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是个男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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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铣无可奈何,他没办法解释:大隋朝这条船,虽然现在看着还巍峨无比,但是还有十几年就要日薄西山了。他不想在船沉的时候,依然在朝廷中枢身居高位,被绑得喘不过气,最后被隋炀帝这个晚年坑队友巨神拖死。
  而正是这种考虑,是萧铣如今在官场上暮气沉沉的重要原因,拉拢杨约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介入到那些肮脏的事情里。这些轨迹只要有人用心观察,都是不难看出来的,而义成公主此刻这么流利地说出口了,可见她自从上次告别之后,是留心查询了萧铣的经历的。
  “看你从雕版印刷,到结好杨少卿,再到将作监主簿任上助宇文恺厘清多年积弊,再到弄出自鸣琴为二哥邀买名声,这些本事,学跨数门,都不是数年之功苦学可以得到的才能。可是你为什么每一个方面的功业,都如同惊鸿一瞥一般,随后便将此才能弃如敝屣,不再寻求这方面的功业?难道大隋便不值得你效忠么?还是说你心中依然心怀故梁?圣上当年在清平干济科举业中,赦你出身,看来还真是赦错了。”
  一连串的追问,萧铣大感招架不住,连杨洁颖都开始用狐疑地目光看着表哥,她的心思聪颖不在杨雪艾之下,此前不过是被爱慕蒙蔽了眼睛,所以没注意到萧铣的明哲保身罢了。
  萧铣深深后悔今天真的是来错了,怎得会遇到一个如此难缠的女人呢?而且两人此前明明才一面之缘,谈不上深交,这个义成公主怎么会这么在意地搜集了自己这么多情报,难道真是一个窥隐癖不成。想到这儿,杨雪艾那半透视的缭绫坎肩与里面的湖丝抹胸貌似都没那么诱惑了,反而让萧铣有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
  “下官只不过是早年颠沛流离,身世坎坷,所以时间久了,成了惊弓之鸟罢了。然而大隋英才济济,我没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公主也没必要盯着下官一介从七品下的芝麻绿豆不放吧。”
  “是吗,那你就不怕让小颖失望,她可是一个一切以她父王大业为重的人,要是她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夫君这般不上进,不愿为君分忧……”
  “义成公主!请你自重,下官今日只是本着君子之交来祝贺你获得封号,并且提前为你送行,有些事情,还请不要做的太过。刚才的言语,我可以理解为你因为自己就要被送去突厥了,虽然是你自找的,但是仍然心有不甘,所以见不得颖妹过得比你好,不经意间便想离间中伤。”
  萧铣一边就想拉起杨洁颖离开,他深怕再说下去,杨洁颖都被这个怨念的女人洗脑洗坏了,那可就惨了。事到如今,他有点儿相信这个义成公主对大隋那种变态的绝对忠心了。历史上她做了十几年突厥可敦,但是隋炀帝在雁门被围的时候,她依然冒险背叛突厥帮助隋炀帝突围。到了隋炀帝被杀后,义成公主犹然不死心,接了萧皇后和剩余的隋朝宗室去突厥,立为隋王,而且此后为了隋室的利益不惜屡屡挑唆突厥伐唐。
  可见,在义成公主眼中,杨隋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甚至高于胡汉之别,高于民族主义。确信了这一点之后,再被这样的女人缠上,实在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
  萧铣刚才那一番言语说出之后,义成公主果然再也不能保持一开始那种居高临下云淡风轻的姿态了。这就好比一个端着架子装优雅的猫被踩了尾巴炸毛一样。
  “你说什么?我嫉妒小颖?啐,我……你要真是那样的人,小颖又有什么好值得我嫉妒的?我才不稀罕嫁一个不肯心无杂念为国尽忠之人呢。我不过是见小颖与我同病相怜,不忍她所托非人才出言劝你,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用心险恶……”
  杨洁颖见小姑情绪不太稳定,也忍不住劝说萧铣道:“表哥!你恰才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小姑也是好心劝你。”当然,她这般说倒不是觉得萧铣便真个错了,而是觉得萧铣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比小姑好得多。
  萧铣当然也可以看出表妹的心思,当下大度淡然地微微一笑,捋了一下表妹鬓边秀发,什么也不反驳。可是这种情态看在义成公主眼中,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呵呵……哈哈……呜呜呜呜……”义成公主一开始还想装作无所谓,和萧铣比淡定,但是没几秒钟便恢复到一种纯发自然的不知该哭该笑的窘态,“为什么,为什么肯为大隋尽忠效死的忠义之士如此之少,居然连为一个弱女子分担的都找不到。”
  义成公主自顾自抽泣了一会儿,把茶盘一下子扫到了一旁,也不顾数盏青瓷破碎得稀里哗啦。一挥手让胡姬阿米娜撤茶换酒。须臾,新丰酒和西域葡萄酒都端了上来,而杨洁颖见小姑姑痛哭失态,犹然少不得在一旁尽心安慰。这一刻,萧铣倒不好说什么了。
  “小颖,你可知道小姑心中好苦。自小到大,纵然在京师,又有什么朋友呢。只有四姐对我最好,但是她已经被突厥狗害了。听说我此番是主动请缨被陛下册封为义成公主以备和亲,在京师的其余宗室居然只有你们来探望我,其余人竟然都以为我图的不过是一个公主封号,不过是如王昭君一般图的虚荣。”
  萧铣心中暗叹,这又能怪谁呢?和亲这种事情,如果是被别人逼着去的,或许还能收获世人的同情。你杨雪艾这是自个儿上赶着凑上去的,就算你自己心中是别有目的,隐忍如此,可是这种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把你当成贪慕一个公主封号就出卖了自己的虚荣女子,也是人之常情吧。但是这么一想,对于义成公主一开始情绪不稳定各种找茬的怨念,也就淡了不少。
  谁能对一个如此可怜的女人狠得下心呢。虽然对方作为长辈按说应该言行举止堪为表率,可是这个长辈毕竟比萧铣还小一岁。
  义成公主哭诉派遣了一阵,给各人斟满了葡萄酒,自己先一饮而尽干了一杯,许是不常喝酒,酒浆入喉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倒有两三成嫣红的酒液顺着双颊滑落,沿着沟壑濡湿了湖丝抹胸。
  杨洁颖和萧铣也不好推辞,便跟着喝了起来。萧铣自忖酒量还算可以,古代的酒也喝不醉人,便没当回事。
  两杯葡萄酒下肚,杨洁颖终究只有十三岁,眼皮也有些发紧,面色微泛酡红,靠在杨雪艾肩头说道:“小姑,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侄女儿已经脱出火坑,不用和宇文家联姻。却眼睁睁看你一个去受苦,终究是心中有些不忍。你若是还有什么要做的,想要的,不妨说出来,侄女能够为你做的,总归帮你一把,也算是一场同病相怜的香火之情了。”
  “这葡萄酒亏它卖的这般贵,也是酸不啦叽的。亏得胡商好意思,咱还是换这个新丰酒,干!”杨雪艾灌了一杯新丰酒,才算回过味儿来刚才侄女和她说了些啥,打了个酒嗝,没羞没臊地开玩笑说:“哈哈……呃,我还缺什么?我什么都不缺了。要不,咱这辈子都要交代在突厥狗身上了,也不会招驸马爷了。反正突厥狗不重贞洁,你给小姑找个驸马爷,先尝尝咱汉家男儿的味道,你可舍得么?”
  若不是喝大了,这般无耻言语怎生说的出口。杨洁颖摆手说:“小姑说笑了,侄女哪得驸马爷给你寻摸,你可是喝疯了么。”
  “你这萧大哥,便是如今不是驸马爷,不出数年,将来定然也是要做驸马爷的。且让本宫先让他尝尝当驸马爷的滋味儿……呃,莫非小颖是舍不得了,怕抢了你男人,咱也是板上钉钉下半辈子交代在戎狄的人了,还能和你们纠缠不成。哈哈哈哈,小气得紧!”
  “小姑你要有这本事,人家绝对不拦着。不过这事儿,却不该我答应你。表哥也不是我的谁,我也管不着他。我看他倒敢!”
  萧铣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然古代的酒不烈,但是洋酒和白酒混着喝,那还是要出事儿的,当下勉强撑着站起来,招呼胡姬阿米娜弄来一桶凉水,当着杨雪艾和杨洁颖的头便浇了下去,倒是把二人冷得一哆嗦,登时酒醒了大半。
  “义成公主,你这般心性隐忍,只怕到了突厥,也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突厥人识破了你的本意,到时候岂不是为安义公主报仇不成,反而自己还要搭进去。半个时辰前,你还指着鼻子对我萧某人要打要杀,三杯烂酒下肚,便如此不堪了么!”
  “你这是看不起我?是么?是不是看不起我!是啊,定然是的了,谁让我下贱呢!”杨雪艾颓然倒在地上,四仰八叉丝毫不顾形象,痛快地抽泣起来,“谁让我如此下贱,连一个可以暂时托付的男人都找不到,要眼睁睁看着把自己的清白献给胡狗呢。你看不起我,没关系,我就不信我不能自己解决。反正到时候我拿个装鸡血的鱼鳔,一样可以糊弄过突利可汗那个老混蛋,那些胡狗根本不重贞洁,哪有咱汉人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手段验身?但是我真正的清白,绝对不会落在仇人手上!”
  杨雪艾也不知哪里奋起的气力,似乎一下子酒劲儿全过去了,撑起身子跌跌撞撞走进闺房,从妆奁柜子里哆嗦着拿出一个布袋,一抖开,里面竟然是一个暖玉制成的角先生。杨洁颖和萧铣害怕她出事,也撑着跟进去,却正好看见这一幕。
  “我便亲手用此物,了断了自己清白。”面目扭曲的杨雪艾自顾倒在闺床之上,撩开薄薄的缭绫纱裙,也不顾春光狂泄,便拿起角先生对自己捅去。
  “不要啊!”杨洁颖看得心惊肉跳,扑上去抢过那玩意儿,丢在地上。两位公主抱头痛哭,浑不知情之所止。
  良久之后,或是杨雪艾哭得累了,杨洁颖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萧铣一眼:“表哥,今日你自己裁处吧。反正日后我不怪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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