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法治是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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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燮可是很清楚这些文臣的尿性,只要朱慈烺让出第一步,他们就会步步紧逼,不然大明自朱棣自后,文臣渐渐的掌握朝堂话语权是怎么来的?皇权被逼着拉上太监制衡了,司礼监的批红权面前,文臣真的跳不起来。张居正在给冯宝的信件中,语气就极为恭敬。
  现在司礼监的披红权取消了,文臣的春天又来了。继续这样下去,皇帝变成国家吉祥物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陈燮真是故意的。慢慢的拖着大明,走向自己想要的道路。
  钱文达是个活络人,出手大方的包下整个大厅,这一百多号人可以有个临时休息的地方。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通信不便,海上航行又没个准数,不然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很快老钱就跟大家混熟了,这些人的资料他都有,一个一个的对上号,认识一下。什么义务教育办公室,他还挂了个副主任的名,今后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再怎么有纪律,这也是一百多人,围着桌子互相聊天,了解身边的人和事情,这是正常情况。楼上的陈燮听到了动静,低头看看表,时间不对啊,上午十点十五分,怎么会这么热闹?出了雅间,看看门口的韩山和另外一个近卫,陈燮没开口韩山就道:“老爷,来的是从辽东和登州接来的先生们,都没带家眷。”
  陈燮一听这话便皱了眉头,大明的人结婚的早啊,这一百多人九成九都是有家眷的,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让人孤身来此呢?也不知道那帮孙子是怎么办事的,这不是临时调动,是长时间的事情。不过仔细一想,大明的人就是这个尿性,男的出门在外谋生,老婆在家带孩子伺候老人,这是一种常态。真要把家眷接来,那麻烦可不少。
  嗯,这事情需要引起重视,别影响教学质量了,回头把人叫来问一问再说。
  韩山在前,两位身材矮小的女忍者在后,不紧不慢穿过大堂。楼下的教员们都不知道,他们与陈燮可能就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张登高的眼珠子突然圆了,嗖的站了起来,朝陈燮拱手作揖:“小的见过东家老爷。”
  噼里啪啦的眼珠子掉了一地,登州人加张家庄的出身,张登高这货在这群人中间很有点高人一等的意思。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冲一个人鞠躬喊老爷,陈燮也愣住了,韩山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肩膀被拍一下,这才后退。
  东家老爷这称呼,久违了!陈燮忍不住露出微笑来,上前看看张登高,笑道:“难为你能认出我来,家里还好吧。”说着陈燮干脆就不走了,拉了一把凳子来坐下说话。
  张登高毕恭毕敬的站立,低头回答:“回东家老爷,家里都好,就是好些年没见着东家老爷,大家都想念的紧。去年这时候,蓬莱县衙搬到了三岔口,新来的县令大人要修城墙,叫两位姨娘挡了回去。说法是这地都是陈家的,让县里拿去一块修衙门可以,修城墙就不好做主了,得等老爷决断。这些事情,报纸上都说了,士绅百姓都不太乐意,好好的把县衙修在三岔口,占了不小的地界。”
  陈燮不动声色的听他说完,见他有点激动,心里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个事情登州那边来信提过,陈燮没有太当一回事,无非就是县里眼红张家庄周边的土地资源,打算去占一块地。张登高的义愤倒是真心的,但是未必等于大家都是真的义愤,更多的人还是因为利益在其中。地都是陈燮私人的,这些地因为陈燮的缘故而变得金贵,别人要地就得掏钱买,心里还是比较平衡的,但是官府出来白白占了一块地,大家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
  换在大明的其他地界,官府要占地,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张家庄及其周边,那就不好使了。这地界往东是一个大型的码头,比登州码头都大不少,一条轨道链接,交通极为便利。加之商业发展在整个大明都是顶尖的地界,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官府要占地,民间的士绅和百姓自然坚决反对。究其原因,大家都是靠着张家庄吃饭的,你要是闭口不言,走在路上都得被人吐口水,骂你一声“白眼狼”。
  当今大明官场,有两个地方看做最不合适做官的地方,一个是辽东,一个是登州。不是说出不出政绩的问题,这两个地方做官只要安分守己,不贪不腐,政绩绝对是能拿到厚厚的一叠。问题是大明的官员,上任之后岂有不刮地皮的?青天高三尺,这话不是白说的。
  在辽东搞贪腐,那基本跟找死没区别,老百姓手里有枪,不堪受辱打官员的黑枪,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朝廷根本就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下旨收缴枪支么?辽东军方要搭理你才行,朱由检在的时候都不碰这个问题,难道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陈燮打下大员南洋,朱由检都不提派官员的事情,所有地方官都是陈燮决定的。
  登州那个地方,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模式,地方士绅都经商,手里有的是钱,为了不被官府当肥猪来宰,民间士绅商人勾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地下的政府。有什么事情,大家凑一起商量解决,化解矛盾,一旦官府搜刮,联手抵抗。这还是陈燮调走之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地方官员哪有这个胆子打刮地皮的主意。
  再者登州是陈燮的发家地,任何一个官员到了那里,都会考虑这个问题。除非陈燮死了,不然换谁当皇帝,谁去做地方官,都奈何不得那些“不服王化”的刁民。
  从崇祯到建新,这么些年,没少言官拿这个说话,但是陈燮巍然不动。很自然的就会影响到周边,就算陈燮的军事力量退出了山东,登州的地方联保体系还在,官府动粗的也占不到便宜,更不要说本乡本土的衙役,谁会给官老爷真的卖命?
  张登高的举动和陈燮的态度,在座的诸位再看不出来的是谁,那就是真的傻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小心翼翼的尽量靠近一点,围着陈燮说起了话来。钱文达已经呆住了,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挡在后面,根本上不了前。
  “报纸上说,有官员弹劾辽东登州大员南洋等地不服王化,你们都有什么看法?”陈燮笑眯眯的问这些教员,这个事情很重要,他们要是“三观不正”(不符合陈燮的要求),教出来的学生将来就是陈燮的反对者。树立正确的三观,必须从小抓起啊。
  这问题还真的没人敢胡乱回答,最后还是张登高壮胆道:“回东家老爷,小的以为,这些都是一派胡言。大明百姓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青天的身上,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说这种话的人,要是在登州城里,一准被人当街围殴打死。”
  陈燮听了陡然把笑容收起来,意外的严肃道:“打死人是犯法的,这可不行啊。”突然严肃起来的陈燮,把大家都吓的脖子一缩,下意识的都往后稍稍退步。但闻陈燮又道:“不管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是他的自由。咱不能不让人说话啊,就算这个人十恶不赦,也不能剥夺他说话的自由。如果他的说的话造成了对国家和他人的伤害,自然有国法自裁他。你们都是教员,将来要告诉你们的学生,要懂法,要守法,因为法律是一个国家秩序文明的最后保证。为什么说乱世人不如犬?就是因为秩序不再由法律来决定,而是操于强权者之手。一个人的性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权利,这个最基本的权利被人随意剥夺,施暴者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法律失去了作用么?”
  陈燮说的这些,在别的地方可以被判定为大逆不道了。大明从来就不是一个法治的社会,一个县令可以轻松的让普通小民家破人亡。就算你有冤屈,因为渠道不畅通,也无处伸冤。当然这个时代的整个世界差不多都这样,普通百姓接受教育的机会太少,朱元璋搞的一套制度,就是为了把百姓绑在土地上,绑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目的是方便管理。
  有的学者认为,大明到了崇祯年,已经到了一个社会面临变革的关键阶段。如果没有满清的存在,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当然这是假设,假设历史毫无意义。后人真正需要做的,不是去假设历史,而是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问题是,真正对历史有兴趣又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后人很少,就算吸取了教训,也很难摆脱自身利益和集团利益的束缚。所以,大明王朝跟之前的朝代有很多相似之处,中国的历史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断兴替的轮回。
  拥有一个现代人思维的陈燮,当然会认为法治才是国泰民安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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