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小市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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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元宵节快乐!
  ……
  承天六年的二月,西历1780年的春天,中国是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官民群中欢天喜地到极点的时刻。
  二月十二日,这中国历史长河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里程碑式的日子,在这一天朝鲜正式被纳入了中国的版图,南京内阁以汉江为界线,一分南北两省,分别以乐浪和安东为名。
  乐浪乃西汉故土之名,元封二年汉武帝灭卫氏朝鲜后在今朝鲜半岛设置的汉四郡之一。安东则为唐时的六大都护府之一,为唐朝和新罗联军在灭亡高句丽、百济之后,建立的管理高句丽、百济故地的机构,是中国第一次在汉江之南正式设立府州,也是有来头的。
  用这两个名字来重新命名朝鲜,就是让朝鲜人更便于遗忘新罗、高丽和朝鲜的名字。
  乐浪省治所平壤,安东省治所汉城。济州岛归入安东,但是驻朝汉军不减反增。
  东北军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整编师要立刻进入朝鲜,同时在朝鲜现存的军事武力中也会选拔一部分人组成两个驻防守备旅,其他的人改变为警察和建设部队。朝鲜的士兵是不能就地解散的,这些人战斗力再微弱,也是历练过军伍的,放到地方被人鼓动了起来,那都是祸害。
  这一天在中国历史上是被大书特书的一日,这标志着东亚大陆大统一进程向前迈进的第一步,也是大大的一步。朝鲜半岛被在历史上被中国‘收回’,为以后的安南开了一个好头。
  日后东西方世界史研究学家们公认的历史转折点。
  认为中国对朝鲜的彻底吞并大大刺激了中国人的胃口,日后中国这个庞然大物在世界丛林中贪婪霸道的寻猎食物,未尝就不是朝鲜落寞的刺激。
  往深远里说,是中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强势出击,让欧洲人失落了打大航海开启之后就握在了自己手中数百年的世界皇冠。当初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没能将皇冠从欧洲人手中打落,可是中国人却对欧洲的利益产生了致命的威胁,他们在不久后的时间里用强势的态度掠走了欧洲人数百年的辛苦成果。
  也是中国人,把从欧洲人手里凋落的世界皇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世界历史长河从西方白种人一家独大,变成了黄种人的复兴,一定程度上这个世界就是黄白两个人种的双雄对峙。只有非洲的黑人和从南美离开的棕色人种,依旧还维持着自己那原先的世界地位。
  这个消息刊登在《中原日报》上,以最快的消息传遍全国,立刻就引起了举国上下的轰动和欢呼。
  现在的中国人可不是以前的中国人了,眼睛里看着利益的他们很清楚朝鲜蕴藏的富裕和利益,而且朝鲜的内附让无数国人都发自内心的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天、朝上国,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让周旁的小国哭着喊着的‘求’加入。
  同时,开疆辟土的兴奋感也掺杂其中。
  而至于在中国的朝鲜人,更是有无数人在这天哭了又醉,醉了又哭。他们不需要喝酒,只要品味着自己这些年里受到的那些屈辱,只要品味着现今自己也变成中国人,他们一个个人就也都醉了。
  二月十六,朝鲜内附的消息已经传来已经三四天了,上海的气氛不仅没有降落。反而越发高涨。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来自全国全世界各地的货物、吃食堆满了市场。
  左逢圣吃惊的看着市面上丰富的物质,看着那一个个叫嚣着大减价、大促销、大回报的商家。朝鲜内附的喜讯似乎成为了这些商人赚钱的由头。
  这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过年,办年货的时候呢。
  左逢圣望着热闹的街面,那一条条红红的腊肉是他家人最喜欢吃的,出身湖南的左家当然喜欢吃腊肉饭了,大米淘洗干净,加适量清水,几节姜丝,一小勺油,放入锅中烧煮。腊肉切成薄片,米饭快蒸好时,把腊肉片倒进米饭里,不需要再配什么菜了,只是腊肉饭就足以下肚。每次做腊肉饭的时候,他的几个孩子都能个个吃上三大碗饭。
  还有那艳红翠绿的棉布,入春了,江南的气温暖和,也是该扯布作身春装了。那布匹颜色鲜艳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他真想给妻儿扯上几尺。还有深色的毛料和丝绵,自己父母都年过六旬了,都没能穿上过一次像样的衣服。
  嗯,棉布衣服什么的,只能算平常衣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样的衣服的档次已经上升到丝绸和毛料上了。而所有的老百姓也自然而然的认可了这一观点。
  很多家里经济好一点的家庭,每到老人过寿的时候,都会给老人置办一身缎子面的便装,到了冬天再给老人置办一身厚实的毛料便装,可是左逢圣家里没这个条件啊。
  摸了摸兜里的钱,左逢圣挪动了脚步,即使街市两边的物品向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眼球和脚步,左逢圣也没上前问一问。
  还是去供销社吧!那的货最便宜。
  他在江南造船厂做书记员,每个月能在供销社里购买十块钱的东西,他儿子也在厂里做书记员,每个月有六块钱的发票,过年的时候他攒了三个月的发票在供销社里用了个干净,可是剩下了一笔钱,至少够给家里的房贷多减轻一块砖了。
  当年左逢圣跟随湖南团练大臣宫兆麟援鄂,结果他和长沙府的老乡曾衍胜,还有陶孝信、胡多吉等多人,在武昌城中都做了复汉军的俘虏。那时复汉军还是招纳‘贤良’的,左逢圣、曾衍胜、陶孝信和胡多吉等人身有功名【秀才】,都曾被复汉军拉拢过。可那个时候的曾左陶胡等人都甚有骨气,严词以据,然后全被扔到了伏牛山矿场。
  在矿上一干就是小两年时间,他们又到了南阳修路,然后又来到上海修炮台。因为几个人都识文断字,被劳改营提拔做了文书,等到被释放的时候,几个人因为表现老实本分,都有了工作推荐,左逢圣人就被推荐到了江南造船厂做书记员。
  有了正式工作,薪水还不算低,还有廉价房可以购买,左逢圣早就把自己的父母妻儿接到上海来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左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左逢圣的收入并不算低,虽然左逢圣的儿子左人锦也进到了江南造船厂,还很快就实习工转职成了正式的员工,成为了一个跟左逢圣一样的书记员,但是长孙左观澜已经两岁大了。
  左逢圣给自己的孙子起了一个很大气的名字,将来这一定是要供孙子读书的。上海的教育水准明显比湖南湘阴老家要强,特别是中高等学校的选择上,超出的太多了。所以为了孙子打算,为了左家的将来打算,左家一定要在上海熬下去。
  那现今最大的困难就是住房。
  现在左家祖辈四代人,老大一家子人挤在一套住宅房中,另买一套房子是必须的了。而江南造船厂的效益是很好,年年都在搞家属楼,左人锦到明年也有资格买一套住宅房了,要卖一套大房子,最好是双层的复式结构,能住一大家子人。左人锦除了一个儿子,他媳妇还刚生下一个女儿呢。左家现在除了还房贷,就是在给左人锦买房存首付钱,还有就是给孙子孙女存学费,给左家未来在上海的生存积攒资本。
  厂里面效益好么,对织工提供优待便易的生活条件。整个中国有资格这么搞的企业也没有几家,平常的房地产公司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优惠。
  左逢圣一边走着,一边臆想着将来儿子买上了新房,那等到过年的时候,大家伙儿该多么高兴啊。
  等小孙子长到五六岁要上小学了,估计那个时候厂子里的厂办学校也已经建好两年了,看风评,名声好的话他就把自己的宝贝孙子送去上学堂,从小上学堂,然后一路读到大学。等到大学毕业,到时候他不管是做官,还是干别的,那就跟过去考中了举人一样,不用再发愁他的前程了。
  过去的天底下只有穷秀才,没有穷举人。现在的天底下是只有穷高中生,没有穷大学生。
  时代变了,世道也变了。
  这考大学就像过去的考举人进士,小娃娃上学后就一路的考考考,还是要考啊。
  在湟中路供销社旁边有一家中华银行的分点,身上还穿着工作服的左逢圣轻车熟路的走到黄兆俊的柜台前,这人的名字叫阿俊,左逢圣跟他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叫他阿俊。这几年他给儿子左人锦买房子的‘存款’全部是黄兆俊经手储存的。黄兆俊之前还为他推荐过银行理财,还给他介绍过几支银行待发售的债券,他一直都在黄兆俊的柜台上买。虽然黄兆俊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对于左逢圣这个每月都会定点——16日,每月发工资后的第二天,都会到来的人也是熟识了。
  “左先生,又来买债券啊?”
  “三百款,老规矩!”这是他家每个月可以剩出来的资金。他和儿子几乎全部的工资。
  左逢圣眼下的工资一个月是一百六七,算上加班费,每个月可以拿到二百块。这在中国的工人阶层绝对是高收入水准了。虽然这笔钱换成英镑,在英国可能根本无法养活一家老小。但是在中国繁华的上海,即使这里的物价是全国最高层次水平,200块也能让左逢圣一家老小过得滋润舒坦。
  可左逢圣的邻居们却都知道,这一家的生活十分简朴,甚至是吝啬。
  在上海这个大城市里,左逢圣一家八口,两个老人两个小孩子,四个劳动力,他跟自己的儿子一块在江南造船厂上工,他儿子的工资没有他的高,那每月也能拿到一百块多点。他的父母和妻子、儿媳在家里糊火柴盒、烟盒,织布绣花每月也能赚个几十块,总收入可以达到小400块,每个月的全部开支费用总数却都不超过一百块钱,这还要加上每月20块的房贷。在左家,一个月只有旬末这几天才能吃到肉,而且多是便宜的海鱼类。但是左逢圣每个月却都在中华银行存上三百块的储蓄或是购买债券。
  整个左家都在为存款买大房子和还房贷,还有给下一代存学费而努力。平日的吃饭开销,那就要靠他们的夫人在家糊纸盒。
  糊烟盒子,或火柴盒,再有就是打街面上购买纱线,自己织了手帕,绣了花后卖到铺子里换的钱,这几乎就是左家人现在吃喝拉撒的资金来源。
  左逢圣从怀里掏出一个本本,这是他家的户口本,是购买北美战争债券的必用证件,户口本里有个小册子,就跟银行储存用的存折差不多,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存折。每笔战争债券的开支进出两边都有底儿要留下的。
  小册子夹了5张50块面值的华元,以及5张10块面值的华元。
  黄兆俊却没有接过来,而是把户口本从窗口推了回去。“左先生,别买北美战争债券了。你没看报纸上的消息吗?西班牙人调集了海陆军,准备跟朝廷的远征军在北美大打出手呢。证券交易所里的北美战争债券已经有了小幅度下跌。我看你还是直接买国债得了。另外把家里的北美债券也赶紧出手。”
  黄兆俊不是个坏心眼的人,眼前的左逢圣与他认识也有几个年头了。平心而论,黄兆俊从没有忽悠着左逢圣往赔钱的黑路上走,为他推荐的几支债券都是可靠性很大的。
  不然的话他心里不安。
  左逢圣这些年每月都过来存钱或是买债券,金额从一开始的一百块变成现在的三百块,按理说这样的收入在上海已经不算低了。放到过去三百华元那就是三十块大洋,是二十两银子呢。但左逢圣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他常年穿着船厂的工作服,脚上的一双鞋子不管冬夏也都是破破烂烂,抽烟从来都是最便宜的上海炮台,价格只有一毛钱。
  但他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储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黄兆俊与左逢圣没有太多的余外交流,他并不知道左逢圣存钱的目的,可他大致的能估算出左逢圣是要干嘛的,这么辛苦的存钱那不是该儿子买房,就是给儿子娶媳妇的。直觉告诉黄兆俊,自己眼前的这个年纪比自己大出许多的老大哥就是这样的一个父亲。
  黄兆俊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切为了孩子,一切为了这个家。只是天不随人愿,黄兆俊他父亲没有撑到好日子到来。所以黄兆俊尤其不会伤害到这样的人。
  黄兆俊很尊敬这样的人。
  左逢圣有些晕乎的从银行点走出来,外头已经亮起了路灯,冷风拂面,左逢圣昏昏的脑子瞬间清晰。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这几日船厂的工作突然加重,夜里加班的按排量大大增加,把自己的脑子也搞混了。左逢圣重新走进了银行点,“阿俊,就给我买北美的债券。小小的西班牙还能跟我天、朝顶牛?当今皇帝是什么脾气?谁敢跟他在战场上顶,皇帝绝对会摁死他。”说不定这还正好是个机会,能多赚一点点钱。
  左逢圣拿着本本走了。黄兆俊的头则昏了起来,他突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这脑袋真的是昏掉了。
  光是看报纸了。
  那报纸上的东西不能不信,可也不能全信,自己真该多看几家综合性的大报,不能光看经济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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