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复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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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楚杰自从率军归降钱不离以来,一直受到优遇,他手下的士兵也一样,虽身为后军,但从没有遭受过主力军士兵的白眼,用钱不离的话说,军中皆是兄弟!就连官拜帝国大将军的钱不离都在以身作则,不分尊卑和普通士兵谈笑风声,纵使有些狂傲的人,难道他们还以为自己能超过钱不离么?
  不过顺义军毕竟是后军,虽然他们在训练上始终暗中与主力军看齐,可是天威军兵锋所指罕有敌手,他们这支后军几乎没有机会与敌正面做战。在每一战之后,纵使顺义军没伤一人没发一矢,钱不离的功劳簿上都会带上他们一笔,犒赏三军时也不会缺了他们那一份。
  当然,有少部分人遇上这种‘老好人’一样的主将,会在心里偷笑,但更多的顺义军士兵却憋足了一口气,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他们自己。
  这口气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当余楚杰喊出‘为义而生为义而死’这八个字时,将士们的渴望在瞬间爆发出来,两万常备军在面对着两千余骑兵的冲杀下,转眼败退下来,而顺义军却捍不畏死的冲向人数超过自军的精锐骑兵,其实两者之间相差的只是心中有无军魂而已。
  粘罕大呼酣战,率领旗下的三千余先锋骑兵洞穿了顺义军的防线,如果此刻他带领骑兵包抄过去,配合后方的骑兵会很轻松的把顺义军歼灭,但粘罕却没有停步,大哥扎木合的叮嘱犹在耳边,他们的目地不是要全歼一支部队,而是拼力向前,洞穿天威军整座大营,从而彻底摧毁天威军的斗志!
  顺义军拼命想补上缺口,但步兵又怎么能追得上骑兵,粘罕率军迅速杀入了天威军后营的腹地,后营中虽然也修筑了不少箭楼,可惜顺义军的弓箭手太少了,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阻击,粘罕一边游刃有余的和箭楼上的弓箭手对射,一边命几支百人队散开,用火箭焚烧天威军的粮草辎重,这种事情他们干得太多了,经验非常丰富,犹如雪狼对食物的认识一样。
  继续向前,粘罕杀到了投石车军的车阵边缘,不由喜出望外,他恨透了南军用来发射巨石的武器,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就是在攻打夹脊关时被投石车投射的石弹击毙的,而且操作投石车的步兵为了方便,连铠甲都没有穿,在粘罕眼中,简直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粘罕一声吆喝,带领骑兵们向车阵扑去,犹带着鲜血的长剑高高举起,他能想象到下一刻的情景,那些士兵一旦看着他带领的从天而降的勇士们,马上会哀叫着四处奔跑,他可以追上去用马撞用剑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消灭这些士兵。
  前方的一处高栏上举起了小红旗,投石车军的士兵们看到了投射的命令,也看到了冲杀过来的敌军,他们没有一丝犹豫,该装弹的继续装弹,该校准的继续校准,全然把粘罕带领的骑兵当成了扑面而来的灰尘,只有一支不足百人的步兵呐喊着冲上前,试图保护自己的同伴。
  粘罕的长剑重重劈下,被他视为目标的士兵却已经把石弹投射出去,他只来得及回头怒视粘罕一眼,随后就在粘罕的巨力劈砍下,头颅离开了脖颈,冲天而起。
  粘罕心中感到诧异,扫视一圈,操作投石车的士兵在发射了一轮之后,继续装弹,竟然没有一个人因害怕而逃窜,难道他们看不到自己么?不是的,粘罕能感觉到敌军的目光充满了轻蔑和仇恨,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逃跑?!
  做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粘罕这半生可算是杀人如麻了,他不怕不要命的敌人,因为他可以更不要命,而那些因恐惧而逃跑的敌人,更是要任由他践踏,可眼前这些士兵却一直在井然有序的工作着,把他粘罕还有他帐下的数千精锐勇士视如无物!
  粘罕在心中诧异之余又感到无比恼火,这是一种侮辱啊!他咆哮一声,驱马向前冲去,再一次高高举起了长剑,左右乱劈,接连砍倒了数个士兵,可是他心内非常盼望的溃逃场面却依然没有发生。
  粘罕一向以观赏他人的恐惧为平生第一乐事,这种出乎意料的场面对他来说异常怪异的,粗旷的脑袋在此刻感到茫然,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事情变得正常起来。
  这也怪不得粘罕,他面对的毕竟是一支举世无双的军队,纵使不提整体战力,单项比较起来,天威军也不落于任何一支军队后面。比武器装备,天威军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之最!铠甲的革新,战刀的普及,都极大的提高了天威军的战力,临行前,钱不离还打开了国库,把姬周国历代国王积攒的脚踏弩等利器全部带走了;比箭术武技,天威军有一支远程攻击力堪称巅峰的箭营,而武装箭营士兵思想的,是来自现代世界的战术理论,那传自唐代名将哥舒将军的刀法全是大开大合舍死忘生的杀招,施展起来异常犀利;比斗志,拦路抢劫和见义勇为哪一个更理直气壮?姬周国的百姓对北方的强盗们恨之入骨,军人更是咬牙切齿,做梦都在盼着报仇的那一天!比凝聚力,这支跟随着钱不离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的军队对钱不离的崇拜,远远超过了风云军团士兵心目中的尉迟风云,那沈涛和段戈一心要除去钱不离,却始终没用过收买天威军将领或者暗杀钱不离的办法,他们知道收买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而钱不离有了三长两短,天威军肯定会誓死为钱不离报仇,纵使姬胜情以国王的身份出面也无法约束这一支‘钱’家军。
  刺耳的鸣锣声响了起来,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们突然向四下散开,不怕死不等于愿意去死,天威军的军令极严,没有命令他们必须要继续自己的工作,现在撤兵的命令下来了,他们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任由敌人杀戮。
  中军的后营门洞开,紧接着栅栏也全线崩塌,一支骑兵破空而出,直向着粘罕杀来,几面‘郑’字大旗迎风飞舞,气势惊人。
  粘罕本能的驱使战马,带领着帐下的勇士们迎了上去,可在他看到那几面‘郑’字大旗,还有敌军骑兵的威势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在粘罕这半生中,最难忘的不过是三件事,一件是他跟着大哥一起杀死了同父异母的二哥和四弟,一件就是夹脊关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竟然带领铁骑出关偷袭他的本部,并重创了他,他的肋下现在还隐隐作痛,最后一件就是在落日峡谷遇到了一场天崩地裂一样的大雪崩。
  粘罕虽然粗鲁少智,但久经沙场的他眼力并不差,他能看出敌阵中带着一股冲天的血腥气,可惜到了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双方越冲越近,眼见距离接近百米时,疾风军突然散开,成雁行让出了中路,粘罕见状大喜,急催战马向前冲刺,他无意缠战,只要杀过去他就有办法甩开敌军的纠缠。
  就在此时,刺耳的尖啸声接连响起,脚踏弩在八十米左右近身扣射,其箭矢的力道不亚于一把迎头痛击的巨锤,飞鹰部落的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的士兵如狂风中的小草般倒飞而出,有的士兵则如触电般翻倒在马下,只在眨眼之间,就被射倒了一片。
  粘罕看的目眦尽裂,没等他做出应对,发射完脚踏弩的疾风军士兵整齐的带了带战马,他们身后的士兵则超到了他们前列,又是一排集射。
  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轻松,做得如此整齐更加不易,这种能把脚踏弩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的骑术疾电疾风军训练了很长时间,粘罕这个凶名昭著的将领在此刻竟然成了疾风军战例实践的靶子。
  粘罕没有机会再做什么了,当他冲近疾风军时,疾风军已经发出了第三轮集射,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股大力惯得向后猛倒,随后又看到了无数只晃动并且倒立的马蹄,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粘罕所带领的两千余精锐骑兵,在脚踏弩的三轮集射下,已所剩无几,双军冲杀在一起时,幸存的几百骑兵犹如大海中的泡沫,闪了几闪就消失不见了。
  郑星朗一句话也没说,眼见敌军已被消灭,他手中的刺枪淡淡的向前一指,疾风军以勇不可挡的气势直向前冲去。在旁人眼中,郑星朗为人文静儒雅,少言寡语,可实际上他在飞鹰部落将士心目中的凶名,并不亚于姬周国百姓对粘罕的印象,此刻他的脸容依旧如往常一样冷漠,但他的心中却在燃烧着复仇的怒火,郑朔虽然死于姬胜烈借刀杀人的诡计,可扎木合不正是那把刀么?现在,正是他郑星朗为父报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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