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蛀虫清空,聂家倒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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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鸳鸯拆散,十六之死(下)
  “他……用十六威胁过你?”
  贺茉回抿着嘴唇,表情冷静的可怕:“我不该不信他的,若是当初我应了他的求婚,说不定十六就不会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贺莲房忙握住她的手,“祁问崖那人最是擅长攻心之计,他所说的话,你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十六离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得到信阳候府的帮助,又哪里来的本事威胁你?”
  “但十六确确实实死了呀!”贺茉回低吼。“他真的死了……”说罢,竟呜咽起来。
  那种悲伤,在每个孤独的晚上,一遍又一遍地啃啮着她的心脏。明明他们没有成亲,明明她的床上始终只有自己一人,明明失去的,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明明是这样的,不是吗?明明,有没有十六,她都应该和以前一样的活着,可为什么,她却感到了强烈的痛苦呢?明明自己的心还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为什么……却感觉像是已经没有了灵魂?
  “回儿……”贺莲房伸出手,想要抚摸妹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颓然地放下了。她静静地望着贺茉回,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良久,贺茉回抹去眼泪,坚定地道:“我要做二皇子妃,大姐,你不会拦着我的,对不对?”
  贺莲房沉默了半晌,说:“我会。”
  “大姐!”
  “就算十六真的死了,他也决不希望你嫁给其他男人。”贺莲房问她。“他活着的时候没能跟你在一起,难道现在他死了,你还要让他看着你为了他嫁给另外一个男子吗?更何况,那男子决不可能如十六一般给你幸福。”
  “我才不管那么多……”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若是王爷不能及时赶回,这皇位,二皇子怕是坐定了。也就是说,日后你便会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为了给十六报仇,难道你要毁了这大颂江山不成?二皇子若登基为帝,日后,自然会有三千佳丽,如今,他喜爱你,可你能保证他会一直喜爱你到底吗?那样薄情的人,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兄弟都能屠戮,难道会为了一个女子撒手?你当真是昏了头了。”
  贺茉回却不愿意听贺莲房这一番说教,她盯着贺莲房,问:“若是今日死的是姐夫,大姐你也会这样说吗?如果嫁给另外一个男子,便能给姐夫报仇,大姐你也不嫁吗?”
  贺莲房张了张嘴,望着贺茉回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我并不是不让你报仇,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报仇,把自己弄得那样不快活。难道除了以自己做筹码,你便没有其他的本事光明正大的给十六报仇了吗?到时候,你以二皇子妃的身份报复二皇子,在世人看来,不过是笑话一个!”她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若是今日死的是王爷,我会和你一样痛苦,充满怨恨,可我绝不会嫁给另外一个男子,以此来证明我报仇的决心!”说完,她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再说下去,必然是要吵架的。”
  贺茉回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走。她也想摔门离开,她也想跟姐姐大吵一架,然后干脆利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管不顾的,奋不顾身的,为了十六,尽她最大的努力去报仇。可是……她不想让大姐失望。从小到大,大姐是最疼她的,不管她做错什么事,大姐都从不生气,但凡是她想要的,大姐都会给她。娘亲死后,大姐便替代了娘亲的角色,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疼爱着她……“大姐,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贺莲房没有转身来看她,贺茉回心头一慌,上前一步,扯住贺莲房的衣角,讷讷道:“大姐……”
  大概过了几秒钟,贺莲房回过头来,望着贺茉回憔悴的面容,心口蓦地一痛。她怜惜地望着贺茉回,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大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是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你可记得,你是贺家子孙,是靖国公的外孙女?若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报个仇,便要将自己的尊严搭进去,被爹爹和外祖父知晓,你可曾想过,他们会有多失望?还有十六,你告诉我,你觉得十六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贺茉回怔怔地听着,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贺莲房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莫要哭。十六若是看见你哭,还要以为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欺负你了呢。”
  “大姐……”
  “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贺莲房说。“有些事情,大姐没有告诉你,如今你铁了心要为十六报仇,那么,你能和大姐一起,让聂无迹的如意算盘落空吗?只要他不能得偿所愿,二皇子便无法得到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千刀万剐,也没有与皇位失之交臂来的痛苦。”
  是的,眼看就要得到的东西,却只能眼睁睁地错过,对二皇子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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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皇子的死告一段落,他所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给爱着他的人们留下的痛苦,亦是不可磨灭的。因为这事,太后一直卧床不起,皇上更是伤心白头,这一切,二皇子都看在眼里。皇上老了,他终究也是要老的,即便十六皇子一事无成,碌碌无为,可他毕竟是他最爱的妃子给他诞下的血脉,贤妃死在皇上最爱她的时候,十六皇子便因此成为了皇上最心爱的一个孩子。幸好他平庸无能,否则以他的受宠程度,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而现在,他真的死了。
  对四皇子和七皇子而言,十六皇子死不死,都没什么影响,可对一直将十六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九皇子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坏消息了!
  他讨厌十六,这是毋庸置疑的,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弄死十六。可这不代表十六可以死在别人手上!再怎么说,十六也该由他杀死才对呀!
  然而对二皇子而言,这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早在他得知十六皇子夺得了贺茉回的芳心时,他便想要杀死他了。论才智谋略,身手武功,他哪一样不比十六强出百倍?可贺茉回偏偏就是喜欢十六,却对他不屑一顾!
  十六有什么?他的母妃甚至只是个普通的民女,出身低微,更没有外家的支持!十六本人,更是毫无才学,根本就是个废物!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废物,却被贺茉回喜欢上了!
  既然十六想上战场,那便上好了,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偶尔出现一点“小小”的状况,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愿,十六果真死了,贺茉回必定会成为他的。
  对于这一点,二皇子非常有信心,不管是出自报仇还是攀附,他都是贺茉回丈夫的不二人选。如今整个燕凉都在他手上,四七九三名皇子即使有外家加持,对于皇位也是有心无力——他们哪一个的外家,能和手握兵权的信阳候府相提并论呢?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的赢面都是最大的!到时候,江山美人,他全部都要收入囊中!
  至于青王——那个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十三皇叔,二皇子也早想好了他的下场。
  最开始的时候,他看上的可是贺莲房呀!即便贺莲房已嫁为人妇,二皇子也一直没忘记自己的念想。他不仅要贺茉回,也要贺莲房,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确定下来的。到时候,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他想要什么,难道还需要得到别人的同意吗?前朝的顺承帝甚至纳了自己的儿媳为妃,他效仿一下,封貌美如花的皇婶为宠妃,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只要他当上皇帝,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到时候,莫说是他始终求而不得的贺家女,便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他若是想要,也必定能够手到擒来!
  对于这一切美好的可能,二皇子非常有信心。他与信阳候府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现在即便是父皇,与他说话的时候都要忌惮一二,更何况是他人呢?可以说,他如今已是这隐形的皇帝了!只要边疆那边成功拿下青王与蓝战,那便是父皇禅位,新帝登基的时候!
  二皇子很有自信,所以,当他听到贺茉回毫不留情的拒绝时,整个人都愤怒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千遍,也是一样的。”贺茉回冷漠地看着他。“我不会跟你订婚,更不会嫁给你。”
  “茉回,你一定是疯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如同吃人的饿狼一般盯着贺茉回,试图让她把自己说的话吞回去。
  贺茉回毫无惧色:“你威胁我也没有用,你还不是皇帝。不到最后,谁知道赢家是谁呢?”
  “难道你还抱着那可笑的幻想,以为十六能回来娶你?!”听了贺茉回的话,二皇子心底暴怒,可他脸上却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那微笑令人毛骨悚然。“啊,我倒是给忘了,十六死了呢,一个死人,怎么能娶妻呢?”他冷笑。“茉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试图惹怒我,乖乖的,嫁给我,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说不,你听不懂吗?”贺茉回不耐烦了,原本她根本没打算来见二皇子的,“就算你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的答复也还是不!”
  “你!”他怒不可遏,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凶狠起来:“难道你不管贺蓝两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了?!”
  正在此时,贺莲房轻柔动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还没当上皇帝呢,这杀气和架子倒是摆上了。”
  二皇子循着声音转身,便看见语笑嫣然的贺莲房站在身后。
  她今日穿了一袭雪白霓裳,眉目如画,远远望去,竟好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若说贺茉回的一身粉衣如同初春的花朵,柔和娇艳,倾国倾城,那贺莲房便是寒冬的白雪,纯洁无暇,却冰冷刺骨。
  然而她们姐妹俩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贺莲房温柔些,贺茉回冷淡些,今日似乎全部调过来了。贺茉回表现的略为冲动,贺莲房脸上虽笑着,但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听闻二皇子今日来拜会家父,所以闻风而至,还望二皇子海涵。我这妹妹不大会说话,若是有哪里惹怒了皇子,还希望皇子大人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皇婶这说的什么话。”对方笑意妍妍,他也不好横眉怒目,似乎那一瞬间的暴怒,都是贺茉回看走眼了,二皇子随即露出笑容来。“侄儿只是与二小姐说几句话,皇婶说的什么杀气和架子,侄儿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呀!”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回儿,过来。”
  贺茉回乖巧地走到贺莲房身边去。贺莲房牵起贺茉回的手,姐妹俩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得令人窒息,叫人忍不住要去赞叹,这世上,竟真的有能用国色天香,美若天仙来形容的女子。她们的美,却又是完全不同的,贺莲房仙气飘飘,贺茉回清艳脱俗,前者梳着妇人发髻,仙气中有一丝人间烟火味,后者青丝如瀑,凤眼澄澈的叫人想要玷污。
  这样一朵姐妹花,世上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心动?!
  只是看着,二皇子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也因此上下滚动,贺莲房见了,嘴角笑意更深:“若是想要如愿以偿,不付出什么,那必然是不行的。对了,蓝聂两家世代交恶,如今聂家的聘婷小姐,与蓝家的大少爷私定终身,两家虽然不能说是冰释前嫌,关系却是缓和了许多。二皇子,你说……若是回儿也嫁入聂家,那么,从此以后,是不是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便能把手言和了?”
  “你说什么?”二皇子一愣。“你要将二小姐嫁入聂家?”
  “是呀!”贺莲房似乎并未看见二皇子眼底的阴鸷。“十六战死沙场,我固然感到伤心,可回儿却不能一生为他守贞。刚好聂四喜欢回儿,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日后有了聂家男儿做姐夫,潜儿的前程也是有个保障。方才我已命人请了信阳候过府一叙,刚想来问问回儿的意见,便听说二皇子也在,刚好,不如二皇子给个建议,如何?”
  给个建议如何?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二皇子的脸色非常之难看。他能够容忍贺莲房嫁过一次人,毕竟已为人妇的女子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可若是连另外一个他想要的女子也要嫁给别人,那便不行了!难道他还要接手两个失去贞洁的贺家女不成?!无论如何,贺茉回的处子身都得给他!当下,他阴森森一笑:“皇婶这想法倒是不错,可信阳候会不会答应呢?”
  “怎么,二皇子很想知道信阳候答没答应?”贺莲房问。“不如你猜一猜?”
  她脸上带着柔若春风的笑,明明彼此都是话里有话,唇枪舌剑,可她表现的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我猜,他不会答应。”聂无迹那老匹夫不可能答应!也不可以答应!
  当初他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二皇子认为,那便是已经确立了立场了。前途,和一个女子比起来,到底哪一个重要?至少他想都不会想变选择前者。所以,对二皇子来说,若是他,他必然不会答应。
  贺莲房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二皇子可猜错了,信阳候可是很高兴,能与贺家做亲家呢!”她笑得愈发开怀,眼底却也愈发冰冷。二皇子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开心,“先前因为聂二的事情,聂四回京,期间,他与回儿便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与爹爹和外祖父商量过了,觉得若是聂四的话,日后必定会好好待会儿,敬她重她,更不会有什么三妻四妾。聂四又是个有本事的,门当户对,亦不算是辱没了回儿。二皇子以为如何?”
  二皇子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也不知他心情不虞,是因为贺茉回要嫁给聂四,还是因为在明知他对贺茉回有意的情况下,信阳候却还是答应了与贺家的联姻。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信阳候无缘无故选择站在他这一边,难道并不是真心的?!
  和其他皇子比起来,二皇子很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首先,他没有一个受宠的母妃;其次,父皇对他也不过尔尔,太后虽然疼他,但也远远比不上对十六;最后,他的外家已经败落。然而正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有强大的外家,到时候便不可能出现外戚专权情况,信阳候府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大了,不是吗?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二皇子并不觉得自己欠信阳候府什么。可贺莲房说的,关于聂四和贺茉回的婚事,信阳候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同意了的话,却让他骤然警觉起来。
  比起扶持他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皇子当皇帝,就代表着要与太多太多的人为敌,尤其是其中,还有极其难对付的青王和靖国公府。即使最后成功的结果很美妙,可是比起来,难道不觉得风险有些太大了吗?
  若是要帮他,那便铁了心不要更改,可如今信阳候答应这件婚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两面讨好不成?
  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贺莲房看得清楚,他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情就越好。于是她露出一抹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我要与回儿说说,二皇子便请自便吧。”
  说完,也不等二皇子答话,便带着贺茉回离开了。
  因为她很清楚,有时候,只要提点一句,便足够了,若是说得太多,难保对方不会反映过来,从而让这事情功亏一篑。
  远离了二皇子的视线后,贺茉回终于松了口气,紧张地问道:“大姐,成功了没有?!”
  贺莲房点点头:“放心吧。”
  得到贺莲房的保证,贺茉回才真正放下心来。她问:“大姐,你怎么知道聂靖一定会帮忙呀?”
  贺莲房笑了:“他那人,自诩聪明绝顶,一心想要打败我,叫我做他的手下败将。我也的确承认,在某些方面,我不如他。可他也并不是样样都胜过我呀,严格说起来,我与他,不过伯仲,分不出胜负。若是一定要分出高下来,便要看谁的心细,谁的运气好,谁的胆子大了。”后者他不敢说,可若比起心细和运气,贺莲房想,还有谁能比重活一世的她运气更好呢?
  再说了,她与聂靖,无论是智力还是谋略,都是平分秋色,谁都赢不了谁。这种时候,比的就是定力与运气。前者他们两人都不缺,后者明显她比较好。
  贺茉回眨巴着乌黑的啊眼睛,不懂贺莲房话里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呀?难道就为了这个,他就会违背信阳候的意志,去跟二皇子翻脸吗?”
  “翻脸?”贺莲房重复了这两个字。“他们自然不会翻脸。他们还需要利用彼此来达到各自的目的,在这之前,哪里舍得翻脸呢?”
  “那……”贺茉回更不懂了。
  “聂靖一直认为,我会输给他。”贺莲房笑了。“我给他一个机会,难道不好么?与其说他想打败我,倒不如说,是想让我臣服于他。既然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不好。请他帮个小忙,他自诩风度,又怎会拒绝我呢?”
  “所以……?”
  贺莲房笑意更深。“所以,并不是聂靖在掌控这场游戏,只是我让他以为,他在掌控罢了。”
  到底谁输谁赢,不到最后,可都分不出来。如今正得意的,说不定最后,会哭得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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