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关子初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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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皇殿,此处唯独锦国历代皇帝才可进入,关子初一身皇袍走入其中。随着他的身影到来,殿内烛火猛的腾起。
  这里供奉着历代皇上的牌位,一排随着一排,其中最高处是一幅画像,那画中之人是一名男子。男子模样约莫二十七八,面白无须,剑眉冷目,容颜俊朗,一袭蓝站在高峰之上,似是一株君子兰。
  仔细看来的话,此人的容貌与关子初竟有三分相像。
  关子初在此人画像前弯身行礼,双目闪过精光,手上划出口子,鲜血滴在这排排牌位前桌子上的一块玉玦。
  他的鲜血一落玉玦之上瞬间就被玉玦吸收,血光在玉玦内流转着,越转越快,最后猛的一道光影乍现,玉玦上空出现一道空虚如雾的身影来。
  这如同鬼魂之人是个男子,身穿着白色长袍,袍子的尾摆和袖口绣着几排青云,衬得男子身影缥缈。再看男子的容颜,竟与这牌位最高处的那幅画中的男子一模一样。
  男子一双眸子冷冷俯视下来,看着下方站着的关子初。
  关子初收起眼中的精锐之光,恭敬对男子行礼道:“后辈关子初,见过祖皇。”
  这人正是锦国的开国皇帝,关岚苼(rui)。
  关岚苼冷视他的目光无情如锋,声音犹如淬雪的冰渣,“汝身上皇者龙气隐隐欲碎,锦国关氏基业要毁在汝这一代了。”
  关子初身形一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后辈成皇之后方知皇祖的存在,皇祖虽不在凡世,却依旧心系关家血脉,留下玉玦以备不时之需,好解救关氏之危……”
  他话还没有说完,关岚苼已道:“当年吾留下玉玦的确是为护关氏,也是为了斩断凡世因果。”
  关子初袖内手一紧,果然就听关岚苼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从吾入仙源已有千年,凡世一切早已看淡,仙源之人不可管凡世之事,更不可乱凡世局势,汝身上龙气已被他人所夺,锦国覆灭已是定数,吾管不了。”
  关子初抿唇试图说服他,“这锦国天下是皇祖一手打下,关氏血脉是皇祖的延续……”
  “够了。”关岚苼冷声打断他,哪怕只是个虚影,那眼中的寒锋却如实质,“吾本请天机道家算过,锦国关氏本可延续万年之久,为何会在汝的手中断送,这其中原因,汝该最清楚不过。”
  关子初瞳孔一缩,身躯一瞬僵硬。
  关岚苼冷道:“玉玦是吾与凡世最后的联系,汝既开启玉玦,吾又多了一门业障,因果循环,今日之因他日自会有果。”
  他说完,身影就如烟消散,案几上的玉玦也化为碎末。
  殿内烛火也似在这一瞬变得微弱,阴暗中关子初的脸庞深邃难懂。
  “龙气欲碎,锦国关氏基业要毁在朕这一代?”
  关子初狠戾抬头,目光投向牌位最上关岚苼的画像上,袖内大掌紧握,青筋凸起。
  一会,他猛的挥袖转身,走出皇祖殿。
  “烧了。”一声凉薄狠绝的声从他口中溺出。
  暗处影卫得令。
  关子初缓缓走着,路道的灯火照的他神容温雅,唇角浅扬淡笑,眼底寒凉蚀骨。
  锦国若毁,留这群牌位何用?既是注定要毁,便由你们先毁在前铺路。
  这一夜,锦国火起,祖皇殿堂位置隐蔽,唯独每任锦国皇帝可知,这腾腾的烈火焚烧起来的时候,引起锦国皇宫众多人的注意,只是却没有半点的声张,如此之下众人哪里会不知晓,这分明是关子初自己所为。
  关子初为何如此做,他们不知晓,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这一场大火还是惹来诸多人的心慌。
  念国兵马即将到来,锦国百姓个个往皇城这边涌来,连皇城这边的百姓也开始慌了。司陵孤鸿御驾亲征两战得胜,胜得如有神助,如今破了边关,入了锦国中段,这就如同放虎入院,想要再阻挡已是难上加难。
  锦乾宫,书房内。
  关子初看着手中的书信,手指一曲,手中宣纸黑字化为碎片。
  “皇上,东椿城苏家出言合作是件好事,皇上怎……”一旁女子白衫百褶裙,裙子上绣着朱红碎花,宛若雪地落梅。她容颜娇美,双眸明亮,唇如涂朱,身姿婀娜,跪坐在关子初的身旁,低声说着。
  关子初淡眼看她,将手里的碎片尽数挥落在面前的案几上,“送信人两国来回路途需花费一个多月,九皇子夺权即使当即出兵,远水救不了近火。东椿城苏家也不会想到司陵孤鸿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等他们兵马来了,局势说不定已经定了。”
  女子咬唇道:“锦国士兵千万,只要抵抗片刻,让周国援军前来,趁后袭击……”
  关子初摇头,唇边温雅而笑,眼底冷若冰霜,“锦国天下是关氏的,何须他人来维护,周国苏家这是怕了,他们怕锦国抵挡不住,司陵孤鸿下个目标就是他们周国。哪怕朕不应,他们也会想办法出兵。何况让他们入国相助?只怕抵挡住了司陵孤鸿,他们趁机反咬一口也是不定。”
  女子红润凝脂般的容颜,此时已经泛白。
  关子初双目看着前方,似乎透过一切看到了某处某人,笑道:“从他下了决定,这片天下就注定是他的?锦国本有万年基业,于朕之私就要覆灭?可笑!朕身为一国天子,莫非连个自己喜爱的女子都不能去夺,不能去争不成?如此朕还当什么一国皇帝,连一个普通男子都不如!”
  女子眸子巨颤,瞳孔内闪动着黯然悲伤,朱唇紧抿,有些失色。
  “朕是锦国之皇,锦国天下在朕的手里,一切都该由朕来决断。”关子初杏眼一眯,俊脸上猝现决绝笑容,“人已到门前,朕怎能不亲自迎战?”
  “皇上!”女子惊叫一声,直起腰身趴在他坐着的椅把上,摇头惊慌道:“皇上莫非也要御驾亲征不成?锦国如此多的将领,何须皇上去冒险!”
  关子初则头看向她,见到她满脸的惊慌,眼眶含泪,伸手即为她轻柔的擦拭着眼眶的泪水,脸上笑容温柔优雅,问道:“笙儿,你这是不相信朕?”
  任笙儿轻轻摇头,看着他面上的温雅,听着他口吻的温柔,一切都如平日一般的让她心魂尽牵,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冷锐却刺伤了她的心头。
  “皇上,笙儿从里不骗你,这次也一样。”
  关子初手指一顿,从她眸子上收回,轻一抖,上面残留的泪珠就滑落他的直指尖。
  任笙儿悲凄道:“这次皇上若去,必凶多吉少,笙儿不愿皇上死,可是皇上不是懦夫,绝不会临阵逃脱。”
  关子初微笑,缓缓道:“笙儿还真是了解朕啊。”
  “不,笙儿不了解。”任笙儿摇头,苦笑道:“在笙儿面前的皇上是依旧带着防备的皇上,皇上不愿让笙儿去了解您,笙儿了解的就只是皇上的假象而已。”
  一只手猛的扣住任笙儿纤细的下巴,关子初笑道:“还说不了解,笙儿这番话可说到要理去了。”
  任笙儿任由他抓着,没有半分的反抗,泪光迷蒙的双眼深深的落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深情怕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关子初扣着她下巴的手指略一松,看到那凝脂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的青红指印,眸子一闪,便轻轻为她抚揉着,杏眼里浮现着歉意心疼,轻声道:“笙儿,可痛了?”
  任笙儿痴迷又悲痛的看着他这番温柔的神色言语,还有下巴肌肤上轻柔的触感,心痛得身躯都在颤抖,垂眉低低道:“皇上,您对笙儿是不一样的,您让笙儿陪伴在您的身边,处理公务时也不满着笙儿,不让笙儿身处后宫那混乱的地方……”
  “自是不一样。”关子初微笑道:“笙儿如此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朕怎忍心让你被那后宫的女子们给玷污了。”
  任笙儿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仰头对关子初绽开笑颜,道:“皇上的温柔,皇上的纵容都并非是因情爱,只是因为笙儿对皇上那份心意和自知之明而已。哪怕如此,笙儿还是很高兴能得皇上的青睐,后宫中对皇上有心的女子何其的多,偏偏皇上只选上了笙儿。”
  关子初面上温柔笑意不变,双眼已蒙上寒霜,微笑道:“笙儿这是要和朕挑明一切吗?”
  任笙儿含泪笑着,“帝心多疑,恒古不变。皇上可曾记得,笙儿说过,这一生哪怕为皇上而死也心甘情愿,笙儿不求皇上相信,只求皇上看着这么多年来笙儿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份上,应了笙儿一件事情。”
  “说。”
  “求皇上让笙儿伴皇上一起御驾亲征!”
  关子初冷眸一暗。
  任笙儿双底跪地后退,俏美的容颜满是坚定,双目中的神情与悲伤令人动容。
  咚——
  她透露磕地,身体伏地,一字一顿道:“求皇上让笙儿伴皇上一起御驾亲征!”
  书房内,烛火跳动,忽明忽暗。女子梅落白雪的衣,身姿纤细,黑鸦鸦的青丝随着她磕头的动作倾洒满地,蜿蜒如同流苏,美得凄凉。
  关子初坐在椅子上,挺直如松的背脊似有一分的松懈,脸上的温雅渐散,化为硬朗的冷漠,足足看了她三息后,才冷声道:“好。”
  任笙儿从地上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关子初,破涕而笑道:“谢皇上!”
  关子初看她泪水不止的双眸,眼中略有一分的恍惚,后又只剩下冷锐寒霜。
  他要的不过是这个女子那份毫无算计的真心,她给不了他心动,并非他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人。
  任笙儿静静看着面前坐在椅上俊雅矜贵的男子,看到他眼中的失神,已是知晓他又在想起那个名为唐念念的女子,心中是悲是苦也是妒。
  为何那个女子能得如此多人的惦记?她已有了念国皇帝的无上宠爱,为何还在这个人的心中留下痕迹?
  倘若不是因她,怎么会引起天下这样的战乱,锦国又怎么会遭受劫难,皇上又怎么会面临危机!
  任笙儿垂眸,眼中万千的思绪,袖内的手掌紧紧握着。直到一刻,她全身一松,似是决定了什么,双眼决绝悲伤。
  ▲
  子运城被破就似一个预兆,锦国四方边境云涛关、天沟关皆在一瞬间战火纷起,锦国士气低落,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根本无力阻挡,一个月后,云涛关和天沟关连番被破,诸葛青带领的五十万兵马来到子运城与司陵孤鸿等人会合。
  锦国皇帝关子初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也传了出来,他这番作为总算给最后的锦国士兵带来些许的希望。如今念国大军已在眼前,随时都要攻入皇城,百姓纷乱,锦国从与念国交战都如今,纷纷败仗,诸多城镇都是一片的萧条。
  正当关子初亲自带领兵马出征时,周国这边同样已经请命出兵增援锦国,正如关子初所料,东椿城苏家的确没有想到司陵孤鸿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快到他们的行动根本就跟不上,九皇子如今尚未继位,这请命出征的事情还得请求当今圣上。
  苏家本就权倾朝野,加之他们所言有理,这带兵增援锦国侍寝被周国皇上一笔定下。
  领兵的正是苏家旁系族人蔡恒,五十万兵马走在通往锦国之路时,一座摧毁的大桥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给我去查,这是怎么回事!?”蔡恒高声怒道。
  周国斥候很快得令出去,约莫一炷香后回来,对蔡恒禀报道:“回将军的话,有目击者言,是江湖大云海的宫家所为。”
  蔡恒惊异不定道:“大云海这江湖势力怎么也管起朝廷上的事了!何况大云海宫家不是与那念国皇帝本是情敌关系,怎会帮阻碍我们,可是他人假扮诬陷?”
  “小人不知。”斥候道。
  蔡恒身边的军师李缈道:“将军,如今不是管大桥是什么人毁掉这件事情的时候,锦国战事将近,我们需及时赶到才行!”
  蔡恒点头,道:“可过了此河才是通往锦国的最快路线,若是走他路的话,绕了一大圈,时间同样不够啊。”
  李缈道:“让飞兽兵带人过去。”
  蔡恒想了想,此次带领前往锦国增援的飞兽兵不过一万,虽是少了一些,如此过河总是比绕路的强。想到此处,他当即下令让飞兽兵行动。
  飞兽每次加上背上的骑手,可带两人过河,如此来回十次后也也将周国兵马带过了一半,只是这样一番下来,飞兽也已疲惫不堪。
  蔡恒见此,也只能让飞兽先行休息,明天继续。
  翌日,从清晨到日落西山,周国兵马粮草都总算度过了长河,只是当他们尚且还未走几日的时候,前路再次遇到了麻烦——山路被巨石给堵了。
  蔡恒怒不可及,可惜那群阻碍他们的人一早布置好了一切,并不与他们硬碰硬,每每都在前布置后就离去,根本就不给他们一点抓拿的机会。
  正当蔡恒为这一路阻碍心烦意乱的时候,远处正在布置路障的两方人马碰到了一块。
  “你们是什么人?”身穿黑衣,面戴银面具的卫止水冷冷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对面同穿着黑衣的是一名男子,脸上并未戴着银色面具,只是看他那有些僵硬蜡黄的面庞,怎么都与那双精光闪闪的双眸不搭,明显是戴上了人皮面具。他似乎也并不怕被人看出他戴着人皮面具,反正只要看不到他真容即可。
  卫止水和男子都没有回答对方,皆是透过对方脸上的面具,打量着对方的双眸和装扮,再到周围。
  三息后,卫止水不动声色的笑道:“阻碍周国兵马增援锦国的人?”
  男子蜡黄僵硬的脸也展露一个笑容,“你们也是?”
  卫止水顿时笑道:“那就是自己人。”
  “没错,是自己人。”男子也笑。
  两人相视笑着,然后突然同时笑声一顿,同时质问出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同时一怔,卫止水眼波转动,直视男子道:“无垠森林。”
  男子也不隐瞒,“大云海。”
  卫止水面具后的容色变化,没有忍住心里的小八卦,道:“现任大云海家主不是沧海云龙宫瑾墨?”
  “正是。”男子道。
  卫止水面色更诡异一些,“他不是……”
  男子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姑娘的意思,我们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卫止水咂咂嘴,没有再问,心中却忍不住的想:以司陵孤鸿的那性子,要是知晓这次有大云海的帮忙,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虽然已经答应了李璟放下家族血仇,也不会对司陵孤鸿有任何的恶心,只是这些小小的不痛快还是可以放任的吧?
  卫止水笑道:“有大云海的帮助,这周国兵马想要及时赶到锦国的希望就更小了。”
  “姑娘夸赞。”男子蜡黄僵硬脸庞的笑容更显得诡异。
  卫止水看得嘴角微抽。这大云海不可能穷到连一张好一点的人皮面具都没有,这个男人带这种劣质品,该不会是自己的兴趣爱好,故意寒碜人的吧?
  男子似是透过她银色面具后的双眼看出她的想法,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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