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轻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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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张之后,很是好好的忙了几日,不过杨琏当起了甩手掌柜,王虎、赵鹏、小二黑都有把柄在他的手上,便由他们处理事情,至于李雄心、李舒父子,杨琏长了心眼,两人只是协助,接触不到更深的东西。
  客栈、酒楼的事情告一段落,杨琏继续回到神武军任职,不久,消息传来,永安节度使王崇文为东南面都招讨使、漳泉安抚使魏岑为东面监军使、冯延鲁为南面监军使,三人已经出兵福州,支援陈觉。不过,杨琏却不看好。
  早在得到消息前,杨琏去见过齐王,让他转告冯延已,大军有三位主帅,福州又有枢密使陈觉,恐怕这仗打起来不顺心啊。打仗出兵,又或者做生意,最忌讳的便是可以多人可以拿主意,如今福州战事,有了四位主帅,究竟要听谁的?想起来,必然是人人争功。若是为了争功都奋勇杀敌也就罢了。杨琏担心的是,几人都按兵不动,等着收渔翁之利。
  若是有人晚了片刻,拿不到军功,恐怕会杀百姓冒充,若是如此,闽地除非被杀绝,不然这场叛乱绝不可能被平定。杨琏的话,李景遂倒是听了,也寻来了冯延已,亲口说了杨琏了担忧。
  对此,冯延巳呲之以鼻,一个小小的将虞侯,妄谈国家大事,若不是他与齐王有些关系,冯延已就要捉了他下牢。
  杨琏得到消息,连连摇头。天子派遣的这几人,多是文人,又互相争功,南唐平定闽地一事,根本不想用,就划上了句号。该说的都说了,杨琏也就不去管他,每日老老实实,神武军操练,客栈酒楼生意的打理,倒也充实。
  倒是那怀柔郡主时不时来找自己,让杨琏一阵头疼。不时分心对付她。闲下来时,杨琏就会捉摸曾忆龄的身份,她究竟是何人?想起曾忆龄送的那根玉簪子,杨琏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寻了出来,放在掌心观察,这只是一支非常平常的玉簪子,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杨琏足足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各种倒腾,始终没有看出来,这才放弃了。
  十月初,再度有消息传来,南唐齐聚闽地,与枢密使陈觉汇合。陈觉大喜,挥兵攻打福州,李仁达此时已经归附吴越国,听闻唐军来袭,一边积极备战,一边派人走海路,向吴越国求救。
  福州排阵使马捷暗引南唐军潜入,突袭善化门桥,击退百名守军,攻占外城。南唐军士气大振,趁势猛攻福州内城。李仁达率兵苦守,城墙几度易手,但李仁达最终还是守住了内城。
  这些事情杨琏牢牢掌控,为此,他还特意找到曾经参加了灭闽一战的姚凤询问。姚凤前年入闽,对闽地有一定了解。他虽然自傲,但想到杨琏身份,也就告诉了他。
  南唐承平多年,军队战斗力的确很差,不过,相对于国土面积狭小、土地贫瘠的闽国,还是有很大优势。但即使是这样,闽国仗着多山的地利,将南唐军队死死挡住。若不是内讧,南唐根本不可能捉到王延政。
  后来陈觉招降反叛的李仁达不成,觉得没有面子,这才引汀、建、抚、信四州兵围攻李仁达。
  可惜陈觉带兵本事不强,兵马虽多却无功。皇帝见事态已成,虽然怨恨陈觉,但当时南唐国势正强,若是连一个小小的闽国都拿不下,扫的是他的颜面,最终决定发兵围攻福州。
  与姚凤谈了半响,杨琏理清了思路,心中更加肯定,灭闽一战,就算暂时取得成果,最终也会功败垂成。
  吴越国必定会出兵援救已经投效了的李仁达,吴越国水师精良,不用通过陆地,便可直接支援福州。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国力雄厚的一方,获胜的几率比较大,但考虑到带兵将领,这一战应该是五五分,再考虑到吴越国有闽国人李仁达的帮助,南唐获胜的希望又减了两分。
  杨琏对此只能笑笑,暗中叮嘱齐王李景遂,密切注意吴越国的动静,如果有可能,不妨动用水师,骚扰吴越国的海岸线——虽说两国表面上没有直接动兵,但在闽地的战事已经和两国动兵没有什么分别了。如今晋国与契丹人关系不佳,大唐既然不能北上,统一南方,也是一个办法,届时以长江之南对抗中原,还是有一定胜算,更何况南唐握有两淮,可以随时夺取山东、
  只是杨琏的这些想法,很难实现,一来不在其位,二来李暻其实是短视之人。
  日子平淡过去,朝廷却十分振奋,陈觉率兵夺下福州外城,是个好消息,朝廷内的主战派顿时走路都是横着走,气焰无比嚣张,拿鼻孔看人。和平派则十分低调,夹起尾巴走路,生恐被人踩了。
  在一片欢呼雀跃中,李景遂也受到了感染,对于杨琏的话也就没有那么上心,陈觉大胜,福州外城郭已经被夺下,内城岌岌可危,李仁达已经胆寒,毕定军心不稳,攻破福州指日可待。
  天色渐寒,树叶纷纷落地,金陵虽然算是南方,但这里的冬日,还是有些寒冷的。不少人裹上了冬衣,把自己包成了粽子。杨琏也购置了冬衣,穿的略微厚了一些。他毕竟是个武人,身体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经过三个月的锻炼,杨琏的身体越加强壮,胸口的肌肉鼓起了一圈,受他的恩惠,部下二十人,每个人的精神都很好。有厉害的,还学着杨琏用冷水洗澡,一开始虽然不习惯,但后来却感觉到了好处。
  这一天,正是小雪的节气,老天爷很是配合地下起了小雪,将天地都染成白色,由于气候不好,神武军也将训练的日子减少了,每逢一、五,才进行训练,若是遇见阴雨天就推迟几日。
  杨琏坐在软榻上,身前放了一壶温热的黄酒,正在慢慢喝着,窗外,往日船只往来不息的秦淮河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只船路过,也大多是运输货物的船只。这个季节,当真是寒透到了心里。
  林仁肇闲来无事,在杨琏府上蹭吃蹭喝,反正他就一个人,又不像陈铁爱去喝花酒,杨琏与他关系不错,便常常来这里混吃。
  两人就着几碟小菜,一边喝着黄酒,一边聊天,林仁肇虽然年轻,但熟读兵法,更是上过战场的。杨琏与他聊天,获益匪浅,不时点着头,询问着,林仁肇知道杨琏没有打过仗,便耐心解释。两人一谈,便是一个下午。
  聊了半响,杨琏忽然将话题引到了福州战事上面,在大半个月前,金陵就接到了陈觉攻破福州外城的消息,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结果如何?林仁肇倒是觉得,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陈觉攻破一座孤城,是早晚的事情,但如果吴越国出兵,恐怕这一战,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两人正在聊着,陈铁匆匆而来,见了杨琏,道:“将虞侯果然神算,在数日前,吴越国派出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水陆兵马,总计三万,从温州出发,支援福州。”
  林仁肇便是一愣,道:“吴越国终于忍不住出兵了。”
  杨琏想了一想,道:“吴越国出兵是大事,我想齐王已经知道了。”
  “齐王虽然已经知晓,但恐怕也无济于事。”林仁肇摇头。
  “这一次吴越国出兵三万,数量虽然不少,但与福州的大唐兵马相比,数量仍然处于劣势。只要陈觉、冯延鲁等人不冒进,在城外驻营,即可隔绝吴越国与李仁达的联系。在寻找机会破敌,福州可定。”杨琏分析道。
  林仁肇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但只恐陈觉等人拿不下福州,吴越国源源不断派出援军,这一战就难了。”
  杨琏站起身来,道:“两位稍待,我去齐王府上走一趟。”
  林仁肇问道:“你去寻齐王作甚?”
  “吴越国国小,其实兵马有限,我想劝说齐王,令宣州的宁国军、润州的镇海军,水陆并进,威逼苏州,至少能让钱文奉感觉到压力,吴越国为了自保,南下支援福州的兵马,应该就有限。”杨琏有些急了。
  虽说杨琏去了,就算说服了齐王李景遂,李景遂也未必能说服天子,但若不试一试,怎能知道成功与否?杨琏换了厚厚的衣裳,骑着新购买的战马,怀中揣着齐王府的令牌奔出了杨氏客栈。
  林仁肇与陈铁注视着杨琏离去的背影,不约而同摇头,两人都有些猜不透杨琏,不知他如此卖力,是为什么?
  “回去喝酒。”陈铁见杨琏消失了,挥挥手说道。
  林仁肇也点点头,两人回到屋子,又温了一壶酒喝着,直到天色黑了,杨琏这才回来,头上还有着雪花。
  不等杨琏抖落身上的雪花,林仁肇亟不可待地问道:“杨兄,事情如何?”
  杨琏苦笑了一声,道:“齐王虽然答应,但以我之见,陛下未必会同意。福州大捷,令他早已经忘记了姓什么,这个时候泼冷水,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唉!”林仁肇深深叹息,此时他也觉得,人轻言微,有力却使不出。
  杨琏摆摆手,笑道:“不说这些丧气的话,我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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