是他结合了天数的剑法本身,而是他这“一剑化七星”的手法。
  虽然九曲冰天剑派,也曾在孙炎面前上演“一剑化万剑”的手段,但那说到底,不过是将天地间的肃杀金气不断的吸收和分裂,就手法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广良平这一剑,却是实实在在的,剑化星辰,乃是真正的神通。
  广良平解释道:“所谓剑气,实质上仍然是‘气’,气者,自然之性也!自然为天地之本,天者以乾为用,积气在上,地者以坤为用,积水在下!天地行道,以乾索于坤,是以天交于地。剑气为天,我为地,天地设位,象在其中,这七星不过是这‘小天地’之中的象!是以这七星生杀剑法,本身仍是脱不出周易的天地流转之理。”
  孙炎看着在他头顶流转不体的七星,略一沉吟,道:“良平兄所言,几乎概括了所有阵法的精妙本质。剑气为天,自身为地,天盘流转,大地厚载,‘象’于剑气之中运作,故而良平兄能够化剑法为剑阵,以一人之力,得天地之妙……但这还是无法解释良平兄为何能够‘一剑化七星’,若是不能够做到‘一剑化七星’,就算知道良平兄这‘自成天地’的道理,也是无用。”
  广良平道:“炎兄弟既知剑气是气,可知,其实每一个人自身的元神,同样也是‘气’的一种?”
  孙炎一震。
  广良平道:“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我们通常所修的,乃是其中的气魄,气血气血,又称血魄,剑侠以自身魂魄为力量来源,化血魄为剑魄,这且不论。总之,我们的元神本身就是‘一气’,这一气之中又有天地人三种不同属性。天欲化物,无方可变,为何无‘方’?只因为它‘单一’,若是只有‘一’,便是佛祖再世,老君重生,也变它不得。”
  继续道:“是以,一要先分为二,二气和合,才继生三,三才可化作万物。元神是一,但这‘一’里面,原本就有天魂与地魂命魂,是为‘三’。我们当然不能去妄动命魂,命魂出窍,那是置自身于险地。然而,剑侠原本就是以自身魂魄为能量,我们若能将自身剑气,与本命元神中的天魂和地魂融合在一起,化一为‘二’,接下来,自然便可化‘二’为‘三’,以此做到有方可变。既然能‘变’,那剩下的,不过就是自个的神通罢了。所以天欲化物,无方可变,乃置日月于其中,是以化生万物,便是同样的道理。在下是一气化七星,但其实只要掌握了这个道理,一气化八神化三十六天罡化七十二地煞,都无不可。越是细化,其实越是简单,真正强的,如太上老君般‘一气化三清’,才是真正得自然之道的大神通。”
  孙炎先是动容,紧接着长叹道:“良平兄所说的这些,虽然真要做起来,并不简单,但却是一扇在我面前突然打开的大门,背后隐藏的,是一个我以前从未曾去考虑和想象过的新的天地,是一条崭新的大道。良平兄应该知道,你的这席话,对其他人来说,或者全无用处,但对既修剑侠之道,又有本命真火的我来说,却是获益良多,或者说,是只要花费时间便能够达到的全新境界。”
  广良平道:“若非知道炎兄弟有本命真火,只怕我也懒得说了。只因为,对寻常人来说,哪怕知道这个道理,因为天魂与地魂之间的差异不是太大,纵然与剑气融合,也难以做到‘有方可变’,强行去做,起码也要经历百年以上的元神修炼,才有成功的可能。然而炎兄弟原本就有本命真火,既是‘本命’,其实这真火,便藏在炎兄弟的天魂之中。其实小弟亦是一出生便有本命真水,地道以坤为体,积水在下,是以我的本命真水乃是藏于地魂。”
  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用这支赤霄剑?只因这赤霄剑属火,我将它的火属金气与我自身剑气结合,一同灌入天魂之中,又将剑气与我藏有本命真水的地魂融合,如此,原本是相同的剑气,经由我的元神而化作‘天火’与‘地水’两种虽然同质,属性却是相反的剑气,天地既生,乃有万物,我‘一剑化七星’的诀窍,便在于此。”
  孙炎长吁一口气,道:“多谢良平兄指点!”左手持剑,右手横于剑身,有若抹剑一般,双指缓缓的从剑身处抹过,拉开,这一瞬间,众人竟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明明做出了动作,但是一眼看去,却又像是根本就不曾动过,这种动与静之间,让人无可理解的反差,突然间出现,令得有琴美舞申屠洪车三梦九娘等人全都睁大眼睛,却又完全不明白他做了什么。
  广良平动容:“为何我会有一种,‘时间’被炎兄弟拉长了的错觉?”
  申屠洪等人对望一眼,亦开始明白他们眼中,这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确实,孙炎刚才的动作,明明做得很慢,但在他们眼中,却是连眼睛都来不及眨的瞬间便已完成,就仿佛孙炎的时间,与他们的时间出现了微妙的偏差,古怪到了极点。
  “这不是错觉!”孙炎道,“小弟的确是将属于‘我’的这部分时间拉长了些许。”
  广良平讶道:“据我所知,这起码是瑶瑶帝姬那种层次的太上真人,才能够做到的事,炎兄弟是如何做到的?”
  “何为时间?其实时间仍然是阴与阳的一部分,阴者月也,阳者日也。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四时有序,固而,无日无月的世界,便绝非完整的世界,一日月既为一世界,便是如此。而每一个人,都身处在时间线中,深受时间线的影响。”孙炎道,“然而时间本身并不是等距的,对于无事可做的人,一日的时间过得极慢,对于忙碌之人,同样的时间,却像是转瞬即过。常人无法理解其中原因,将这种现象,归于个人感觉,其实并非如此。正如同样的一日,日与月交换得快,这一日过得也快,日与月交换得慢,这一日过得也慢。上位世界的一日,下位世界往往便是数年甚至上百年,概因日与月移动的速度有所不同。”
  广良平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亦知晓。”
  孙炎道:“但是良平兄可知道,其实时间并非一条线,而是有若紧紧压缩在一起的无数的点?因为它是无数的点的聚合体,固而,只要方法适当,就可以将它拉长,一如在时间与时间之间呼吸一般。”
  广良平讶道:“时间与时间之间呼吸?”
  孙炎道:“我以自身为‘小世界’,以真阳为日,真阴为月,因为我修炼的本是阳火,虽然也能够利用阳极阴生之理,造出真阴,但在对敌过程中,临时生阴总是麻烦,是以我便以转魄剑代表我自身之‘月’。在我体内,刚柔相济,日月互推,类似于一个有日有月的世界。”
  广良平沉吟道:“但就算如此,亦是无用,这就像一个人做梦,梦中过了千年万年,醒来不过是短短一两个时辰,虽然自身与外在的时间出现了不同,但说到底仍是南柯一梦。”
  孙炎道:“是以,接下来才是关键!”双手如圆,逆时钟般,缓缓转动,同时吟道:“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则明生。明者,吐气者也,是为外景;幽者,含气者也,是为内景。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阳施而阴化,此为天道,阴逆而阳违,此为逆时……”
  随着他双手的转动,就像是转动了某个神秘的按纽一般,以他为中心,周围“时间”莫名的被拉长,这种怪异的感觉,玄奇到让人无法理解。
  广良平却是动容:“通过入微之境将自身阴阳渗透到外界,强以周边为天地,以自身造日月,阴化而阳施,这莫非便是‘颠阴倒阳’之术?”
  孙炎道:“以天地为天地,以自身为日月进而强行替换天地间的日月,方才算是‘颠阴倒阳’,我自然做不到这一点,是以,只能先靠着散布于周围的玄气来模拟天地,在我剑气所造的天地中,才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阴逆阳违’,但这‘阴逆阳违’,唯有在我入微之境所能够涉及到的范围,方才有效。”
  广良平道:“就算这样,也已经了不得了,真正的‘颠阴倒阳’,上千年来,也唯有王母娘娘一人能够做到。”紧接者目光发亮:“若是照这个道理,飞天甚至是太上真人之间的交手,其实便是其力量上冲日月,是另一种方式的‘阴逆阳违’。”
  孙炎道:“理论上便是如此,只是‘有意’与‘无意’的区别。”
  广良平道:“那炎兄弟所说的,在时间与时间之间呼吸,又是怎么回事?”
  孙炎道:“‘时间’既然是由点集结成线,那在这些点与点之间,必有空缺,真正的颠阴倒阳,能够直接看穿时间碎片,从而在这些碎片之间‘跳跃’,我还差了许多,更多的是靠着将个人身心契合于日月四时,在时间的‘点’与‘点’之间呼吸。时间线本身是不可逆的,唯一能够穿越时间的,唯有‘思维’,以心带意,以意带身,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做到在时间与时间之间‘呼吸’,呼者含气,幽者吐气,其实便是内景和外景的不断切换。”
  广良平一震,道:“如此说来,岂非能够做到每一式每一剑,每一个动作都充分的审视自己,绝不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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