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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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季时禹的怒火中烧,池怀音却觉得好像有天山冰泉水润过心田。
  也不知怎么的,见他在乎,见他吃醋,却觉得胸腔满满的。
  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零食。”
  季时禹双手叉着腰,大男子主义缺陷再一次显露出来。
  “你怎么能随便拿别的男人送的零食?”
  池怀音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走过去,将零食袋的口系了起来,回过脸来看着他:“你不是也随便给别的女人送过零食?”
  季时禹习惯了柔顺乖巧的池怀音,倒是没想到她辩驳起来,比那些旁的女人也毫不逊色。
  他正要说话,池怀音已经把他推出门外。
  “嘭——”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还好死不死,插上了门栓。
  “喂池怀音!”季时禹被气到了,不住拍着房门:“我发现你长能耐了是不是?”
  门内一片死寂。
  “你信不信,我把门拆了?”
  门内依旧无人回应。
  住在季时禹房间不远的周继云,轻佻地倚着房门,手上还拿着池怀音分的花生,一边剥一边吃。
  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追女人,靠武力,那可是要坐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季家独子上大学之前,池怀音曾在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季家独子很认真地回答: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季家老父亲皱眉:哪有把自己的妈妈当理想型的?
  后来,季家独子带着女朋友来家里。女孩子主动收桌子把菜汤泼了一桌子,主动洗碗摔了好几个碗,主动要去收厨房的时候,池怀音终于忍不住阻止了。
  ——季慕池,哪有把自己的爸爸当理想型的?!
  第41章
  门外的动静停歇, 池怀音没有开灯, 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光。
  和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夜晚不同,上沙镇白日看上去落后的景象, 夜间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派祥和的静谧。没有灯海,没有车河, 月光不再是点缀, 和星星共舞一曲悠扬的乐章。
  老旧的路灯光线昏黄,斑驳的树影映入那杯温开水里,婆娑斑驳, 随风摇曳,像人的心事一样, 纷杂繁复。视线所及的别处窗户,能看见人影走动, 池怀音一眼就能看见季时禹的那一扇。
  许久, 一整层的同事们都入睡了, 所有窗户里的灯一盏一盏都熄灭了, 池怀音也终于感觉到困意。杯中的水凉了, 池怀音抿了一口就没喝了, 任其放在窗台上。
  刚要上床睡觉,那扇破旧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很轻柔的力度, 三四下就停止了。
  池怀音猜到可能是季时禹, 想到他最近粗鲁无礼的表现, 没有立即去开门,过了许久,她确定外面都没有声音了,才去拉开那扇紧闭的木门。
  门外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在黑夜中格外空荡。门口没人,只有一低头,摆在门口的小盒子和纸条。
  池怀音弯下腰,将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季时禹去福岛出差,行程非常赶,他还是抽了空给池怀音挑了礼物。
  一个漂亮而精致的八音盒,钢琴的样式,琴键上有一个女孩在跳舞。梦幻而少女。
  池怀音甚至很难想象,季时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去礼品店挑八音盒的样子,那画面一定非常诙谐。
  黑暗的房间里,池怀音打开了八音盒,悠扬的音乐轻柔响起,舞动的少女投影在黑白的琴键上,美轮美奂。
  轻柔的音韵像流转的时光,让池怀音觉得好像跟着回到学生时代一样。
  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季时禹,是在高中开学之前。
  她刚被送回宜城一中,宜城一中建设不如森城的学校,厕所在操场的角落里,上完厕所出来,她就迷失了方向。
  那时候季时禹在操场角落抽烟。一副流氓地痞模样,任谁也无法把他和成绩第一这个设定联想到一起。
  她不小心看到了,诚惶诚恐,愣愣站在旁边看着季时禹。
  他见她傻乎乎怔楞,将烟夹下,右手自然下垂,搁在大腿之上,没有一点慌张,只是微微皱眉,做出抬手的动作,黑暗的影子瞬间将池怀音笼罩其中。
  他说:“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那模样,着实把池怀音吓了一跳。
  那时候命运没有告诉她,她的一生,会和这个男人有这么深的牵连。
  多年过去,当初一无是处的坏男孩渐渐成长成了另一个人,虽然依旧没耐心,热血,冲动,却成了一个百人工厂的支柱和依靠。
  绅士会自私,君子懂抽身,只有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粗人,愚蠢背下的责任,就绝不会卸下。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却能给大家这样的安全感。
  所以即便他有很多很多缺点,大家依然以他为首。
  池怀音拿起纸条来看,上面季时禹的字迹熟悉到不能描摹。
  铁画银钩,下笔有神。
  ——晓看天色暮看云。
  他故意没有写完后面两句。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池怀音将纸条捧在胸口,久久不得平静。
  ******
  清晨的阳光混着厂里的鸡鸣狗叫,叫醒众人。
  有条不紊开始生产的厂房里,有人见周继云一大早就上岗了,且又在狼狈攀爬,四处给机器上机油,忍不住问道:“周继云怎么又在上机油?”
  赵一洋清早回来上班,听了些故事,笑得前仰后合。
  “死于话多。”
  周继云本就怨气升天,对季时禹不敢造次,对赵一洋可是熟得不行,一块油抹布就飞了过来,在赵一洋的工作服上留下一道黑印子。
  赵一洋一边笑一边跑:“冤有头债有主,你对我撒什么气?!”
  ……
  1996年,在繁忙的工作之中,就这么到来了。
  没有节日,没有假期,长河电池的众人都毫无怨言地加着班。
  东信的那一批货赶出来,就能过年放假。
  这是大家唯一的动力。
  一月底,东信的订单终于全部完成,交货的那天,几乎所有的工程师、工人,都站在厂门口,看着电池装箱,上货车。
  看着那些印着“长河电池”的货箱被抬走,不少人甚至忍不住抹泪。
  赵一洋左手搂着季时禹,右手边站着池怀音,不敢搂,转而拍了拍池怀音的肩膀。
  “等着收支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时禹嫌弃地拍掉了赵一洋的脏爪,“离我远点。”
  赵一洋笑眯眯的,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很认真地评价季时禹。
  “长期欲求不满的人,比较容易变态,我懂。”
  季时禹阴森森地一笑,突然回转过头来,幽幽地说道:“春节时间也不短,留在厂里开发新产品,还挺不错的。”
  赵一洋要是听不懂这赤果果的威胁,那就真傻了。
  “我去催支票。”他嘿嘿一笑,脚底抹油,溜了。
  货物装车结束,货车开走,围观的人也就散了。
  马上要放假了,会计忙着结算和发工资,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研发组年底却是最闲的。
  所有工作都告一段落,实验室也关闭了,开年之后再奋进。
  池怀音也有些感怀,看着厂里辛辛苦苦生产的电池,终于送走,成就感也很斐然。她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准备回宿舍收拾行李,刚走两步,手臂却被人抓住。
  天气越来越冷,池怀音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厚外套,衣服被抓得有些皱。
  池怀音回过头看向抓着她的季时禹,有些疑惑:“还有事?”
  季时禹微微俯视,看向她,略显狭长的眸中带着几分温柔的期待。
  他似笑非笑,声音依旧低沉如风低吟。
  “你真的准备考察100年?”他顿了顿,又说:“真要100年,我也没意见,我就是希望向组织申请一下,我可不可以不要名分,直接过日子得了。”
  “你也听到赵一洋说的了,长期欲求不满的人,比较容易变态。”季时禹眨了眨眼,略带着狡猾:“池小姐,这社会如此安定,你难道忍心让一个变态,出去祸害别人吗?”
  池怀音闷闷地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在血液涌上脸颊之前,她打掉了季时禹的手。
  “胡闹。”
  ……
  看着池怀音害羞跑开的样子,季时禹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离开,只是贪婪地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他突然就不急了。
  好似行走在荒野的人,流浪许久,终于找到了生路,却停顿了步伐,让疲惫而沉重的身体短暂休憩,看着路边的绚丽绽放的繁花。
  时光洗旧,容颜未老。
  如果注定是这个人,那么晚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载,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和她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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