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自寻死路,服寒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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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少爷,您一家子住在大学士府这么久,我家小姐可曾有招待不周,或是苛刻张家的时候?奴婢虽然只是个下人,却也知道这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张少爷,您是读书人,应该比奴婢懂的大道理多的多,可今日您当街拦住我家小姐的马车,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想毁了我家小姐名节不成?!”摇光满脸悲愤,看在百姓们眼中,只觉得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鬟。她丝毫不给张正书狡辩的机会,竹筒倒豆子的将张家的情况给说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围观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张家少爷心怀不轨,顿时个个窃窃私语,纷纷指责和蔑视起张正书来。
  张正书素来受人追捧,在滁州的时候宛若众星捧月,张家人更是供着他,纵着他,像今天这样被人指指点点,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尤其是他的自尊心特别重,又自视甚高,平日里就捧高踩低的,见众人不住地议论他,顿时恼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开!本少爷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们置喙!”
  马车里头的贺莲房忍不住笑了。这张正书啊,哪里是上一世最是能屈能伸的佞臣,不过是个出了洋相的丧家之犬罢了!
  琴诗也觉得有趣,道:“小姐,奴婢早就知道摇光是个嘴巴厉害的,没想到她却这么泼辣!”
  贺莲房笑而不语。青王殿下亲自送给她的人,自然不是好相与的。张正书这样的黄口小儿,怕是再来十个八个,摇光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心里这样想着,却扬声道:“张家少爷。”
  这清清淡淡的四个字一出来,简直宛若天籁,柔软温和,只声音就叫人心痒难耐,真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得生得一副何等的容颜,才配得上这样的黄莺出谷般的嗓子。
  “我自问大学士府并未亏待于你张家,若是张家有何麻烦,直接去府里寻老夫人也就是了,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头呢?张少爷怎地也是个读书人,做出此等事来,也不怕有辱了斯文?”
  她的语气跟摇光一比就要温和许多,并且完全不计前嫌,还愿意帮助张家,这样的千金小姐,怪不得会连太后娘娘都喜欢呢!
  于是贺莲房凭借这几句话,轻轻松松就在围观的百姓心中得了个好印象。
  摇光嗤笑一声,走回马车,单手掀起帘子准备钻进去,却又回头道:“张少爷可莫要以为我家小姐心善好说话就是个好欺负的,若张少爷当真无事可做,大学士府开的仁义医馆里头还缺不少的人手,张少爷不妨去那儿帮忙,也算是为燕凉城的百姓们做贡献了。”
  张正书才不愿意去做免费工呢!他恼怒的瞪着摇光,明明是个挺能做戏的人,偏偏今日被这么多人一盯,脸跟耳朵都直发烧,心里想好的说辞却一个都说不出来了。
  大学士府的马车淡定的经过他身边,给他留了一身的尘土,今儿一早特意换的新衣裳也脏了,原本的翩翩佳公子瞬间变得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张正书气的要命,回府跟大徐氏一说,大徐氏就斥责他办事不利。明明人群中都安插了人手,怎么他就不能机灵点随机应变?!张正书被骂的直低头,心里却很是不服,想,这是祖母你想出来的计划,结果实施失败,难道还是做孙子的错吗?又想到大徐氏平日将他管的极严,身边连个貌美丫鬟都不给,每日都只知道逼他读书练字,口口声声要他为张家争光,日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但却什么甜头都不给。那下人用驴子拉磨,还会在前头吊根青菜,他一个大活人,难道在大徐氏这个祖母心里,就是个只能读书的傀儡吗?!
  再一想到今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原以为就算不能和贺莲房有私情,至少也能让人知晓他们二人之间有暧昧,可谁知道他最后连人家小姐的面儿都没见着!张正书不是个蠢的,否则上一世他不可能做到兵部尚书这样的位置,现在他虽然年轻,但稍稍一沉淀下来,就觉得大徐氏的这个提议其实是破绽百出的。就算他能在大街上嚷嚷跟贺大小姐有情,那又有什么用?表叔父是个宠爱女儿的,若是贺莲房自己不乐意,怕是表叔父死也不会让他得手。
  再加上靖国公府的势力,若是贺莲房因此恼了自己,张正书都不敢想象,日后就算他能考中状元,这一条仕途又得走得有多么艰辛!
  他越发觉得大徐氏愚蠢了,明明祖母是个精明的老人家,怎地自打到了燕凉,这蠢事儿就一件接一件的做?先是想夺大学士府的权,接着挑衅徐氏要将灵芝的事情赖在贺大小姐身上,导致他们全家都被赶出了衣食无忧的大学士府,只能蜗居在这个五进的宅子里,身边的下人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这可不都是大徐氏造成的后果么?
  若是从到达燕凉便安分守己,说不定直到现在,他们一家都还能在大学士府住着,自己还能得到表叔父更大的帮助!
  一想到这里,张正书就忍不住要怨起大徐氏来,觉得这一切美好都是被大徐氏给毁了的。大徐氏最不该的就是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人家徐氏可是贺大学士的母亲,和只是商家老夫人的大徐氏一比,高下立判。他们张家应该做的是极力讨好、攀附上贺家,以期能从贺家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益。至于厌恶贺家想收拾贺家……等到自己功成名就,不也一样可以做到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隐忍这一时又有什么呢?
  张正书又想得到大学士府的庇佑和帮助,又想着要如何取而代之,这样的心态若是叫贺莲房知晓,定是好奇不已,想把他的脑子给剖开看看,里头装着的渣滓,是不是都是以怨报德。上一世大学士府对张家可谓是仁至义尽,当时上官氏把持府中中馈,大徐氏在她那讨不了好,只得依附,心中却仍然想着要扳倒上官氏。直到后来贺红妆与二皇子有了私情,大徐氏见贺红妆已是内定的皇后娘娘了,这才对上官氏心悦诚服,再也不敢想□□的事儿了。
  上官氏更是扶持张正书得到高官厚禄,成为二皇子旗下一名重臣,他受了贺家的好,却始终想着要把贺家给毁了,从而取代贺家在大颂朝的地位!
  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也因为贺绿意的下嫁与上官氏冰释前嫌,但张正书仍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贺兰潜上一世之所以会出事,也是多亏了他呢!
  跟大徐氏又敷衍了几句,张正书就急慌忙地离了府,到了燕凉城出了名的一家酒楼——天然居。
  这几日他认识了个新朋友,虽然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可只瞧那身上做工极其昂贵的苏绣长袍,以及腰间佩戴的玉佩,还有对方那一掷千金的豪气,张正书就觉得,此人定非池中物!
  许是老天都在帮他,那俊俏公子上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花了脚,眼看就要摔下去,张正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对方顿时对他感恩涕零,硬是帮他结了当天的帐。本来张正书是和一群同样出身贫寒的生员们在一起,结果一被对方请上二楼雅座,便将那群穷朋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在寒门学子们面前,张正书是极有优越感的,可在这位公子面前,他却充满了自卑。但即便如此,张正书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与此人交好!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位名叫于恒的公子神秘莫测又家财万贯,若是能同对方交好,对他未来的仕途是绝对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此时于恒正在与人把酒言欢,见张正书来了,十分亲热的上前来迎接:“张兄,今儿怎地来的这样晚?我们科都恭候多时了呀!”
  一屋子的人顿时纷纷起哄,硬是要张正书罚酒三杯。
  张正书本不胜酒力,但看在于恒的面子上,还是勉强饮了三杯,顿时觉得头晕眼花,隐隐有困倦之色。于恒见了,笑道:“张兄如此不胜酒力,日后入了官场可如何是好?来来来,大家可莫要客气,定得帮张兄把这坏习惯给改过来!”
  说着,一群人便更是闹腾的要灌张正书的酒。张正书百般无奈,只得一一喝下。奇怪的是这越喝越精神,先前醉酒的状态反而没了,只一双眼睛透亮,脸庞通红,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他见有人摊开一小纸包,以酒服食一种颜色鲜艳的粉末,随后便露出如痴如狂之色,有人双手高举,有人围屋绕圈,更有甚者趴在地上学猪狗叫声。
  张正书觉得那粉末很是好看,便听得于恒道:“张兄,这寒食散可是个好东西,高门贵族,名人雅士,可都最是喜爱,别看这细细一缕,可是要上百两的银子呢!寻常人家可吃不起!”说完,小心翼翼地对酒送服,随后也露出梦幻之色,似乎见到了什么美妙的场景。
  见众人都很是快活,张正书也不由得心动了。他一是因为酒劲儿冲上了头,二是因为想起大徐氏对自己的严苛,管着这儿管着那儿的,却什么都不给他,像这样昂贵的东西,他根本就买不起,可看着屋内众人尽皆如此兴奋的样子,他心底就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爬,痒痒的厉害。
  犹豫了下,他还是开口了:“于兄,小弟可否也试一下?”说完,生怕于恒不同意,连忙又道:“若是于兄不舍得……”
  这于恒平日里最是慷慨,更是自诩门客三千挥金如土的孟尝君,张正书开口,他如何会不同意?便将那小纸包递了过来,细细教导张正书要如何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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