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欢眠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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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着急忙慌跑出去,边跑边喊道:“我这就给你烧热水,等饼子烙好,你一定尝尝我的手艺。”
  秦晓月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要伺候少棠更衣,被少棠拒绝,并就此立下规矩。
  秦茂林父女只负责伺候饮食茶水、浣洗打扫等事物,冉少棠不召唤,不得到她房间。违令便逐出药王殿。
  晓月委委屈屈放下衣服退出房间。
  心里甚觉这位小公子性子古怪,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是嫌弃她粗鄙,还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她满心嘀咕。
  幸好是伏天落水,冉少棠洗完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把姜汤一口气饮尽,不仅一个喷嚏没打,还出了一身的热汗。
  她在书房里写下几封信后唤晓月进来,嘱咐她把这几封信分别送到三师叔、四师叔、七师叔那儿。
  秦晓月离开后,她又拿着两张告示去膳房找跟着秦茂林学厨艺的谢迎刃。
  刚走到后院,缕缕香气直扎进鼻子里。
  她深呼吸,肚子跟着叫嚣抗议。
  膳房内传来谢迎刃高兴地大笑声:“秦叔,我成功了。您快尝尝味道如何?”
  里面安静片刻,秦茂林的笑声响起:“嗯,迎刃你果然有天赋。竟然一次就成功。比我当年强多了。”
  “真的?好吃吗?”
  “好吃。味道正宗。”秦茂林由衷地夸赞谢迎刃。
  谢迎刃开心地包起剩下的核桃酥:“我要把这些留给师父尝尝。”
  冉少棠走进去,夺过纸包:“我还没吃呢。说好的兄弟有福同享,你竟然私吞美食。”说完,打开油纸包捏起核桃酥放进嘴里。
  味道竟然似曾相识。
  “怎么和京都那家如意斋的味道差不多?”少棠手口不停,最后一块点心也进了肚子。
  谢迎刃满脸期待:“好吃吗?去京都接你时,你不是请我吃过如意斋的点心,我把味道记了下来。秦叔教我做核桃酥时,我就按着记忆中的味道加了些调料,调换了比例。没想到竟然与如意斋的味道相似。”
  谢迎刃说起制作食物时眼神里熠熠生辉,少棠看着侃侃而谈的他,顿觉整个膳房都大放异彩。
  “秦叔说的没错,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别浪费。只要二师叔不安排你事情做,你就可以来这里跟秦叔学做膳食。”
  “那盯着派工结算的事怎么办?”谢迎刃挠头。
  少棠立目:“当然继续干。你还想天天泡在膳房里?小心师叔知道了揍的你屁股开花。赶紧去把这两份告示张贴出去。凌云殿门口贴一张,村子里祠堂外面贴就一张。速去速回,晚上我要吃你做的手擀面。”
  谢迎刃脆生答应着,接了告示,问都没问什么内容,为什么要贴,一溜烟跑了出去。
  秦茂林放下手中活计,询问少棠:“如果饿了,我现在就能帮你做面。”
  少棠摆手:“我就是想让谢十三知道,他是个有用的人,是一个被人时刻需要的人。这样他就能摆脱自卑,慢慢找到自己的价值。”
  秦茂林目光灼灼的盯着少棠,虽然她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可想法比一般的成人还要成熟。看来,他是押对宝了。
  谢迎刃贴在村子里的告示很快就引来一群妇孺围观。
  家里的壮劳力都去上工,剩下的妻儿老母吃饱饭闲来无事嗑瓜子。
  “告示上说冉小公子要开钱庄,呼吁咱们村里人谁有闲钱谁入股。利息给的不低。”
  “真有这种好事?赚钱的买卖自己不把持,还把利益外放,我觉得是个圈套。”
  “怎么是圈套?人家冉小公子财帛充裕,还稀罕骗你那点钱。妇道人家见识短。”
  “哎,王福家的,你不是妇道人家?冉小公子给你什么好处了,处处维护他。告诉你吧,上午我当家的回来了一趟,坎峰那边都停工了。就因为冉小公子不给大伙涨工钱。”
  “为什么不给涨工钱?他不是挺有钱吗?这么一座两层高的药王殿,说盖起来眨眼功夫就盖起来了,涨点工钱有什么为难?”
  “所以说,你们傻啊。他钱花光了,自然是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个窟窿。不然怎么不给涨工钱?”
  一堆人听完这套说词,恍然大悟。
  有人追问:“谁来填这个窟窿?”
  “还能有谁?当然是谁入股谁来填。你的银子进了别人腰包还想要回来?你当人家冉公子是傻子?人家耍的手腕高明着呢。”姚生的娘子把蹲在地上玩的孩子抱起来,扭搭扭搭往家走去。
  临老还加上一句:“你们都回家告诉自个当家的,千万别上当啊。”
  一直坐在墙根下打盹的许婆婆,在人群散尽后,睁开眼,看着不远处贴的告示,笑了。
  谢迎刃费尽力气爬到凌云殿,刚贴上告示,就被成乙逮住揪住了耳朵。
  “十三,跑哪儿野去了?师父回来半天了,也不见你来拜见。是不是又跟冉小鬼惹祸了?”
  谢迎刃看到成乙,不顾耳朵疼,开心地抱着他:“师父,师父,你回来了?想死徒儿了。你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
  成乙刚刚涌起的感动,瞬间如潮水退去。
  “滚,敢情你不是想为师,是想吃的?没有没有。带了也不给你。”
  谢迎刃嘻嘻笑起来:“师父,我自己会做核桃酥,新学的。晚上做给您吃。”
  成乙觉得这傻徒弟,想法太跳脱,正常人跟不上他。前一刻还讨吃的。下一刻又变成做核桃酥了。难怪他那些个弟子都爱欺负他。
  也就冉小鬼不嫌弃他。
  说到少棠,他必须要见见她。
  “你速去把少棠叫到星辰阁,师父有事找他。”
  谢迎刃得了令,恋恋不舍离开几日没见的师父,跑回去给少棠送信。
  凌云殿内,终九畴慢慢展开手中画卷,问坐在上首的干瘦老者:“师父,您可认识此人?”
  第036章 画卷
  丰让端坐上首,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终九畴手中展开的画卷。
  半晌才摇摇头道:“有旧人的影子,不过岁数对不上。年轻太多。下巴也长了点。”
  画卷上的人便是当日下毒之人,怎奈他带着蒙面面巾,丰让无法认出此人样貌。
  他中毒晕倒后,终九畴在打斗中扯下那人面巾,记下了他的模样凭记忆描画了出来。
  终九畴略有遗憾收起画卷:“不认识也没有关系,明日我去千门镇,找江湖上的朋友撒网去寻,总能寻到。”
  丰让颌首,突想起什么,问道:“你可见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标记?”
  经他这么提醒,终九畴眼前闪过一个图案。
  他立即换小童拿笔墨来。
  三七与另一个小童灵芝早就机灵的候在一旁,听到召唤,急忙去取终九畴所需之物。
  待终九畴把记忆中的半个图案画在纸上后,丰让竟站了起来,从阶上走下来,三七与灵芝速去把他搀扶到那半幅图案前。
  终九畴回忆当时情景:“与那人缠斗时,他武功不及我,我趁他无暇顾及时,撕破他肩上的衣服,露出这个紫色图案。他很警觉,反手捂住图案没再跟我打下去,找个机会逃遁。”
  丰让拿起画纸调转了方向看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
  “黑水翠雀。没错了。你看到的虽然是半个图案,但本座熟识此图案,可以确定这就是毒仙门的黑水翠雀标记。他们的门人身上都刻有黑水翠雀。”
  成乙从外面走进来,听到“毒仙门”三个字,不由大呼:“又是毒仙门?宁无极那个老怪物没完没了是吗?怎么竟找咱们药王宗的麻烦?咱们宗门已经躲进境山百年,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师父,不如应战?”
  丰让放下手中画纸转身上台阶。
  三七与灵芝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丰让,登上了最高位坐好,三七机灵的递了一盏热茶上去。
  成乙的余音还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
  终九畴自是对药王宗与毒仙门的恩怨了解的清清楚楚,不过,丰让不开口,他也就装不知道继续保持沉默。
  丰让坐定后,啜了口茶,努力让气息稳定下来,毕竟身体受过重创,将养回来需要时日。
  成乙抓过案几上的画看了一眼,又扔下,看着丰让:“师父,退让不是办法。我们现在被逼的已经不敢让弟子们去云游行医,弟子们没有行医经验,医术只能倒退没有长进。长此以往,世上只知毒仙门,谁人知晓药王宗?”
  丰让静静听徒弟说完,半晌才缓缓开口:“宁无极用在我身上的毒药,你认为,如果用在随便哪个弟子身上,他们还有救吗?世上还有另一颗菩提混元丹?即便还有另一颗菩提混元丹,你能救几人?”
  成乙张嘴还要辩解,丰让摆手,继续说下去:“当下,两个办法,一是配制足够多的菩提混元丹,为弟子们随身带着,以防不时之需。二是继续待在鬼方,安分守已过日子。”
  成乙不由苦笑:“师父,您是知道的,集齐配制菩提混元丹的药材难于登天。”
  丰让那只长着六指的左手,慢慢捻着随身佩带的血玉,静静地听徒弟说完,抬头瞪了他一眼:“如果不难,何至于我们药王宗要用六十年时间才把丹药配制出来。”
  成乙不死心地嘟囔:“难不成我们要再一个六十年才能出山,自由行走江湖?”
  “走什么走?在境山待着不挺好吗,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出山又能怎样?扬名立万,万人追捧?要这些虚名有何用。只要被毒仙门的人盯上,你认为你的日子还能安稳下去?”
  丰让气得咳嗽起来。
  三七与灵芝赶忙上前一个抚胸一个捶背,手法驾轻就熟。
  成乙还想再说,看师父这副样子,也不敢说下去。
  他斜眼去看终九畴,十分熟稔的递了个眼色过去。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别愣在这儿看热闹,该你发言表态了。
  终九畴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奈何二师兄眼神像根会飞的绳子缠着他不放,他只好上前两步,勉为其难的开口:“自古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找不出破解毒性的方法,药王宗弟子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成乙不听还好,听完就差吹胡子瞪眼扒他皮。
  “你小子浑说什么。你难道喜欢在境山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话说出口,瞬间想起终九畴徒手断树的本事。
  好像做缩头乌龟的是他自己,不是人家。人家武功高强,就算打着药王宗关门弟子的名号游荡江湖,也完全能够全身而退。
  真他奶奶的晦气。
  终九畴未答话,就用那样清冷的目光看着成乙,他便自已瘪了气。
  丰让不忍看成乙受挫的样子,接过话茬:“你们的大师姐已经去研究这种毒的破解之法。估计再有些时日就能有结果。不过,我们要防的不是一种毒。毒仙门的毒上百种,我们只能解其中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仍是威胁。”
  终九畴问道:“弟子有一事不解。既然担心毒仙门威胁弟子性命,那为何还同意冉少棠去千门镇开钱庄?药王宗真的很缺财帛?还是说冉少棠的性命不在考虑范围内?”
  为丰让捶背的三七听到终九畴的发问,倏然抬头偷看终九畴一眼后,又快速低下头去。
  他明明看到终山主把冉小公子甩进池塘,不仅不去捞人,还幸灾乐祸的吹曲庆祝。
  如今不出一个时辰,他竟然敢在宗主面前为她抱打不平?似乎很担心她的安危。难道是自己当时眼花,冉小公子是自愿跳进池塘里喂鱼的?
  成乙也问过师父类似问题,不过他问的关键点是,为何要同意少棠破宗门规矩,出山做生意。
  他记得师父反问了自己一句:“你想宗门维持现状,还是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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