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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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培培把鸡蛋洗好打到碗里搅散,再把槐花洗干净,这才把锅架上,大锅在堂屋,土灶大锅,冬天又能做饭又能烧炕。
  她多年不干活了,手生得很,半天才把火点起来,等锅热了,江培培放了一大勺猪油。白花花的猪油化开飘出香味,再扔进去两截子朝天椒,辣味混着香味扑鼻而来。
  堂屋门大开着,香辣味飘出去,隔壁院子里的曹凤志被呛得咳嗽两声,她就着香味啃了两口冷硬的饼子,嘴里嘟囔着:“这江培培不乐意去上课,在家喂鸡还得给一家子做饭,是不是傻?”
  那边,江培培等辣椒炸得焦脆时,才把鸡蛋液倒进去,火旺油热,只听刺啦一声响,鸡蛋进锅就起泡成型了。
  那香味把江培培刺激的差点不等炒好就想着来两筷子。
  她赶紧把洗好的槐花倒进去,散了点细盐,别的什么都不放,木铲子铲两下搅匀了,就赶紧盛到了大海碗里。
  曹凤志正在那边抱怨着江培培鼓捣出的辣味太呛人,那辣味就变了,香,太香了,那傻子在炒鸡蛋?
  江培培端着碗出来时,就见曹凤志手里拿个饼子,又趴在梯子上往这边张望着。
  她笑了笑,夹了筷子鸡蛋吃了,有点咸,太久没做过饭,没掌握好啊!
  不过越咸越香,槐花的香甜很好的中和了猪油和鸡蛋的腥味,油虽然大,但却不腻。再加上这大锅柴火炒的,锅气十足,那味道真比记忆里的还要香。
  江培培大口大口的吃着,十分满足。
  梯子上的曹凤志眼巴巴看着,可馋坏了,嘴上却说:“这么一大碗炒鸡蛋,你一个人吃?还不就着干粮?等你奶回来肯定揍你。”
  这时候刚能吃饱饭,细粮都少,大部分人家的主食还都是玉米面饼子,鸡蛋更是要留着卖钱的,生病的孩子才有资格吃个鸡蛋羹,再就是孩子过生日的时候煮着吃上一个。
  炒鸡蛋这种奢侈又费油的菜,也就年节或农忙请人的时候炒上一盘,也是一家子一人两筷子,都舍不得吃。
  江家孩子多,条件比别人家还差,端着一海碗炒鸡蛋吃,肯定得挨骂。
  江培培以前挺怕奶奶那张嘴的,可重来一回,她居然还有点怀念呢,自然无所畏惧,她又吃了一大口,才跟曹凤志说:“挨不挨骂的,反正我都进肚了,这槐花炒鸡蛋真是太香了,挨骂也值。凤志,等你妈回来你也让她这么炒给你吃吧,反正你家就你一个孩子,还吃不起?”
  “哼!我不馋!”
  江培培捧着碗哈哈笑了起来,“先把你的哈喇子擦干净再说吧。”
  曹凤志嘴角哈喇子直流,她眼巴巴盯着人家碗,还真没发现,这时发现自己出了丑,又羞又恼,哼了一声,拿着饼子出溜下了梯子。
  江培培正想回堂屋放桌子坐下好好享受她的槐花炒鸡蛋,就听到胡同口吵了起来,这声音真熟悉啊,是奶奶的声音?
  她干脆捧着碗出了大门,反正村里人捧着饭碗在街上吃的大有人在,也没人笑话。
  胡同口,江奶奶正叉着腰骂呢,“哪儿没那两铁锨土啊,怎么就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跟你婆婆一样讨人嫌。”
  被骂的是个小媳妇,长得怪好看的,身条也好,此时被骂得脸红,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江培培从那个世界来,现在是看谁都觉得特好看,可小时候的事又毕竟太久远了,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这小媳妇是谁。
  不过看看她脚边放着装了半筐的土,再看看一边扔着的铁锹,应该是跑到江家房后挖土了吧。
  就听那小媳妇呐呐地说:“婶子,我想着种点花儿,看这儿的土比我家院子里的好,就想着……”
  “种花?”江奶奶更来气了,“你家院子里没土吗?随便哪儿种不了花,这土可是我从田里一筐筐背回来的准备窝肥的。”
  旁边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咱们都是土里刨食的,哪儿没两锹土啊,这李葵家的也是刚嫁过来,不懂事,肯定不是故意的,江奶奶,算了吧。”
  李葵家的?原来是李葵娶的那个二婚媳妇?江培培记得育育上初三那年,这小媳妇又跟着前夫跑了。
  现在看那小媳妇站那儿手足无措的,江奶奶那脾气,又不肯算了,还要骂。江培培就叹口气,都说了不让背,你把土倒回去道个歉不就行了。
  她就过去说:“嫂子,你把土倒回去,自己去地里背吧,种个花儿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李葵媳妇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不让她走呢,土还在自己筐里,她赶紧把土倒回去,连声说着对不起,也不等别人反应就背着空筐往自家跑。
  江奶奶看着她那样儿不禁嗤笑一声,用自己的筐子把土压实了,转头就看见自家孙女端着个大海碗,里边还有一碗底的炒鸡蛋。
  江培培爱吃槐花那香甜劲,扒拉着都吃完了,碗底还剩下几大块炒鸡蛋带着猪油星,江奶奶看看那油油的碗边再看看碗底还以为她炒了一整碗的鸡蛋呢。
  “你个死丫头,不去上学,躲家里折腾着炒鸡蛋吃!反了你了!”
  江奶奶一边说着巴掌就朝着江培培头上扇过来了,江培培上辈子跟奶奶并不亲近,小时候也常被奶奶打骂,但这么久远了,还是有点想念的,本来想着亲亲热热地叫声奶奶,把剩下的鸡蛋给奶奶吃,谁知道上来就是熟悉的巴掌。
  她也不等巴掌打到头上,腿一软,顺势就倒地上了,碗倒是抱得很紧,里边的鸡蛋可不能掉了,奶奶不吃给江仁江材吃啊。
  江培培抱着碗半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奶,我昨天发烧了,是老师让我休息两天的,村口刘医生给我开了药还嘱咐我吃点好的,我舍不得啊,就是炒槐花的时候放了俩鸡蛋,还把鸡蛋剩下留着给你吃,你看我都给你端出来了,你怎么上来就打我啊?”
  江培培长得水灵,大眼长睫毛,不哭都有种雾蒙蒙的感觉,楚楚动人。
  旁边人看这孩子那抱着碗的可怜样儿也挺心疼的,就说:“就是啊,现在又不是旧社会,怎么吃个鸡蛋还打孩子,你家培培多懂事啊,你们去地里,家里活跟几个小的不都是培培照顾着吗?孩子又病着呢,吃个鸡蛋还能吃穷啊。”
  江奶奶打孩子是打惯了的,也没多用力,就是拍一下让长长记性,而且她自己打没打到能不知道吗?
  “谁打她了?我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呢,江妈拉着小车回来了,小车上坐着江仁跟江材,在学校做完值日才回来的江育育跟在后边。
  江妈一看江培培抱着个碗坐地上,江奶奶站她对面,就急眼了,“妈,你干吗打孩子?有话好好说嘛。”
  “我没……”
  江奶奶刚张嘴,坐车上的江材就指着她,“打……打……”
  江材才两岁,一边说着打,一边指江奶奶,又指江培培跟江育育,那意思还不明白吗?
  街上坐着的人看江奶奶眼神就不对了,这么大的孩子可不会撒谎,看来这平时没少打啊,两大的都挨过打吧。
  平时看着这老太太还行啊,天天在街上说照顾老大家这四个孩子怎么辛苦,就是这么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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