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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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不砚弯了腰。
  他戴着蝴蝶银链且微绷紧的脚踝显露出筋骨的轮廓,那种想顶撞的古怪感觉又出现了。
  还没等祁不砚遵循本能地动起腰,顶撞,贺岁安握住了他。
  隔着靛青色布料握住了他。
  她指尖在微颤,脑子一片空白,自己好像做、做了什么。贺岁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想将其从腿中拿出来,还是想帮祁不砚?
  祁不砚睁着眼,眼神无邪到给她一种他似问她要做什么的错觉,而他纤长泛红的眼尾却又透着一股直白到令人无所遁形的情潮。
  他就在贺岁安掌心里。
  她不能完全地握住他,却又似能完全地将他整个人握住了。
  第65章
  祁不砚稍曲起膝盖, 赤足踩在被褥之上,靛青色衣摆被曲起的膝盖拉伸着,掀到脚踝的更上方,蝴蝶银链挂在突起的那块踝骨。
  他一动, 蝴蝶银链便叮叮叮地响, 轻敲过踝骨。
  窗外的鸟早已飞走, 鸟叫声消失, 房间本是又变回寂静无声的, 现在多了一道脆生生的银铃声,从祁不砚双脚踝、双手腕传出。
  贺岁安垂眸看祁不砚, 少年皮肤白, 此时此刻的脸却有着不正常的红, 像是病了。
  他的温度似乎也到达极致的一个高度, 烫得很。
  贺岁安一言不发。
  以前都是祁不砚帮她的。
  如今他如病中般难受,贺岁安想,他既那样帮过她, 她也愿意帮回他, 不再让他自己解决疼痛,减轻他的难受,令他尽快恢复。
  贺岁安的掌心还握着祁不砚,也能以此来探他的体温, 不难发现有持续升高与迸发的趋势。
  祁不砚的腰弯成一道线条流畅的好弓,病得更疼了似的。
  他的脸出了一层薄汗。
  薄汗衬得他的皮肤极透白。
  贺岁安像是觉得隔着布料探人的体温不够准确, 她在祁不砚的默许下,掀开了他靛青色的衣袍, 不大的掌心贴上洁净的粉肉。
  果然,没了布料的相隔, 直接接触祁不砚,贺岁安能更准确地感受到他发热的体温,她双手凉凉的,一碰上他便能给他降降温。
  少年似不舒服地低吟了一声,贺岁安顿住:“很不舒服?”
  祁不砚叫她名字。
  “贺岁安。”
  他的声音跟往日不太一样,听得人心微动,贺岁安失控地动了下指尖,短指甲误擦过祁不砚脆弱的皮肤,他的身躯绷得更紧了。
  她忙道:“抱歉。”
  祁不砚抬了抬身子又落下,半张秾丽的脸陷入进贺岁安睡过的软枕中,眼睫的阴影俱落在他鼻梁侧方,愈发显得五官轮廓分明。
  软枕还留存着贺岁安的气息,他轻闭眼再睁开,看向她:“不是不舒服,你……再碰碰我。”
  他烧得太烫了,急需贺岁安手心的凉意来给他降温。
  她刚刚就主动地碰他了。
  贺岁安碰上祁不砚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置于冰火两重天,一面是极致的发热,一面是极致的软凉,他情不自禁地动了下腰。
  他们的呼吸声明明靠得很近,却又像靠得很远,祁不砚发觉自己灵敏的听觉感官都给触觉感官占据掉了,他偶尔听不见。
  贺岁安看向祁不砚的脸。
  他脸颊前所未有的红,一滴汗沿着祁不砚好看的眉骨往下滑落,无声地坠入散着的发丝中。
  她面对这种情况没什么经验,只能怎么想就怎么做,手指动起来,轻轻抚过祁不砚,将自己的温度带给了他,他却颤得肩微抖。
  祁不砚身上的几条蝴蝶银链也响声不断,在房间传开。
  贺岁安垂下脑袋。
  高温烫得祁不砚每寸皮肤都是粉色的,她探着他体温的地方也是,贺岁安的手一开始是凉的,握着他太久也慢慢变热了。
  房间好像漏雨般,贺岁安在某瞬间感受到温凉的水落在她掌心里,这雨水似掺了糖浆,有点黏,再沿着指缝滴落,砸到被褥上。
  少年病糊涂了似的顶撞她。
  她讷讷地望着微红的手,自己的耳垂似也被高温染红了,却不怒,如同不会跟生病的人计较。
  *
  等他们从客栈房间出来,巳时了,客栈大堂依然没多少客人,掌柜坐在柜台发呆,小二用抹布去擦干净到不能再干净了的桌椅。
  贺岁安向掌柜打声招呼,他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是长辈。
  掌柜点点头。
  因为客栈的客人并不多,所以掌柜都能记住他们了,不过即使客人多,他也能记住他们。
  容貌是其一,其二是他们把他的房间给弄破了。
  掌柜昨晚是彻夜未眠。
  虽说他们会赔付银两,但掌柜还是会有点心疼的,一感到心疼就去看看昨晚算出来的账,看到他们要赔付的银两才好受些。
  他们要赔付的银两不仅包括要买的木板,还包括了客栈需要请人回来卸装木板的。也罢,就当作是修缮一遍客栈的那间房间吧。
  他目送他们走出客栈。
  他们很少在客栈里用饭。
  掌柜就纳闷了,客栈的厨子手艺很不错的,他请的是长安城最好的师傅,传闻那位师傅的祖上还当过御厨,厨艺很是了得。
  尤记得他们只在刚来客栈的时候吃过一顿饭,其余时间皆是到外边用饭的,为何不喜欢吃客栈的饭菜,是老师傅的厨艺退步了?
  掌柜敲桌子。
  小二闻声而来。
  他一脸认真问小二:“老师傅的厨艺是不是变差了?”
  空气似安静了片刻,小二抬头看吊挂在柜台前的木牌,上面标有饭菜价格。他一边擦着柜台,一边说:“老师傅的厨艺如旧。”
  掌柜摸摸下巴的胡须,冥思苦想;“当真?可我瞧刚出去的那两位客官在我们这里住了几日,至今为止也才吃过一顿饭。”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二又看了一眼吊挂在柜台前的木牌,想说又不敢说。
  一顿饭要人家十顿饭的钱,谁会在我们这里吃。
  但这可不兴说。
  小二咽下想说的话。
  他睁着眼说瞎话:“或许是那两位客官喜欢到外面走,顺道出去吃了,不是咱们客栈的问题,掌柜您不必将此事放心上。”
  掌柜收回看向门外的视线,露出“我也是这么想”的表情,赞许拍小二的肩膀,又道:“你近来很勤勉,下个月涨两文工钱。”
  小二强颜欢笑。
  “谢谢掌柜的。”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咕哝,涨工钱才涨两文钱,只能买两个素包子。
  客栈外,贺岁安、祁不砚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沈见鹤。
  沈见鹤形容狼狈。
  黑衣是耐脏的,这是沈见鹤常年穿黑衣的原因,可他今天的黑衣满是五颜六色的染料,还沾了灰白色烟尘,脏得别具一格。
  衣衫脏是其次的。
  沈见鹤那张还挺招姑娘家喜欢的脸倒是不堪入目了。
  他鼻青脸肿的,要不是沈见鹤腰间的罗盘、一袋黑糯米,以及背在身后可组装的铲子等物,贺岁安可能认不出这个人是他。
  沈见鹤跌跌撞撞走到他们面前,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道:“你、你们没事吧。”
  贺岁安认为有事的那个人应是他,而不是他们:“没事。”
  “沈前辈,你受伤了。”
  她不难猜到沈见鹤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定是幕后主使不想错放任何一个人,派人到客栈杀他们,也派人去杀沈见鹤。
  沈见鹤直起腰,打断她:“我也没事,昨晚过来想杀我的人被我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地逃走了。”
  贺岁安沉默了几秒。
  祁不砚听言,难得掀起眼帘,看了看他的脸庞。
  贺岁安望着沈见鹤脸上的伤:“对不起,连累沈前辈您了,我们和你一起去看大夫吧。”
  沈见鹤摆手道:“就这点小伤,嘶。”说话的时候牵动唇角的伤口,瞬间疼得他呲牙咧嘴,“这点小伤不用去看大夫。”
  他慢慢喘顺气了:“昨晚,那些人可有来你们此处?”
  “嗯。”她说。
  沈见鹤沉思般扫了一眼跟昨晚没什么两样的他们,顿感自己实在有点狼狈,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们今天是要去找幕后主使?”
  贺岁安承认了:“没错,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找幕后主使。”
  得知此事,他也要去。
  想助初出江湖的他们是原因之一,挺合眼缘的。
  最重要的原因,沈见鹤要为自己报仇,昨晚他差点被杀,一回去就中招,到底招谁惹谁了,到后面被迫藏进染缸躲过一劫。
  其实被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哭爹喊娘的不是其他人。
  是沈见鹤。
  他真的是哭爹喊娘地找地躲,也不是沈见鹤太弱,对方那么多人,有什么办法,敌众我寡,完全不是对手,能活着都好了。
  沈见鹤也不是想多管闲事,大好人似的将事往身上揽。
  问题是他已经卷进来了,昨晚,沈见鹤怀着侥幸心理,不太把贺岁安说的危险当回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下场是差点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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