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药发（上）
所谓封王有虚实之分，虚封是目前的主流。
比如李景遂的齐王，李景达的鄂王，并不是说他们有封地，只是一个名号而已。
实封则是可实际管辖一片区域，类似汉朝的峰封制度，俨然国中之国。
“那仆就再加个信王给国老，南都也作为国老的驻节之所。”
信州就是今天的jx，南唐铜钱一半出于此处。
李煜这算是嘴炮大批发了，而且把国朝三都之一的南都都割出去。
不可谓不够心诚了。
只是宋齐丘并不满足。
沉吟了半响道
“老夫有个孙女，容貌倒是不恶，嫁给你做个正宫皇后如何？”
“这……”
“怎么，这又如何了？先不说我那孙女样样都不比太宁差，与你作正妻并不亏待你，而结亲之后，老夫自然全部都偏向与你，你我之间也不再需要有防备和猜忌，彼此都是一家人了。再说老夫这把年纪，对这江山也没了兴致，当初齐代吴的事情，也不会再次发生。至于你那三叔，四叔，老夫动动手他们也就灰飞烟灭。老夫所要的只是一个名头而已，至于太宁那丫头，你喜欢就娶，只要不封皇后，其它一切好说。”
“肏，老王八蛋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倒真是好算计”李煜暗骂“幸亏今天上了麦角菌，让他全部吐了出来，他妈的对江山没兴趣？”
“你老东西是眼看就要进棺材的，自然是没兴趣，可你那几个宝贝儿子就难说，到时候你料理掉我那废柴叔叔，你几个儿子成了朝中重臣，之后老子还不是随便你玩？至于皇后的位置，我呸，要么娥皇，要么姐姐，前者尊重历史，后者尊从内心，至于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听国老所言，果然是让李煜大开眼界，着实佩服，国老心中自有沟壑”
李煜说着站起来，朝宋齐丘俯身下拜。
这一拜让宋国老笑的合不拢嘴，原本以为会被一脚踢出去，想想这江山都是自己一手谋划而来的，结果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宋齐丘那时真是死了的心都有。
不料，阴差阳错之下，李家兄弟竟然主动靠上来，这让他看到了不少希望。
随即李煜的上门，更让他觉得天意似乎站在自己一边，于是便想入非非起来。
眼看李煜弯腰认输，他心中大感爽快，不由得仰天长笑。
李煜直起身子，“国老……”
“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国老么？”
“草泥马……，老王八蛋”李煜强压住心中的火，还是满脸对笑的冲着他喊道“阿祖……”
既然第一声出去了，之后也就好办多了。
“阿祖年事已高，又劳于案牍，想来这肩膀背部该是多有酸痛了吧，且让孙儿替您捶打一番，已尽孝道”
李煜笑得阳光灿烂，配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此刻宋齐丘正处在药性发作之时，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思维敏捷，反应灵活。
但他浑然不觉得是，支持他从一介小吏，一步一步走到重臣最重要的法宝-谨慎，却已经在逐渐离他而去。
是的，宋国老纵横朝堂二十余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第一，机变无双，任何事情到他手中都能榨出三分油水来，其次狂妄自大，公然呼李昪为田舍翁，在李璟的赐宴上竟然敢搂着宫女调笑。
但宋齐丘本人和他的亲支近派都晓得，这些表面现象的背后是近乎可怕的谨小慎微。
李昪赏识他，但之前吴王杨隆演和李昪的义父徐温，却视其为佞臣，那时的他虽然心中百般恼怒却还是认真的侍奉着主君，不敢有丝毫携带，所献之策也都出自公心，不夹杂个人私利。
也正是这番表现才引来了当时尚不出挑的李昪的青睐，于是双方风云际会，假着天时利地把杨吴的江山拿了过来，而徐温却白白辛苦了一辈子，为这个义子作嫁衣。
甚至于此次西进，李景遂本想让他带至少万人去武昌镇守。
也被他笑着摇首。
事后张祖德曾提心吊胆的问他为什么不多带些军队，以求完全。
宋齐丘笑道，即便是把鄂王手中的城防军全部带到武昌，又有何用？
难倒还真敢和雄武军放对？
更何况，江北的太子正虎视眈眈呢，要是发现江宁是的宿卫兵力大幅度的减少，难保不会动点不该动的心思。
更让让人头痛的是，之前父子俩因为天雄军宿卫的打笔仗，结果是天雄军派出两营精锐计一千人来江宁担任宿卫。
虽然只有一千，但李景达等人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城防军哪怕堆上五千，都未必为是这二营天雄军的对手。
要是江宁城城防空虚，太子爷都不用调动江北本部兵马，这一千宿卫部队，不管是去齐王府鄂王府，还是往皇城而去，都是不得不防的事情。
是以，除开，天雄、雄武、神武，剩下的北衙三军，虽然不能打，但多个猴还多分力，几万人杵在江宁城里，最起码也能让壮胆……
虽然傻逼团结起来并不能变废为宝，但莫说几万人，就是几万头猪杀起来也得不少时候吧，是以江宁城防绝不能少人！
至于带两千五百人就能全面控制武昌城么？
宋国老的答案是没大问题。
一来，武昌虽然是边镐驻节之所，但伐楚乃是灭国之战，大军肯定是全部进发，最多留点老弱病残来看守打扫大营。
这点已经被情报和现实所证实。
其次，这次灭楚大战，除了李煜外所有人都认为要攻下长沙最快也得几个月，在长沙城下过年也属于正常，何况打下长沙城后，还有个朗州城呢。
就算边节帅心系圣人，在得知情况有变后马上下令回师。
长沙到武昌足有五六百里，而且波涛湍急无法大规模行船，只能靠两只脚走。
大军撤退千头万绪，还得防着马希丁仗着地形熟的优势开城偷袭。
等大军回到武昌城下也得大半个月之后，到那时候，李璟是否活着都还两说。
再有，宋国老门生遍地，南唐的吏部，自从李昪称帝那日起，就一直姓宋，哪怕他现在整天被李璟锤得鼻青眼肿，可吏部尚书依然对他忠心不二。
靠着这手，武昌城内外大量的中低级官员都早就被不显山不露水的换成他宋字号的人。
再加上李璟“抱病”，文武大事皆尽委托三弟，四弟，宋齐丘手中各色文书一应俱全。
当边镐不在的时候，哪怕他孤身入城也能做到在须臾间将此重镇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这两千多神卫军，倒是仪仗队的性质能浓一点，神卫军驻守京城多年，与礼仪方面确实是多有心得，不管是衣甲艳丽，还是武器明亮，都是边镐带着这群土包子所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外人看来，宋国老这番举动可谓冒险至极。
可经过一番解说后，张祖德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看上去很惊险，但实际上还真是三个指头捏田螺。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李煜发明的南唐至大丹，不但改革了攻城作战的方式，也顺便让边镐大军的机动性变的更强。
谨慎一直是宋齐丘最坚强的后盾和最忠诚可靠的盟友，然而在麦角菌的作用下，这位盟友也开始逐渐远离起他来。
皇子管自己叫阿祖，若在平时，哪怕他心中再是欣喜，也必定下跪磕头，连呼不敢，自陈死罪。
可眼下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的浑浑噩噩之中，便点头答应了。
如果在往常，他定能瞥见李煜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这种眼神是宋齐丘自己也再熟悉不过的了，名为“杀机”。
……
“阿祖为我大唐殚心竭虑，年纪虽老，却依然埋首案牍，连这背都有些驼了。李煜实在不忍心，便为阿祖捶背一番吧。”
“如此实在是难为六郎了……”宋齐丘笑得极其慈祥。
李煜心中大骂，“老王八是什么东西，六郎也是你叫的？现在是他妈的封建社会，你龟儿子这他妈的就是妥妥的僭越和大不敬……”
但同时也对麦角菌的威力表示满意。
既然是做戏那便要做全套。
他当下转到宋齐丘背后，虚握双拳在老头子干瘦的背脊和肩膀部位轻轻敲击起来。
倘若忽略二人身上服装差距的话，还真是充满了天伦之乐。
眼下一个紫袍少年，在给一袭青衣的老者捶背，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滑稽，有点诡异。
而趁此机会，李煜也将心中的疑问逐渐抛出，宋齐丘得意之下，竟然以长辈的身份开始提点起他来。
比如这孤身入武昌之事，在李煜看来也是凶险颇多之举，可宋齐丘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的清清楚楚，讲到兴奋处竟然还点了几个人的名。
这几个官儿，都是鄂州本地人，表面上和宋齐丘并没什么关系，所以多年来也一直升不到江宁去，只能在鄂州地面兜兜转转，没想到这却是他早就布下的暗子。
虽然布局时未必料到有这天，但宋齐丘却大着舌头道，此类人他麾下足有上百！
这些人仿佛鼹鼠一般潜伏在南唐的官场中，平时按部就班，磨堪资历，在必要之时，便是宋齐丘乱国的手柄。
李煜拳头不紧不慢的敲着，虽然站在宋齐丘身后，但脸上还是洋溢着春风。
比如李景遂的齐王，李景达的鄂王，并不是说他们有封地，只是一个名号而已。
实封则是可实际管辖一片区域，类似汉朝的峰封制度，俨然国中之国。
“那仆就再加个信王给国老，南都也作为国老的驻节之所。”
信州就是今天的jx，南唐铜钱一半出于此处。
李煜这算是嘴炮大批发了，而且把国朝三都之一的南都都割出去。
不可谓不够心诚了。
只是宋齐丘并不满足。
沉吟了半响道
“老夫有个孙女，容貌倒是不恶，嫁给你做个正宫皇后如何？”
“这……”
“怎么，这又如何了？先不说我那孙女样样都不比太宁差，与你作正妻并不亏待你，而结亲之后，老夫自然全部都偏向与你，你我之间也不再需要有防备和猜忌，彼此都是一家人了。再说老夫这把年纪，对这江山也没了兴致，当初齐代吴的事情，也不会再次发生。至于你那三叔，四叔，老夫动动手他们也就灰飞烟灭。老夫所要的只是一个名头而已，至于太宁那丫头，你喜欢就娶，只要不封皇后，其它一切好说。”
“肏，老王八蛋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倒真是好算计”李煜暗骂“幸亏今天上了麦角菌，让他全部吐了出来，他妈的对江山没兴趣？”
“你老东西是眼看就要进棺材的，自然是没兴趣，可你那几个宝贝儿子就难说，到时候你料理掉我那废柴叔叔，你几个儿子成了朝中重臣，之后老子还不是随便你玩？至于皇后的位置，我呸，要么娥皇，要么姐姐，前者尊重历史，后者尊从内心，至于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听国老所言，果然是让李煜大开眼界，着实佩服，国老心中自有沟壑”
李煜说着站起来，朝宋齐丘俯身下拜。
这一拜让宋国老笑的合不拢嘴，原本以为会被一脚踢出去，想想这江山都是自己一手谋划而来的，结果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宋齐丘那时真是死了的心都有。
不料，阴差阳错之下，李家兄弟竟然主动靠上来，这让他看到了不少希望。
随即李煜的上门，更让他觉得天意似乎站在自己一边，于是便想入非非起来。
眼看李煜弯腰认输，他心中大感爽快，不由得仰天长笑。
李煜直起身子，“国老……”
“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国老么？”
“草泥马……，老王八蛋”李煜强压住心中的火，还是满脸对笑的冲着他喊道“阿祖……”
既然第一声出去了，之后也就好办多了。
“阿祖年事已高，又劳于案牍，想来这肩膀背部该是多有酸痛了吧，且让孙儿替您捶打一番，已尽孝道”
李煜笑得阳光灿烂，配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此刻宋齐丘正处在药性发作之时，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思维敏捷，反应灵活。
但他浑然不觉得是，支持他从一介小吏，一步一步走到重臣最重要的法宝-谨慎，却已经在逐渐离他而去。
是的，宋国老纵横朝堂二十余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第一，机变无双，任何事情到他手中都能榨出三分油水来，其次狂妄自大，公然呼李昪为田舍翁，在李璟的赐宴上竟然敢搂着宫女调笑。
但宋齐丘本人和他的亲支近派都晓得，这些表面现象的背后是近乎可怕的谨小慎微。
李昪赏识他，但之前吴王杨隆演和李昪的义父徐温，却视其为佞臣，那时的他虽然心中百般恼怒却还是认真的侍奉着主君，不敢有丝毫携带，所献之策也都出自公心，不夹杂个人私利。
也正是这番表现才引来了当时尚不出挑的李昪的青睐，于是双方风云际会，假着天时利地把杨吴的江山拿了过来，而徐温却白白辛苦了一辈子，为这个义子作嫁衣。
甚至于此次西进，李景遂本想让他带至少万人去武昌镇守。
也被他笑着摇首。
事后张祖德曾提心吊胆的问他为什么不多带些军队，以求完全。
宋齐丘笑道，即便是把鄂王手中的城防军全部带到武昌，又有何用？
难倒还真敢和雄武军放对？
更何况，江北的太子正虎视眈眈呢，要是发现江宁是的宿卫兵力大幅度的减少，难保不会动点不该动的心思。
更让让人头痛的是，之前父子俩因为天雄军宿卫的打笔仗，结果是天雄军派出两营精锐计一千人来江宁担任宿卫。
虽然只有一千，但李景达等人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城防军哪怕堆上五千，都未必为是这二营天雄军的对手。
要是江宁城城防空虚，太子爷都不用调动江北本部兵马，这一千宿卫部队，不管是去齐王府鄂王府，还是往皇城而去，都是不得不防的事情。
是以，除开，天雄、雄武、神武，剩下的北衙三军，虽然不能打，但多个猴还多分力，几万人杵在江宁城里，最起码也能让壮胆……
虽然傻逼团结起来并不能变废为宝，但莫说几万人，就是几万头猪杀起来也得不少时候吧，是以江宁城防绝不能少人！
至于带两千五百人就能全面控制武昌城么？
宋国老的答案是没大问题。
一来，武昌虽然是边镐驻节之所，但伐楚乃是灭国之战，大军肯定是全部进发，最多留点老弱病残来看守打扫大营。
这点已经被情报和现实所证实。
其次，这次灭楚大战，除了李煜外所有人都认为要攻下长沙最快也得几个月，在长沙城下过年也属于正常，何况打下长沙城后，还有个朗州城呢。
就算边节帅心系圣人，在得知情况有变后马上下令回师。
长沙到武昌足有五六百里，而且波涛湍急无法大规模行船，只能靠两只脚走。
大军撤退千头万绪，还得防着马希丁仗着地形熟的优势开城偷袭。
等大军回到武昌城下也得大半个月之后，到那时候，李璟是否活着都还两说。
再有，宋国老门生遍地，南唐的吏部，自从李昪称帝那日起，就一直姓宋，哪怕他现在整天被李璟锤得鼻青眼肿，可吏部尚书依然对他忠心不二。
靠着这手，武昌城内外大量的中低级官员都早就被不显山不露水的换成他宋字号的人。
再加上李璟“抱病”，文武大事皆尽委托三弟，四弟，宋齐丘手中各色文书一应俱全。
当边镐不在的时候，哪怕他孤身入城也能做到在须臾间将此重镇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这两千多神卫军，倒是仪仗队的性质能浓一点，神卫军驻守京城多年，与礼仪方面确实是多有心得，不管是衣甲艳丽，还是武器明亮，都是边镐带着这群土包子所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外人看来，宋国老这番举动可谓冒险至极。
可经过一番解说后，张祖德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看上去很惊险，但实际上还真是三个指头捏田螺。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李煜发明的南唐至大丹，不但改革了攻城作战的方式，也顺便让边镐大军的机动性变的更强。
谨慎一直是宋齐丘最坚强的后盾和最忠诚可靠的盟友，然而在麦角菌的作用下，这位盟友也开始逐渐远离起他来。
皇子管自己叫阿祖，若在平时，哪怕他心中再是欣喜，也必定下跪磕头，连呼不敢，自陈死罪。
可眼下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的浑浑噩噩之中，便点头答应了。
如果在往常，他定能瞥见李煜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这种眼神是宋齐丘自己也再熟悉不过的了，名为“杀机”。
……
“阿祖为我大唐殚心竭虑，年纪虽老，却依然埋首案牍，连这背都有些驼了。李煜实在不忍心，便为阿祖捶背一番吧。”
“如此实在是难为六郎了……”宋齐丘笑得极其慈祥。
李煜心中大骂，“老王八是什么东西，六郎也是你叫的？现在是他妈的封建社会，你龟儿子这他妈的就是妥妥的僭越和大不敬……”
但同时也对麦角菌的威力表示满意。
既然是做戏那便要做全套。
他当下转到宋齐丘背后，虚握双拳在老头子干瘦的背脊和肩膀部位轻轻敲击起来。
倘若忽略二人身上服装差距的话，还真是充满了天伦之乐。
眼下一个紫袍少年，在给一袭青衣的老者捶背，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滑稽，有点诡异。
而趁此机会，李煜也将心中的疑问逐渐抛出，宋齐丘得意之下，竟然以长辈的身份开始提点起他来。
比如这孤身入武昌之事，在李煜看来也是凶险颇多之举，可宋齐丘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的清清楚楚，讲到兴奋处竟然还点了几个人的名。
这几个官儿，都是鄂州本地人，表面上和宋齐丘并没什么关系，所以多年来也一直升不到江宁去，只能在鄂州地面兜兜转转，没想到这却是他早就布下的暗子。
虽然布局时未必料到有这天，但宋齐丘却大着舌头道，此类人他麾下足有上百！
这些人仿佛鼹鼠一般潜伏在南唐的官场中，平时按部就班，磨堪资历，在必要之时，便是宋齐丘乱国的手柄。
李煜拳头不紧不慢的敲着，虽然站在宋齐丘身后，但脸上还是洋溢着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