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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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145科长
  “报——!”炎朝骑兵主帐外响起了探马的声音。
  主帐内的几大将领齐齐回头, 布日古德道:“勒钦么?进来!”
  勒钦走进账内, 只见他脸色惨白的用极低的声音道:“殿下, 京城破了!”
  布日古德猛的看向勒钦:“你再说一遍!?”
  “不可能!”贺赖乌孤道, “我们才离京几日!?便是打泉城, 也没有二三日便攻破的!”好歹他守了小半个月呢!难道是伊德尔出了什么意外?忙问, “圣上呢?”
  勒钦神色复杂的道:“被俘了。”
  在场诸人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良久, 贺六浑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怎么破城的?”
  勒钦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声音道:“虎贲军先遣部队在一个月以前便到了京城。趁我们撤离时无暇顾及,在地底下挖了遂道。直挖到墙根下, 埋上炸.药。待时间到了,点燃炸.药把地下炸空,城墙直接塌了。”
  在场诸位全都震惊了, 草他娘的, 还有这般打法!?1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 才渐渐冷静下来。说来, 大部队与精锐弃京城而去, 本就是对士气莫大的打击。若非伊德尔亲自留下坐镇, 只怕早已溃散。此时城墙就变成了最后的指望。而城墙的骤然倒塌, 溃散的确在情理之中。想当年,布日古德带兵入京为妹报仇, 在京城城墙下威慑三日,陈朝便割地赔款。那时候陈朝尚有根基, 然士气低落, 便是这等下场。
  布日古德颓然的问:“留守京中的将兵呢?”
  勒钦道:“都关起来了。”
  莫葫芦夸吕神色动了动,问道:“全部?”
  勒钦点头:“投降不杀。”
  贺赖乌孤冷笑:“他进京了倒装菩萨了!”
  贺六浑瞪了幼弟一眼,心道:难道你还想投降不成?便是想,也别说出来好么!
  好在众人心思各异,皆没注意到贺赖乌孤失言。
  出连叶延叹口气道:“殿下,我们要加快行军了。炎朝多是步兵,追不上我们。但我们得留时间回草原布局。那车阵有点邪门,不好打。”
  布日古德沉声道:“封锁消息。都给我闭紧嘴巴,谁要传出去,杀无赦!”
  贺六浑道:“那是自然,动摇军心,夷三族都不为过。”
  布日古德定了定神,知道纠结已发生的事最是无用,且得准备后续安排。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莫葫芦夸吕:“源赫到哪儿了?”
  莫葫芦夸吕答道:“他想再坚守几日,再撤往陇西,与大军汇合。”
  贺六浑皮笑肉不笑的道:“他还挺能打。”
  莫葫芦夸吕眼皮也不抬的回击:“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此话明贬暗褒,贺赖乌孤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起来。
  莫葫芦夸吕个给了贺六浑一个嘲讽的眼神,是无言的羞辱。亏得贺赖家族有丘敦以外最精锐的骑兵,竟是接连三次被打到溃散,他家还有脸嘲讽别人。
  贺赖家底气不足,只得闭了嘴。
  几大家族本就矛盾重重,伊德尔为了分化,多年来刻意挑拨,彼此关系愈发恶劣。然此时却是要合力突围的时候,内讧就是寻死。布日古德严肃的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必粉饰太平。我们的确打不过虎贲军。想全须全尾的回到草原,不被人蹂.躏驱使,唯有齐心协力,以大局为重。被人踩在头上是什么滋味?我不用你们拿着投降的汉臣将心比心,我只记得陈朝时,我们草原的公主,他们想杀便杀,毫无顾忌!那年,我们草原辽阔、兵强马壮,尚且如此。若此番再受重创,诸位可就得做好奴颜婢膝的准备了。”
  迦南的死因,在姜戎攻破陈朝都城后,真相大白。仅仅因为孔家想上晋王的船,草原之花便命丧黄泉。纵是陈朝昏聩,然则都是公主,普天之下,谁又敢动管甘临分毫?时至今日,这位亲手屠戮兄长侄儿的女人,放眼九州,连个公然骂她的人都没有了。有实力才有尊严。在座诸位心如明镜,纷纷表了忠心,才继续议事。
  夜幕低垂,姜戎营地里渐渐变得安静。莫葫芦夸吕带着心腹随从回到帐中。长子萨音迎上前来,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京城攻破了,可是真的?”
  莫葫芦夸吕皱眉道:“传开了么?”
  萨音道:“还好,我收买了几个哨探,才知道的消息。”
  莫葫芦夸吕想了想,摇头叹道:“太子说不许外传,哪里瞒的住呢?你能探听到,旁人亦能探听到。上头是瞒不下去了,只别叫下头的兵知道,问题倒也不大。”
  萨音看了看左右,莫葫芦夸吕便知他有话要说,挥退随从,父子两个坐在帐篷中央,确保外头的人听不见之后,萨音才小声道:“七哥那边有信么?”
  莫葫芦夸吕摇头:“丘敦家不信我们,盯的太紧,我叫他别送信了。阿伏于家暧昧不明,我们谨慎为上。现全营乱的很,叫家里的女人孩子,都随身带上马刀,万一我们顾不上,她们好自保。那些纳来的汉女,不中用的就别要了。反正回了草原,她们也未必活的下去。”
  汉女温柔秀丽,萨音有些不舍。不过他们宠幸的多为官家女,的确娇气,乱起来确实顾不上。罢了,看天看命吧。
  此夜,不知多少家族秉烛密谈,伊德尔被俘的消息渐渐向外传递。好在几个家主都长了脑,怎么破城的都含混了过去。只把中下级将兵瞒的个严严实实。
  京城顷刻易主的消息,瞒的了姜戎,瞒不了天下。孔彰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张贴安民告示,硕大的“王师归来”写在了正中。按照华夏传统,后面的朝代皆是继承前朝的道统,只要肯为前朝修史的,都是正统。再则,驱逐鞑虏,夺回汉家江山,正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因此孔彰用王师二字安定人心,恰到好处。
  宣传司在京中足足设了四个舞台,连番演出诸如“潭州殇”、“大山佃田”、“蛮子吃人”、“分田记”等经典剧目。放出去带节奏的水军撒的满街都是。
  陈朝郡主唐春荣现身说法,在舞台上控诉姜戎如何残暴,虎贲军如何正气公道。郡主毕竟气质不同,天家贵女,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优雅,霎时就吸引住了目光。她对京中风物如数家珍,尤其是曾经权贵的姻亲关系,信手拈来,由不得人不信。再则她乃晋王女,险些就做了公主的角色,当年求亲的便不少,多少有些见过她的人。一传二传,老百姓都争相去看郡主。
  唐春荣哭了几日,嗓子都哭哑了。这日,再说不出话来。便不占用舞台,只在旁边支了个摊子,挂了条“我想说的都在书上”的简单粗暴的横幅。面前的桌上堆了小山高的自传。因虎贲军不曾扰民,京中受的冲击不大,就有茶馆说书的或偷或买,弄了回去,在街头巷尾说起了书,趁热度赚些茶饭钱。唐春荣的故事,瞬间传遍了京城,比宣传司别的戏目更受欢迎。百姓们津津乐道之时,独有一户人家,在家中气的摔碟子摔碗。
  这家便是京城赵家。家主赵瑞岚,曾任陈朝礼部侍郎。炎朝入主后,保留了六部,因他文章写的好会奉承,没被挪窝,接着在礼部干侍郎。张云亭叛逃时,因他家乃京城世家,修得深宅大院,闹事的姜戎一时没杀进来,就被朝廷阻了。赵瑞岚带着家小剃了头换了衣裳,又熬到了梁朝的“王师归来”。
  天下乱象以久,似他这等“几朝元老”数不胜数,换了主家也没什么,大不了“耕读传家”。这等有家底的家族,不过三年五载,又能通过科举杀回朝堂。家族绵延比皇家还久的,并不甚在意朝夕得失。
  奈何赵瑞岚之次孙赵廷栋,却是唐春荣的未婚夫。两下里三书六礼走的只剩迎亲了,那时候姜戎杀了进来,唐春荣不知所踪,只得作罢。唐家都没人了,赵家想退亲都没地退去。差不多的人家顾及这一层,都不大愿意结亲。再则,姻亲乃当下最稳固的联盟,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想方设法的跟新贵联姻?伊德尔乐见其成,亦是推波助澜。能入眼的都嫁了别个,太差的又看不上。赵廷栋只好装作深情,蹉跎到了今日。
  哪知赵家妇唐春荣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居然说起了旧事。一个姑娘家,被当兵的掳了去,会遇着什么还用猜么?赵廷栋装了多少年的痴情男子,得了信的人不住的往赵家打探,问询街头唱戏的那位,果真是昔年的敬敏郡主?
  赵家不敢说不是,宦海沉浮,自是知道梁朝唱戏的目的;又不想说是,如此恬不知耻,当真有辱门风!想着亲友们脸上诡异的神色,险些叫憋死。
  又过了几日,流言越发热闹,说什么的都有,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那一等龌龊人,就喜欢听贵女沦落为妓的故事,不住的往里头夹私货,恨不得把青楼的花样都往唐春荣身上招呼。虽然事实相去不远,甚至更为不堪,然说出来,比眉来眼去更令人丢脸。赵廷栋再忍不住,在街头堵住了唐春荣。
  陈朝理学当道,规矩甚严,唐春荣只远远见过赵廷栋一面,早忘了个干净,只当他是来买书的,笑眯眯的摊手,表示今日的书卖完了,想要的话明日再来。
  赵廷栋愤怒的盯着唐春荣:“在大街上剥了衣裳给人看,你还懂羞耻吗?”
  唐春荣冷下脸道:“与你何干?”
  赵廷栋怒吼道:“我是赵廷栋!”
  同行的几个宣传司人员谨慎的盯着赵廷栋,生怕他扑过来,冒犯唐春荣。这几日好些不怕死的闲汉想来占便宜,已是往牢里送了好些了。
  唐春荣只觉得人名有些耳熟,想了半日,才想起她以前的未婚夫姓赵,不大确定的问:“你……爷爷是礼部侍郎?”
  赵廷栋咬牙切齿的道:“不然呢?”
  唐春荣哦了一声:“然后呢?”
  赵廷栋彻底炸了:“你不要脸我赵家还要脸呢!寡廉鲜耻的贱妇!”
  唐春荣平静的看着赵廷栋:“你是我未婚夫,你嫌我失贞丢脸,那我被人轮奸的时候,你在哪里?”
  赵廷栋被“轮奸”两个字砸的眼冒金星,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春荣发出鄙夷的轻笑:“如若当日,你为了护着我不受辱而死,我二话不说,直接给你殉葬。然则,你既没有护过我,也护不住我,有什么资格摆夫主的款?莫不是丈夫只管叫着好听,大难当前,竟是做缩头乌龟,凭我们女人家去自守贞洁的?那要你何用?”
  宣传司的几位哄的笑出了声。
  赵廷栋强辩道:“当日你又不在我家。”
  唐春荣懒得对嘴对舌,笑对同僚道:“你们说我做回小人,去司长那处撒泼打滚,夺了他赵家的科举资格如何?”说着看了赵廷栋毛茸茸的脑袋一眼,“唔,就上本说剃发易服都是汉贼,三代不许科举好了。”
  赵廷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唐春荣鄙视的道:“老娘乃都督府镇抚部宣传司二处九科科长,正五品。傻逼!”
  赵廷栋惊呆了。
  唐春荣嗤笑一声,她决定站出来讲自传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日之“盛况”。可那又如何?作为前朝郡主、大都督仇人的女儿,若不拼命,岂做的了正五品的官?岂能有再往上爬的机会?有了官做,未婚夫算条卵。再说她缩在家里不出门,别人就不知道她是从军妓堆里爬出来的咋地?既然是事实,还不如换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爬上去了才真的没人敢胡说。管平波刚登基孔彰就搬进了福宁宫,说他们之前没奸情谁信?可有人敢说么?一个个装的全不知此事,好似管平波没有偷过情似的。人心啊,呵呵。
  当然赵廷栋的冒犯,让唐春蓉相当不爽。于是毫不留情的给了一刀:“剃发易服的贱人,给本官做小都嫌脏!明日就把休书送到府上,没卵子的东西,本官消受不起。”
  说毕,拍拍手,扬长而去。去你.妈的守节,你们男人守不住家国天下,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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